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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官

第一百零一章 霸王別姬(二)

大祭官 別居一閣 4252 2019-01-08 17:07:49

  侍從那邊剛剛提刀出門,里邊這頭呂員外就求道“他們?nèi)硕甲吡?,你、你這~~”

  短粗濃眉的男人,擠著豆大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瞅著季海川。

  見著威脅暫除,季海川捏緊筷身的手漸漸松了。

  “臭小子,等下有你好看”呂員外揉搓著紅了一塊的脖子,才安生一些,便又不安分起來。

  “喂,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僥幸活下來還這樣囂張,前一刻才是前車之鑒,這一刻又猖狂上了”谷雨白了呂員外一眼,此刻才覺著堂內(nèi)格外肅靜,扭頭一看,滿堂滿園的看客,不知何時(shí)一溜煙沒了蹤影。

  “帶上你的人離開茶樓,我們就當(dāng)從未發(fā)生過任何”藍(lán)辛夷不客氣的遣著。

  男人不敢接口,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咬著嘴皮似在默想著什么,過了一會,才冷眉冷眼的悶哼了一聲。

  “姐姐,他杵在這一聲不吭,沒有要走的意思,會不會另有他謀?。俊卑胩觳灰娔腥送掳雮€字,谷雨心里打鼓,他這般行為必定是心有不服,只是只身賴在此處不動彈,怕是有其他的預(yù)謀,谷雨不安,掩著嘴巴悄悄在藍(lán)辛夷耳畔輕聲道。

  藍(lán)辛夷心有所疑,只是谷雨此番也有同樣的擔(dān)心,心里就有些慌了,雖說此刻就他一人留在堂內(nèi),也翻不出什么花樣,怕就怕他留有后手,就如他一進(jìn)茶樓,就要召見她三人,便知他行為處事有的放矢,絕非空穴來風(fēng)。

  “我問你,你一進(jìn)茶樓就要見我三人,僅僅為了喻原傷你手下一事泄憤?”藍(lán)辛夷問。

  “當(dāng)然不是?。 被乩忍?,一個詭異的聲音震在堂園,幾人不約顫了兩下,就連角落處的觀賞花草,似有風(fēng)來,折了腰身斜在一旁。

  “是你~~???!”

  眾人循聲,看向來處,見一個衣著襤褸的駝背老頭,手搖著撥浪鼓,賊眉鼠眼瞪著谷雨三人。

  “這、這不是酒館遇見的那個老妖?!”季海川大驚。

  “嘿嘿~~~可不就是我老仙嗎,臭小子,我好心好意教你教訓(xùn)那丫頭,你倒好,竟用到了老仙身上,這左撓右掐的,兩個娃娃真是用得極好哈~~若不是老仙定力好,經(jīng)過你兩個兔崽子一鬧,說不定就讓那人給捉住了。這個仇,我可是記在心里的”衣著襤褸的老者,說話都不帶眨眼的,扁平的腮幫子一動一動的,配上那一嘴褶皺一般的唇紋,讓人不寒而栗。

  他搖著撥浪鼓,彎著老腰一步步朝谷雨三人走來,他腳力及其輕盈,就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輕易,可身上卻莫名自帶一股勁風(fēng),擾得堂中數(shù)人衣袂不自覺輕輕揚(yáng)起。

  “你~~~小丫頭片子,事先對老仙語出不敬,你認(rèn)是不認(rèn)?”眼一晃的功夫,老仙突然舉起撥浪鼓指向谷雨。

  “……”這突然的針鋒相對,谷雨一時(shí)半刻未反應(yīng)過來,才理解其意忽地容色一斂,沉著聲回道“那、那你為老不尊,心眼如針尖~你認(rèn)是不認(rèn)?”

  她忽閃著眼睛,一直避著眼,許是心里有些怯意,盡管嘴上不服輸,可一打想他是個妖物,心里就不自覺的虛了底氣。

  “嘿~~~真是白日見鬼,成了手下敗將嘴還這樣硬”老妖退了兩步,自自憋著一口氣,突然下巴微動,開始默念起來,而他手中的撥浪鼓,則慢條不穩(wěn)的搖了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方才還不覺得這撥浪鼓有何特別,就這一會的功夫,就像被人施了魔咒,隨著搖動的速度加快,那撥浪鼓漸漸有一蒙蒙紫色的迷煙散出,讓人聞著有如身處迷花叢,漸漸地,這迷香越發(fā)濃郁,吸入的空氣越發(fā)的讓胸口憋悶,越是憋悶卻愈發(fā)的想要吸入更多的空氣,可越是吸得多,胸口愈是憋得慌,這一憋氣,人就昏昏沉沉的,腦袋也不靈光了。

