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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西樓夜

黃州府(2)

風雨西樓夜 己不予 4314 2019-03-19 15:36:42

  且擎刀

  連夜送來的緊急文書,是經過官驛送遞南都城的,到安慶府后被暗衛(wèi)謄寫一份交于秋憶鴻。

  老劉翻閱后也覺得蹊蹺,黃州府下轄一州七縣,而今只有府城蘄州,黃梅、廣濟三處沒有發(fā)生叛亂,其余五縣竟是在一夜間豎起造反大旗的,滲透其中的暗衛(wèi)都沒來得及阻攔。

  “這任之道是誰?”老劉問那領頭之人。

  秋憶鴻也不知道,照送來的情報上講,此人原是羅田縣知縣,在當地頗有名望深得民眾擁戴。歷任羅田、黃岡及麻田三縣知縣,按其才干足以升任黃州府知府一職,但十余年只在原地踏步,無升無降。

  “那女娃呢,她怎么不來。”

  “黃州府的暗衛(wèi)還有消息未傳達,她應是在驛館等候?!?p>  秋憶鴻剛話落,溫卿蕓便進入書房,看其神色略有慌張。

  “暗衛(wèi)又傳消息,九江府也發(fā)生叛亂!”

  書信開頭便是:九江府流民叛亂,八千乞活幫幫眾,于昨夜扯旗叛亂,號“乞活軍”。

  “知道乞活幫嗎?”秋憶鴻把書信交于老劉等人傳閱。

  “此幫派是流民內部自行組建的勢力,當地的暗衛(wèi)曾試著收服滲透,但成效不大,似是有齊家插手?!睖厍涫|略思之后,回答道。

  “那九江府叛亂也應有齊家的支持。”

  “殿下,黃州府的叛亂也不簡單,否則憑一個知縣絕可不能拉起三五萬的叛軍,糧草籌備、兵士操練這些問題不是靠名望就能做到的?!痹瑬|易接秋憶鴻的話。

  “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江邊碰到的齊恒,他那日的舉動現在想想很奇怪?!鼻飸涾櫝了嫉?。

  “毫無道理可言,說他無事生非更為合適?!睖厍涫|回想起臨江禪塔那日,她便疑惑齊恒此舉是何意思,而秋憶鴻當時未細想,只道是齊恒腦子抽風,想嚇唬嚇唬秋冥朝的太子。

  “他就是想見我,只不過舉動怪哉?!?p>  “也就是那日你小子答應齊家,只斬殺齊掾一人?”老劉問道。

  “沒錯,小爺大意了。欒之武手中的一州兩縣決不能有失,防備羅田的任之道與九江府的乞活軍有干系?!?p>  秋憶鴻擔憂黃州府的叛亂也與九江齊家有關,一旦成真兩個州府就要落入他人之手,到那時各地流民勢必群起效仿,江南必亂。

  “安慶府也要加強軍備,胖子的封江火炮要直接拉到江邊,數量不夠就全力制造,把聲勢搞大?!?p>  九江府叛亂不平,安慶府便是南都城西邊的唯一屏障。

  “幽冥衛(wèi)也要假調。”老劉補充道。

  “假……假調?!”胖子不解道。

  “現在不確定齊家是否參與到叛亂之中,也不確定張鎮(zhèn)添是否知情,讓幽冥衛(wèi)假意調往安慶,給叛軍以錯覺?!睖厍涫|輕聲道。

  “沒錯,九江府的幽冥衛(wèi)是陳先光在我出宮時,臨時抽調各地的西北老卒組建而成的,是為數不多的機動輕騎,我可就這么點家底。要讓這支輕騎游弋于安慶、九江、黃州府三地,能震懾多久便震懾多久?!?p>  建乾十四年正月初九,秋憶鴻出南都城,陳先光奉命召集原幽冥衛(wèi)舊部三千人,于荊襄道待命。湯開戎捉拿齊掾一案案犯時,江朝守派兵阻攔,幽冥衛(wèi)就曾尾隨至安慶段,與張鎮(zhèn)添的虎賁騎、江朝守的水路兩軍相持,直至湯開戎回城對方收兵。

  這三千老卒,于西北軍中各有武職,最高為從三品的指揮同知,其中更有白發(fā)者,做數十年什長,無兒無女唯有兵將。

  秋憶鴻對于這支輕騎軍的組建,是心有不忍的,本來他們大多可以憑著身上的一官半職樂呵過日子,再不濟也能守的殘年入土為安。但因他這太子,多年卸甲老卒又重新披掛上陣,而此行無期多半馬革裹尸還,他打心里覺得秋家對不住這些百戰(zhàn)老卒。

  “欒之武那里呢?”溫卿蕓打斷秋憶鴻的思緒。

  “命他扯旗造反,奉旨造反!”

