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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官

第四十四章 三探寒冰洞(二)

大祭官 別居一閣 3237 2018-08-14 12:56:28

  未時已過,不知是冰雪的襯托還是谷雨的血液發(fā)揮了藥效,余伯然發(fā)烏的嘴唇開始褪色。

  谷雨欣喜,抽出彎刀撩開衣袖,正欲劃傷手臂,突然一道藍光乍現(xiàn),谷雨像似受人一掌,匍倒于地?;仡^一望,只見藍光如螢,螢光散盡,司竹空立在眼前。

  “你若尋了短見,讓你師父情何以堪?!”司竹空拂袖一吼,微微怒意。

  “尋短見?!”谷雨兀自爬起身來,狼狽的整了整衣衫,拾起刀來回插入袖兜,幽幽怨道“你以為我要自殺?。俊?。

  “你——”司竹空木然。

  “你尋得治療之法了嗎?”谷雨拍著衣衫的褶皺,并未抬眼看向男子。

  問及此事,司竹空的面色又沉上半分,半晌不做聲。

  谷雨抬起眼,眉眼一挑,正兒八經(jīng)的擺起譜來“既未尋到治療之法,你到此處何故?此地鼠疫之氣氤氳得很,你身份何等尊貴,難道就不怕早死?”。

  聞言,司竹空眼神頗是復(fù)雜,似驚訝,似憤怒,似無奈……他白了谷雨一眼,一聲不響只身走到余伯然身旁。

  只見他右手畫圈立于胸前,掌如彗星拖著藍盈盈的尾光,默念口訣,余伯然的身體兀地騰起,待騰至半空忽地不再上移。

  司竹空再借左手畫圓,右手下按,雙掌指指相對于丹田,閉目,雙掌緩緩抬起,便見掌中托起一團白色真氣自丹田而上。

  待雙掌抬致胸前,他一個利落反身,便將抬起的真氣雙手一推,那團白色之氣便直奔余伯然身體而去。

  大約半個時辰,這團真氣才慢慢被余伯然吸納。直到把余伯然身體安然無恙降至地面,司竹空才一個收勢,收回靈力來。

  谷雨沿面頰上視,見他滿額細汗,面布倦容。

  “你——還好吧?”谷雨小心翼翼伸著脖子探問著,即便驚為天人,這驚鴻一瞥還是掩不住他面色凌冽給人的恐懼。

  司竹空并未作聲,閉目,沉息,立在原地自顧調(diào)整紊亂的氣息。

  谷雨順視而下,他那雙纖長的雙手已是瑟瑟發(fā)抖,這才有些后悔方才的無禮。

  他看上去并非同其他人一般勢力,盡管不時喜愛擺弄尊卑之序,但也盡是不傷大雅之事。無論是先前救她于雪崩之中,還是設(shè)法救治余伯然,她都銘感于心,只是見到他冷若冰霜,心中難免忍不住調(diào)侃。

  良久,司竹空方睜開眼來,他一語不發(fā),轉(zhuǎn)身便要欲施法離去。

  “等等——”身后傳來谷雨大喊之聲。

  谷雨兩步跨一,速速趕到司竹空跟前“我可以相信你嗎?”。

  谷雨眸神如泰山之勢,沉著且堅定。她滿面懇切,或是很期待對方的肯定。

  本以為經(jīng)歷了世事滄桑,見慣了世態(tài)炎涼,世間之事不會再受任何所動蕩,可谷雨這一靠近,她的鼻息近在頸側(cè),司竹空還是冷不丁后退了一大步。

  眼前的女子楚楚可憐,眼神里透出的期待如火,焚起烈焰逼得人不敢直視,司竹空避過她的眼風(fēng),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

  谷雨豁然,欣慰抿嘴一笑,又鄭重說道“我覺得師父中毒一事有蹊蹺!”。

  司竹空猛的抬起頭來,雙目圓睜,似沒料到,如此不起眼的丫頭竟有這般見地,司竹空心有所驚,卻并未作聲。

  “先前初識諸葛大哥,就因被靈寵咬傷而中毒,后來再經(jīng)他核實,他確認(rèn)這靈寵便是江都添香閣林四娘飼養(yǎng)的紅耳鼠。如此疫鼠竟是受人飼養(yǎng),且看來中原已經(jīng)有鼠疫的隱患。玄天門處于險要雪峰之巔,白雪皚皚,即使那紅耳鼠再有通天掘地本領(lǐng),只怕也難于上到這峰頂,且派中各門均有人看守,為何它偏偏選中弟子房中處于中院的師父?如此,我猜測此事是有人蓄意加害,并非天災(zāi)……”谷雨愈說便愈發(fā)肯定,她手執(zhí)拳一拍,很是肯定自己的推斷。

  “……”

  司竹空一臉錯愕的看著眼前之人,心有萬千卻不知如何說起“你——此事既無憑據(jù),便不可到處胡說,你要明白,沒有證據(jù)猜測與惡意中傷他人無異”。

  谷雨的想法雖然正好與司竹空不謀而合,他非常清楚,紅耳鼠雖不是冷血靈寵,但要生存在酷寒雪峰,除了有人故意豢養(yǎng),不做他想。何況,從荊防在山腰上找到的尸體來看,分明佐證了此推斷。但茲事體大,司竹空不敢輕易妄加斷言,一來擔(dān)心打草驚蛇,另則,他以為此事的謀劃者,并非單純沖著心無所求的余伯然,倒像有更大的陰謀。

  事情發(fā)展毫無頭緒,他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看來,谷雨已經(jīng)看出端倪,她如此伶俐,怎樣處置才好,司竹空左右為難,不由得出了神。