  老妖借機(jī),一把將呂員外拉過去,偷雞摸狗的從懷里掏出一顆彈丸塞進(jìn)他的嘴里,三人隱隱望見老妖護(hù)他出了堂院,有心阻止,卻也無能為力……

  茶樓后臺

  “事既已定好,豈有恣意更改之理?凡事有個章程不是,別說此刻上裝登臺,就算提前一時(shí)半刻,那也妄想~~~”還未得掀簾進(jìn)入后臺,就聽見女子怒氣沖沖一掌拍在案上。

  “女子莫動了怒,我也是不得已,這生意坐朝八面,哪有拒人之理,我也諒解你的苦處,我再加了五十兩,你就看在先前我助你的份上,你這次,也幫幫我吧……”

  “……掌柜的,不是我不幫您,這若是換了他人還好說,只是~~~哎?。 ?p>  “怎地,換了我就要依章辦事了?”呂員外帶了四五個隨從,兩只核桃作球繞在掌中,玩得如魚得水。

  柳曲煙回頭迎著入口,見來者不喜,不悅的扭過頭去冷哼了一聲。

  “此地沒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呂員外對著掌柜的吩咐道。

  “這~~~”掌柜的吞吞吐吐,猶豫得很。

  “咋了,你也要和我抬杠是嗎?”呂員外方才還冷著的臉,此時(shí)已經(jīng)不悅了。

  柳曲煙回過頭,望了掌柜的一眼,勸道“掌柜的放心,有事我會叫您”

  掌柜面泛慮色,唉聲嘆氣的搖搖頭出了門去。

  “虞姬娘子,此處就有你我二人,有話咱們啊細(xì)細(xì)說~~~”掌柜的一走,呂員外露出了原本的色相,一見著柳曲煙,就似餓狼捕獵,縱身撲過去。

  柳曲煙反應(yīng)極快,一個閃身就多躲了過去“呂員外自重,先前你遣人去我家搶人,害得我無家可歸,今日我只字不提已經(jīng)是忍讓極限,莫要再行齷齪之事,若你規(guī)規(guī)矩矩,我尚且還可和你談上兩句,若是你還動那個歪念,只怕今日人舌口雜,呂員外也不好交代吧?”

  “口舌?哈哈……可我臉皮子厚,最不怕的就是那些口舌之謠,你說,可怎么辦是好?”仗著錢多勢眾,呂員外非但并無怯意,反倒強(qiáng)占為樂,囂張得很。

  “哦~~你一定是指望著外邊的三個毛孩子吧?只可惜呀只可惜,他們仨被我請的仙師給擒了,嘖嘖嘖~~,他們?nèi)醯煤?,一招半式都沒出手,就輕而易舉的被擺平了”

  “什么?!你把他們怎么了??”

  “對了,忘了告訴你,仙師說了,喻原扔下他姑母就上山去了,一個古稀老人病懨懨的待在屋里讓人于心不忍吶,于是啊,我就命了十余個人留守在那,你若聽話,她自然多活幾日,若不聽話,她怕是要遭些罪了”

  “你~~~”柳曲煙一著急,一個踉蹌栽在椅子上。

  “再說說那個喻原,他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仙師說,他渾身沾了魔氣,是個糟透心腸的,他狐假虎威,追了仙師大半年,這個仇,仙師可是要報(bào)的。仙師上通玄門,下通法術(shù),這次拿了那仨作餌,還怕他到時(shí)不乖乖送上門來,他若敢來,怕是也活不久的……不如跟了我,下輩子穿金戴銀,前擁后簇何其美哉,何苦作了那苦命奴”

  “……”

  呂員外陰陽怪氣的,一會弓著腰語重心長,一會又色瞇瞇的阿諛奉承,無論他如何賣力討巧,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無事獻(xiàn)殷勤的計(jì)謀。

  “……”

  呂員外談得眉飛色舞,再細(xì)眼一瞧,旁邊的柳曲煙早就淚絲如線,掛在緋色的美人腮上,無論他使出何種伎倆,她依舊無動于衷,心如死灰的耷拉在一旁。

  “……”

  終于,他耐心耗盡,朝她咆哮道“我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你,你可知道,自從在百戲臺上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入了迷,殊不知天下竟有這般好看的戲碼。當(dāng)你花臉上裝站在臺上,眉梢一挑英氣逼人,水秀一拋卻又牡丹浮水,恍若天人,那模樣、只要看了一眼,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你們都說我無情無義仗勢欺人,那你又為何拋頭露臉惹了我的相思?我相思成疾,逼出一些手段來,居然還論成我的是非了”

  “我也不妨告訴你,等你唱了這場‘霸王別姬’便要跟我走,只要你不聲張,大家都相安無事……”似下了最后通牒,呂員外語氣不似商量之意,倒是堅(jiān)決得很。

  “……”

  “……”

  “……我應(yīng)你,只是你得應(yīng)我一個要求”柳曲煙扶住座椅靠背纖弱的立起身來,慢吞吞朝妝案走去。

  她顫顫的撫著“項(xiàng)羽”的頭冠,方才才止住的淚線,此刻又愈發(fā)猛烈的滾成珠兒掉落下來“喻姑母年紀(jì)大了,受不住陌生人的干擾,那三個年輕人,與我也是萍水相逢,不該讓他們受驚的,可否一并放了他們?”