  黃州府府城蘄州,原西北騎軍將領欒之武府上,正大張旗鼓的操辦小公子的百日宴,這小公子是欒之武任知府后另娶小妾生下的。

  這小妾受夫寵,幺兒惹爹疼,欒之武自然是大操大辦。但因其出身西北不受當地士族待見,所以府上大多都是原先部屬,喝酒罵娘插科打諢,熱鬧是熱鬧,就是動靜太大。

  欒之武一晌午喝了不少,溜到后院散散酒勁,半晌不見那幺兒便記掛的不行,索性行至小妾房中。

  “我這小兒一定是個讀書種,不似那幾個兔崽子,扁擔掉地上都不知道是個‘一’字。”

  欒之武一臉寵溺的看著熟睡中的幼兒,接過小妾遞來的茶水漱口,順便大手一揮拍打在身上。

  “我都說這盤兒生兒子,你還不信?!?p>  “鬧什么呢,吵醒孩子你喂奶?”小妾打掉身后的抓捏的手,嬌嗔道。

  欒之武盯著那片微微跳動之處,也不言語,借著酒勁抱起小妾往那里屋走。

  惹得小妾嬌呼:“你還要臉不,大白天的要吃食?!?p>  “為生養(yǎng)這幺兒,老子都憋多長時間了,今日不吃飽,誰都別下床!”

  正當欒之武奮戰(zhàn)時,羅田、麻城、黃岡、黃陂、蘄水五縣流民匯集一起,打起復立前朝的大旗。義軍首領任之道的親筆勸降信被送到蘄州,上面稱若不順應民意三日之內便要圍城。

  “屋外……有……有人尋你?!?p>  “且停下,沒出息的……”

  欒之武沒有理會身下求饒的與門外的打擾,只顧雨驟風急。

  “別敲了,讓你爹辦完正事再說,他這年紀容易嚇出事來。”

  一名帶刀武將立在門前,雖有萬分緊急的事,但在其臉上看不到一絲凝重之色,倒是對眼跟前的事興致勃勃。

  “王叔,你湊這么近干嘛?”說話之人相貌與欒之武有幾分神似,乃欒府長公子欒平。

  而剛才說話的是黃州府的暗衛(wèi)指揮使,王千闕。

  “聽聽嘛,你爹在這節(jié)骨眼上行樂,叔挺佩服的?!蓖跚шI笑道。

  “那任之道平日里也見過幾次,文質彬彬的模樣,怎么做起這掉頭造反的事來?!?p>  “你真當那書生造的起反?”王千闕反問道。

  “您別管人書生不書生,現在明面上人家就是義軍首領,說不定明日便帶提兵圍城了?!睓杵接峙钠痖T喚起幾聲爹來。

  “委實羨慕你爹這身板,今天策馬揚鞭,明日城外迎敵,好身手啊?!?p>  “叔,您別對這種事上心,我進暗衛(wèi)的事才是正經事,有譜沒?”欒平想進暗衛(wèi)這事,是年前就曾求過王千闕的,眼看都到開春時節(jié)了,也沒個說辭。

  “你以為這暗衛(wèi)是我說誰進誰就能進的?讓你爹去求梅老大,那興許能成?!蓖跚шI邊說邊把耳朵湊到門框處,房中傳出幾聲喊叫,又是死鬼又是挨千刀的。

  “完事了?!闭f著,王千闕與欒平退后到院中。

  過了片刻房門打開,欒之武那是一臉的紅光,見到院中的兩人,尤其是王千闕一臉的壞笑,就知道剛才行房時被人聽到了。

  “欒平,你個兔崽子帶人帶到老子的后院,你怎么不直接進屋看老子光屁股呢!”

  “爹,是真有急事?!?p>  “滾一邊去?!睓柚淅^而又罵:“王千闕,你老小子好雅興啊,喜歡聽房是不是?老子今晚就帶你去青樓聽,去不去?!”

  “去個屁!等二公子來了,你便等著治罪吧?!?p>  “安慶事了了?”

  “黃州府炸了!”

  王千闕打那石凳上一坐,把羅田送來的勸降信以及暗衛(wèi)緊急通報來的消息一并拍在石桌上。

  欒之武見其神色不對,便上前翻閱。

  “任之道出息啊,他娘的真出息!”

  “準備怎么給二公子交差?”王千闕正色問道。

  “不說交差的事,先把手上的州縣守住再說,還有這啥時候蹦出來的乞活軍?”欒之武看過兩份文書后,便知道他手上的一州兩縣的重要性。

  “我把暗衛(wèi)都拉出來,恐怕都不夠用?!?p>  王千闕計較著黃州府的官兵數量,一計較心中涼了半截,雖然蘄州駐守著大半官兵,但也不過一萬人,而光羅田那邊的流民軍都有三萬之眾。

  如果九江府的乞活軍與這邊流民軍是有干系,那他們就有腹背受敵的危險。

  蘄州,廣濟,黃梅成一線向南靠著九江,往北便是落入流民之手羅田五縣,一旦開打便是南北通透。

  “他們有流民,咱們也有?!睓柚涑谅暤?。

  “準備提前開干?”

