清水郡,鄴城,五云客棧。
搖光跟著葉天樞來到這里已經(jīng)一天了,這一天里,他們幾乎將鄴城在這次小獵中所有的地點都轉(zhuǎn)了一個來回,但是他們沒有察覺到一絲魔氣,只有搖光懷里的小劍震顫過不少次。
這家客棧是葉氏家族的一個聯(lián)絡點,平日里就開門做做生意,小獵時就為葉氏子弟提供落腳之處。
客棧老板是搖光的六師姐葉開陽,搖光從小就喜歡粘著她,也是這次小獵所有情報的負責人。
葉天樞的房間內(nèi),葉天樞正和葉開陽討論這次小獵。
葉天樞有些疑惑:“開陽,我已經(jīng)帶著小搖光和那些弟子將你說的幾個地方全都走了一遍,但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啊,這次鄴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會不會弄錯了?”
葉開陽否認道:“不可能!這幾天我可以斷定,一定有魔人在城中!”
葉天樞奇怪:“可是我們攜帶的專門探測魔氣的法器沒有一絲異動,我也沒有察覺到······”
葉開陽震驚不已:“這絕對不對勁兒,這幾天鄴城死了不少人,而且都是修行者!最重要的是,我看過那些修行者的尸體,所有的靈力都被吸食殆盡,連丹田都毀的一干二凈!尸體上的魔氣非常濃郁,幾乎可以凝成實體!”
葉天樞詫異道:“這么嚴重?可我們的確沒有感受到······”
懷里的小劍又開始震動,搖光忍不住問了一句:“天樞哥哥,我又感覺不大舒服了,而且,你送我的小劍為什么老亂動?。俊?p> 葉天樞大驚失色:“這把劍什么時候動過?”
搖光想了想,肯定的說:“就是在我們?nèi)マD(zhuǎn)山的時候,震得我手都有點麻麻的。你看!它又開始亂動了!”
搖光舉起震顫的小劍,葉天樞眉宇間閃過一絲厲色。
葉開陽驚奇道:“這把劍是······雷擊木!······神荼!這把劍竟然是神荼!”
“神荼?”搖光好奇不已。
葉開陽還未開口,葉天樞先說話了:“對,神荼。神荼與郁壘是兩把上古名劍,雖然非金非鐵,但都是驅(qū)魔辟邪的神劍?!?p> 葉開陽接著說:“神荼一直在我們?nèi)~氏,小搖光你一出生就在上面烙下了你的靈魂印記,郁壘嘛······唉?!?p> 葉天樞眉頭皺了起來:“既然神荼這么大的動靜,那么,這次鄴城······要來了!”
一陣風吹過,一道黑色身影穩(wěn)穩(wěn)立在三人面前,聲音怪異沙啞:“小朋友們,你們是在找我嗎?”
葉天樞按住葉開陽拔劍的手,將搖光護在身后,戒備的問道:“不知是哪位前輩?”
黑色身影嗤笑一聲:“行了,別攔了,當我的眼是瞎的嗎?我今日前來可不是找你們事的,我不過是來清理門戶的,我們‘墨羽’的名號可不是什么貓貓狗狗都能借用的!”
葉天樞精神高度緊繃:“那,前輩來找我們有什么事情嗎?”
黑衣人思索了一下,說道:“沒事兒啊,就是來看看葉氏家族的子弟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順便,既然你們在這里,那這次的這幾個敗類就交給你們了,我走了!”
葉天樞悄悄松了口氣:“那前輩,晚輩就不送了?!?p> 黑衣人又轉(zhuǎn)過身:“你這個小子,有點意思!給葉簡帶句話,這天快變了,沒事兒多穿點衣服!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留下神色凝重的葉天樞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葉開陽有些憤憤不平:“大師兄!你剛剛為什么攔著我!”