  “這~~~”掌中搗鼓的玩物突然被戛止,好似他萬般計(jì)算的腦袋受了突發(fā)事件,他需要靜靜的想一想。

  “怎么,這舉手之勞就讓你為難了嗎?你若應(yīng)我,我就閉了嘴,乖乖演了這場就同你回去,若是你不應(yīng)我,這萬一我心氣不順,同你在這茶樓交惡,傳到你娘子耳里,想必她也不會善罷甘休……”柳曲煙手扶在案上,撿了案上發(fā)笄握在掌中,似在思念著,亦似在盤劃著,才一刻光景,掌中的發(fā)笄就沾了她的毛毛微汗。

  “……你是在要挾我?”

  “要挾的人莫不該是你嗎?我說過,若你應(yīng)我,這便是個交易,我不論委屈,你也別談高低,如何?”她背著,語氣頗為冷靜。

  “……”

  “……這氣魄,果然女中龍鳳,哈哈……我應(yīng)你”呂員外昂首,微微愣了片刻,突然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好、好……可憐我上無父母,下無兄弟,當(dāng)初若不是掌柜的收留,怕我早已白骨化泥,今日一戲結(jié)束,就再無機(jī)會相見,若你憐我,可讓我同他單獨(dú)道個別,謝他多年的知遇之恩”柳曲煙兀地放下發(fā)笄,轉(zhuǎn)過身正經(jīng)八百對著男人央道。

  女子眸光閃爍,語意雖是請求,但卻不愿同他人那般放下身段半跪在他面前梨花帶雨,可就是這般錚錚骨氣,配上她眸中有跡可循的淚點(diǎn),真是讓人疼到心底。

  “好、我允了,一道允了,但你可要記住,這茶樓已被我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就別再打什么主意了”呂員外攤著手左右比劃著,最后面露喜色,望了女子一眼,便出了門去。

  須臾,掌柜的進(jìn)到后臺來,他剛起了簾,柳曲煙就一個撲身跪在他面前。

  “掌柜的,這十年,承蒙您照顧我才沒有露宿街頭,在我眼中,您既是我的恩師又是我的親人,今天淪落至此,怕是已經(jīng)無路可退……”

  方才在呂員外面前隱忍的淚水,此刻就像決了堤一樣在掌柜面前。

  抽泣了一會,她才止了聲,掀袖,從袖下取了一把鑰匙遞到掌柜的手中“這是我屋里的鑰匙,床底下的箱子是我攢的嫁妝,可~再沒有用到的機(jī)會……”

  后臺沒有窗,全靠燭臺印亮這個屋子,柳曲煙哽咽的仰著脖子懇求著,她那清麗的面容盡是淚水,被昏黃的燭臺一照,如月暈纏月一般柔美“我現(xiàn)在將它交于您,求您差人去將喻姑母接走,她年邁有疾,經(jīng)不起他們嚇唬,待喻原回來,就讓他帶著姑母離開此地。還有那三位朋友,他們不該牽連其中,拜托您無論如何去找找他們……”

  掌柜的顫巍巍托著鑰匙,心里不是滋味,認(rèn)識她十年,除了引喻原進(jìn)場那次求過他外,她再無開口求過一人,酬薪高也罷,低也成,從來都不多嘴過問一句。這些年來,小丫頭演百戲也算歷練出來,不僅雜耍演的順溜,還細(xì)心的觀察客人的喜好,巧妙將“扮演”和“說書”結(jié)合起來,成了宕渠郡內(nèi)閑娛的新寵,光這些年,憑她的出演,都不知為茶樓賺了多少。

  “要說百戲,孩子啊,你不欠茶樓的,倒是我,這些年來只顧營生,都沒考慮到你拋頭露面會引來這般孽事,你養(yǎng)活了這茶樓大大小小,這茶樓卻沒能好好護(hù)你周全,是我心中有愧,欠了你啊……”盡管年至知命,本是視一切平淡如水,可她兀地僅有的一次傷秋悲月,足以勾起良心未泯的人同情一番。

  掌柜的頭偏向一邊,悄悄抹了把淚,又正過身來,哽道“作了父親,年紀(jì)又大了,就聽不得怎么難過的事,你放心,喻姑母我立刻派人去接,就算和他斗得兩敗俱傷,我也會盡力將她接出來。至于那三個年輕的娃娃,被一個怪異的老頭抓了去,我會派人一路追過去,同時(shí)放信去鳳凰山,讓喻原趕緊趕回來,你呀~先應(yīng)承著,這嫁妝我先替你保管,等這風(fēng)頭過了,你就風(fēng)風(fēng)光光從這茶樓嫁出去……”

  掌柜這一語,柳曲煙更是心痛,只見淚珠翻滾,咬得發(fā)紫的下唇瑟瑟發(fā)抖,卻無論如何再哭不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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