  “等不得,二公子想必這幾日就到,我們先做準備?!睓柚湔f著往前院走去。

  “不是,你干嘛呢?”王千闕攔道。

  “去看看那幫崽子喝成什么樣了,從現在起,所有的舊部一律披甲守城?!?p>  “造反怎么辦,這才是正事?!蓖跚шI提醒道。

  “老子又沒干過造反,哪曉得?!睓柚鋬墒忠粩偅跏菬o奈。

  安慶府,劉無問帶二百騎連夜出城直奔荊襄道,秋憶鴻和溫卿蕓隨后跟上。他要在宿松縣與那支輕騎見上一面,而老劉則在黃梅縣的亭前驛等他。

  三人本是一同出城的,但策馬急奔不過一個時辰,溫卿蕓便有些忍受不了顛簸,只得讓老劉帶隊先行。

  臨行前,袁東易父子詢問他,安慶府稅改一事是否繼續(xù),秋憶鴻則告訴他們,有本事就繼續(xù),無本事便擱置押后。

  話音剛落,袁胖子便手持一疊空白官紙,讓他提前加蓋太子印信,說是方便行事。至于加蓋印信后,上面書寫什么內容,就不是秋憶鴻操心的了。

  身為一朝太子,秋憶鴻豈能摳摳索索的,拿出印章可著勁讓他蓋。但只交代一點,稅改不是搶錢,不能吃相難看,至于如何具體行事,就拭目以待了。

  二月的夜還是凍人,兩人行至夜半便駐馬歇息,尋了片平整背風的之地落腳,又拾些干柴取暖。

  秋憶鴻自顧拿出干糧烤了幾下,然后就著烈酒下咽,溫卿蕓受不住烈酒燒心,僅是配水略吃一點干糧,映著篝火疲態(tài)盡顯。

  秋憶鴻起身又拾些粗柴硬木以備今晚所用,把那馬牽制不遠處溪水邊,刷洗馬鼻。他們兩人配備了四匹軍馬,沿途不再去官驛停留換乘,就這么兩兩替換。

  飲馬后,便牽至篝火旁的空地上,任其四散覓食。

  “干嘛?”溫卿蕓見秋憶鴻走到其身后,不知何意。

  “本太子給你做床榻,好讓你歇息。”說著,便攬溫卿蕓在懷使其有所倚靠。

  許是奔波太累,溫卿蕓那么一靠便不想再起身,挪動幾下身子讓自己靠的更舒適些,而后便是閉眼歇息。

  本想著能很快入睡,但假寐未多久就要頻頻挪動身子,這樣倚靠著終究是不舒服。

  “動來動去,懷春呢?!倍呄肫鹎飸涾櫟穆曇簟?p>  “睡不熟,不動不行?!?p>  “難伺候,太子爺都這般了你還想怎地?”

  “別忘了,你那賣身契還沒到期限呢,伺候主子是本分,你還邀功嗎?”溫卿蕓說著又翻動身子臉朝秋憶鴻懷中,悄悄睜眼打量起攬自己在懷的他。

  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近的觀看男子,眼前的秋憶鴻閉眼無言,似睡非睡。

  溫卿蕓想起多年前于梅府中見過的先帝和常清皇后,先帝的容貌已然模糊,但皇后那端莊秀麗清雅不凡的音容笑貌,卻一直在其心間留存。

  那樣的女子使人見過便難以忘懷,即使如溫卿蕓一般的少女亦是如此。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男生女相?”溫卿蕓心中自問。

  秋憶鴻與其大哥秋慕林雖是將軍府的男丁,但打小生的可人,城中百姓就曾傳言:秋家兩公子原是鳳凰顏。

  “又想給孤生兒子?”

  “這相貌,不做男寵可惜了?!睖厍涫|輕笑道。

  “給你做可還行?”秋憶鴻被溫卿蕓那句男寵逗樂。在西北時,他大哥就曾說過,要是咱兩兄弟擔不住這天下,就賣色為生吧。

  “你好沒有男兒志氣?!?p>  “有女人養(yǎng)還要志氣這東西干什么?”秋憶鴻回復道。

  “難以想象,大冥百姓聽到此言后該是如何的失望?!?p>  “會不會說話,好好的氣氛搞沒了?!鼻飸涾櫽行┌脨?,說著把靠在身上的溫卿蕓橫抱起來,輕按那唇瓣。

  “你做什么?”

  “親一下,解解渴?!?p>  說罷,秋憶鴻低頭再次吻上溫卿蕓,比之在袁府時輕車熟路的多。

  懷中女子安睡多時,秋憶鴻卻是毫無困意,他不知道明日該如何面對那三千騎,本來老劉是要代其相見,可他沒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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