  “司竹?你有在聽嗎?”谷雨舉著五指,在他眼前晃動了幾下。

  司竹空回過神來,慎重訓(xùn)道“你若想安然無事,便不能再向他人提及如此想法,包括你的那些朋友……”。

  司竹空的話無疑給谷雨吃了一顆定心丸,從他謹(jǐn)慎勝常的態(tài)度中,便知他或是也有此一想,只是覺得茲事體大不能透露旁人,這才謹(jǐn)小慎微。

  “放心,這是我們的秘密,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告訴別人……”四下無人,可谷雨還是攏了手湊近司竹空耳畔,悄聲保證。

  谷雨這才靠近一分,司竹空又退后一尺,垂目避過眼去。

  “不對,谷雨方才說了什么??”司竹空恍然,突然憶起谷雨方才之話,大徹大悟之時如雷電掣吼,大為震驚“你方才說諸葛長風(fēng)被紅耳鼠咬傷過?!”

  谷雨倏忽一笑,得意的低下頭去,片刻,才抬起頭來重重頷首。

  “那他——”司竹空眼神停在谷雨八巧面頰,眼中六分驚,三分疑,一分喜。

  谷雨擼開袖子,抬起舊傷有痕新傷有疤的手臂遞到司竹空眼前,那一道道傷疤配著白皙肌底,實在不搭“我的血,能解毒……”。

  “自小我便體弱多病,家里為我尋來各類藥石,服藥不斷直到豆蔻之年,沒想到體寒之癥沒有痊愈,倒是成就了這能解萬毒的稟賦……”說罷,便輕輕舒開袖子,將衣袖掩了滿目的創(chuàng)傷。

  司竹空久久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看,師父的臉色已經(jīng)漸漸好轉(zhuǎn),只因他中毒太深,我想不過兩日他就能醒過來……”谷雨轉(zhuǎn)身,瞅了瞅地上躺著的余伯然,輕聲道。

  司竹空看著女子的背影,心情復(fù)雜難以言明。

  “司竹——你很想念你的師父吧?”背著他的女子,幽幽一問。

  這要司竹空如何回答?他還是襁褓嬰孩時,便因一身陽黃之癥被生父母拋棄于荒郊,承蒙師父不嫌救起,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玄天門雖是他自小長大的地方,卻并未予他家的溫暖。上山五年便鼠疫爆發(fā),逼于無奈送至山下,直到鼠疫平息才把他接回門中?;貋砗箝T中便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皇帝向道,尋了一處靜謐之地修行,心不在朝堂,朝政之事,一夜之間掌控于門中高階。他所目睹同門相殘,勾心斗角、偷挖陷阱之事不勝枚舉。門中之人因陽黃之癥而避諱他,唯一待他如親的師父卻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聚少離多,偶爾回來不過就是教授劍法與法術(shù)而已。時時抱恙痛醒之時,除了空屋一間別無多余,這世間,若要問是否還有想念,除了師父他還能再有什么牽掛?

  谷雨一問自戳司竹空痛處,他神情黯然,往昔之苦扼吼難咽。

  “……”

  “三伏天中的那一夜,是你御劍飛過邵伯湖斬殺了那頭狼妖吧……”女子低聲又問,洞中寂靜,蕩著回音空靈,聲聲脆響。

  “還是那雙御風(fēng)履……”女子的話越發(fā)不著邊際。

  “謝謝你……”女子又道,良久,女子轉(zhuǎn)過頭來,強顏一笑,眸中水光四溢,盡是溫柔與感激。

  女子的一連串發(fā)問,在司竹空心里蕩起一層層漣漪,她的問題動蕩了他藏在心里的情緒,盡管小心翼翼遮掩,還是被她體無完膚剝離開來。

  當(dāng)雙目對視,他竟覺得自己幾近透明,心思被人看得干干凈凈,令他無處遁逃。

  他下意識轉(zhuǎn)身想逃。

  “琉璃樽裝的酒??!”谷雨大喊。

  見司竹空斜過身來,谷雨又疊聲復(fù)道“……患塵的徒弟名晟,出事那日,是他將琉璃樽盛了酒遞與我,師父代我喝了它……”

  司竹空驚愕,不語,隨后,一身被藍光籠罩,流螢灼灼,須臾便消失其中。

  ……

  已經(jīng)一天一夜未合眼的司竹空,似乎仍未有困意,獨坐在窗前回想近日之事。

  上次鼠疫后的,靈虛上人便帶他調(diào)查過此事。

  紅耳鼠源自南海孤島,平日喜葷,以小蟲類為食,后來地域惡化,向北遷徙便隨之變異。因其性情焦躁,不可能長期生存雪峰之上,如若有人豢養(yǎng)則另當(dāng)別論。只是,自上次鼠疫之后,中原大地已把紅耳鼠毀滅幾近滅種,如若諸葛長風(fēng)當(dāng)時真是中了鼠毒,那么紅耳鼠的繁殖似乎正在潛移默化中進行……

  至于谷雨所說的,如果癥結(jié)真出在那杯琉璃樽的酒里,那么名晟身后的患塵脫不了干系。

  患塵素來飛揚跋扈,對待眾人和掌門向來貌合神離,更多之時,是依仗自己乃前任掌門的外甥,越俎代庖不將掌門放在眼里。他心思叵測,心胸狹窄,谷雨數(shù)人入門之時逼停晉升大典,耽誤他晉升七階便懷恨在心也并不是不無可能。只是用如此動作對付一個無關(guān)大局之人似乎又小題大做,除非,此人有更大的陰謀,碰巧用谷雨小試牛刀?!

  想到此,司竹空不由得拍案而起,如若真相如此,真正的災(zāi)難還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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