葉天樞收拾了一下表情,無奈地說:“你這急脾氣能不能改一下,剛才那人實力比我們高出不知道多少,若是師父在這里,還能和他有一戰(zhàn)之力,就咱們?nèi)齻€,還是算了?!?p> 葉開陽小聲嘟囔:“那也不能就這么恭敬吧,我們好歹是正道啊。”
葉天樞瞪了葉開陽一眼:“師父給你講過的,你都忘了吧!當年混沌之氣散入人間,有些人受到侵染成了理智全無的魔人,有些人則是保持了清醒,保持清醒的那些人,有些心思不純的建立了北狄與我們大梁抗衡,而有些則是一直謹守原則,甚至······”
“甚至?天樞哥哥,甚至什么?”葉搖光有些好奇。
“沒什么”,葉天樞神色淡淡的,“大梁境內(nèi)也有不少生來便是黑暗天賦的人,這些人被百姓驅(qū)逐、排斥,后來成立了‘墨羽’,這個組織雖然非正非邪,但是紀律向來嚴明,極有信譽,從不針對散修,剛剛那人的話可信。”
葉開陽摸了摸鼻子,問道:“那,剛剛那家伙不就告訴我們這次的事情不是一個人犯下的,而且······師兄,那個人最后的幾句話是什么意思?我總覺得,那家伙話里有話啊?!?p> 葉天樞無意識地把玩著劍穗,心事重重:“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這個人認識師父,而且對我們隱世家族很熟悉······”
搖光打了個哈欠,抱著神荼在一旁打瞌睡,他們說的事情她不太清楚,今天忙了一天,東奔西走的,她的體力早就耗盡了。
葉天樞注意到了搖光,拉住了還想要討論的葉開陽,輕聲叮囑道:“我一會兒會把情況用紙鶴傳回去,時間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明日小獵正式開始,要保證這群弟子的安全,我們有的忙呢?!?p> 葉開陽點點頭,悄無聲息地走出去,把門輕輕關上。
屋子里的燭火熄滅了,葉天樞也悄悄地走了出去。明天才是重頭戲呢。
邊陲小鎮(zhèn),城墻。
北狄魔人的進攻持續(xù)了一天,直到傍晚還沒有停止,城頭之上已經(jīng)被血染紅,有那些魔人的,也有守城軍士的。
一天的戰(zhàn)斗打下來,傷員增加了不少,所有守城的士兵都疲憊不堪,連那些修行者們都有些吃不消。
北狄的人雖說都被稱為魔人,但是還是不太一樣,他們大部分是比較清醒的,清醒的人控制著那些失去理智的魔。最可怕的是,那些魔人不會疲憊,不會疼痛,甚至連吃飯睡覺都少得可憐。
和這樣非人的怪物戰(zhàn)斗,便是鐵打的,也累了。
云漪看著還在組織下一波攻城的北狄魔人大軍,思索著,這不對,平日里,魔人也經(jīng)常在邊境騷擾,但是,從來都是蜻蜓點水一般,騷擾完就走。從不會像今日這樣,認認真真的攻城。
而且,魔人一般都是秋冬之時,來攻城或者是到小鎮(zhèn)里搶一些東西回去,這次魔人攻城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還未想明白,便被一個人拉了一把,隨即一股溫熱的散發(fā)腥味的液體便濺了她一身。
云漪驚醒,拉住她的是岳輕的父親,那個平日里恨不得她死了的男人,身旁還有一具魔人的尸體。她心情有些復雜,直直看向那個男人。
岳安,也就是岳輕的父親,他快速松開手,看也不看云漪一眼,只是不耐煩地粗聲道:“這種場合也敢跑神,你有第二次命嗎!”
云漪笑了笑,不說話,表情有些奇怪。
岳安背對著云漪,表情有些后悔,又有些恨意,不再理會云漪,他走到了另一個城垛,一刀下去,解決掉了一個爬上城頭的魔人。
岳輕坐在輪椅之上,抱著云漪臨走時交給她的那把短劍,精神緊繃。
從太陽高懸到夜幕降臨,她不敢有絲毫松懈,內(nèi)心的恐懼如潮水般涌來,也不能退卻。
白色衣服的小男孩坐在她的輪椅扶手上,雙腿悠閑地蕩來蕩去,笑嘻嘻地說:“你在害怕?哎呀,這個有什么好怕的?”
岳輕絲毫不理會小男孩的話,在她的記憶里,比起這個莫名其妙的小男孩,還是北狄魔人比較可怕。
小男孩輕聲道:“你害怕死亡嗎?”
岳輕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小男孩笑了,他說:“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死亡從來都不是最可怕的,等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世界上沒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岳輕似懂非懂,只是默默地緊了緊手中的劍,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小男孩嘆了口氣:“唉,真不好玩兒,一直都是我自己在說話,還沒有能量吃,走了走了?!?p> 岳輕快速瞥了一眼,剛轉(zhuǎn)回視線,就看到了一顆鮮紅的淚痣,嚇得她差點驚叫。
小男孩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微笑,身影迅速消失。
岳輕攥了攥劍柄,心里的恐懼竟然消退了不少。
夜幕深重,屋子里黑暗無光,城墻處火光烈烈,有隱隱約約的廝殺聲傳來。
岳輕默然無聲,閉著眼,心中數(shù)著屋子里的滴漏,一滴一滴。
漸漸的,她看到有無數(shù)的黑色熒光朝她聚集而來。
她感覺自己輕盈了許多,似乎要飛起來,雙腿也有了知覺。
岳輕睜開眼,驚喜不已,動了動雙腿,已經(jīng)可以移動幾步。
她正處在喜悅之中,一陣巨響將她拉回這個黑暗的世界。
火光似乎近了一些,城門處有人聲嘶力竭:“一級警報!城門破了!城破了!”
聲音凄厲,驚起了一群烏鴉。
岳輕抓緊了小劍的劍柄,她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卻也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開始。
她不想死,所以,只能握緊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