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蔣束
“沒事,不麻煩。主任您放心,中午休息時,我就讓她們那幾個派遣的過去幫忙?!?p> 我第一次聽說“派遣制”這個詞,是在淮海職專讀書的時候。
那時,我正在老師辦公室里幫忙登記成績,接電話的是基礎(chǔ)教學部的副主任傅斐然。
諂媚的笑容在她胖胖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出,而她似乎沒有發(fā)覺,辦公室里的幾位年輕老師已經(jīng)不知不覺黯淡了神色,其中就包括我的英語老師穆瀾卿。
淮海職專是國家級示范校,國家級重點中職,還有什么頭銜,時間有些久了,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
總之,我們一進校門,就被所有老師告知,淮海職專是S市最好的職專,沒有之一!
或許是還沒有進校,當家長準備讓我們放棄讀高中開始,S市各個中專的老師就已經(jīng)堵在了我們的初中學校門口,好像絲毫不畏七月酷暑一般,瘋狂地向我們手中塞所謂的招生簡章,拉住我們口沫橫飛的介紹自己的中專,其中就包括我所就讀的學?!春B殞?。
之所以在眾多中職里選擇了淮海職專,不是聽了學校老師的忽悠,而是聽了我的好哥們——何鐸同學他爸的忽悠。
何鐸同學的老爸不知從哪里聽說,淮海職專很好,所以不顧家里其他人的意見,毅然決然地給何鐸同學填了這個志愿,而專業(yè)則選了他認為男子漢應(yīng)該學的數(shù)控專業(yè)。
由于我們住在S市的郊縣,而一眾中職學校大都位于市區(qū)。
何鐸同學說,十六歲的男子漢應(yīng)該出去闖一闖,可只有一個人自己出去闖,確實不大好。而在我們那個初升高升學率高達99%的母校,上中職的也屬“鳳毛麟角”。所以初中本不太熟識何鐸同學與我,就成了一起出去闖蕩,同甘苦共患難的“鳳毛”與“麟角”兄弟。當然,一心想學工業(yè)設(shè)計的我,也被逼著填了數(shù)控專業(yè)。
好在幸運的是,何鐸同學與我被分在了同一個班,因為淮海職專2015級數(shù)控專業(yè)只招了一個班。
“瀾卿、郝頤,你們兩個這周每天中午12:40都到教研室找蔣老師,幫教研室做一下學生評教工作?!备奠橙恢魅蔚母哳l大嗓門從剛才接電話起,就一直沒停歇,“對了,也通知一下隔壁辦公室的安揚,你們?nèi)齻€一起去。”
“每天中午都要去嗎?”郝頤老師皺眉問道。
“對,只是這周而已?!备抵魅蔚目跉馑坪跤行┎荒蜔?p> 倒是坐在我對面的穆老師笑了,似乎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與傅主任口中的蔣老師是同事兼閨蜜的緣故。
蔣老師,本名蔣束,是教學研究室的行政老師,不教課,卻是15級13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我的現(xiàn)任班主任。
身為一名住宿生,在學校的日子,每天都要上早、午、晚自習,周五除外。由于周五大部分住宿生都要回家,所以學校開恩,下午3點半可以放學。而走讀生就幸運得多,不僅每天可以回家,還不用上悲催的晚自習,好生令人羨慕。而班主任老師們也免不了這悲催的命運,早、午自習都要親自盯班,晚自習則是大家輪班,需要請假的則由系部另行安排。
本以為今天中午那三位老師會去辦公室找蔣束老師說學生評教的事,蔣老師會因此無法進班盯我們上午自習,而除周一以外,學校并不會檢查班級的午自習衛(wèi)生。所以身為副班長兼生活委員的我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盯緊班里的衛(wèi)生,簡稱偷懶一次。
“哎呦,這班里都是什么味兒啊,我真是納悶兒,你們是怎么待下去的!大家別玩了,先把窗戶都打開!”
熟悉的聲音在班門處響起,我在游戲間匆忙抬頭,腦子里飛快的想著今天的值日生名單,只見蔣束捂著口鼻,指著堆滿一次性飯盒的垃圾桶問:“金建設(shè),今天誰倒垃圾?”
“韓孝?!蔽伊⒖檀舐暣鸬?,之后準備繼續(xù)玩游戲。
“他人呢?”
“……”我一怔,立刻四下張望,卻沒有看到韓孝的人影。
“他今天中午有社團活動?!焙舞I用他那男生不常見的尖嗓子答道。
“那建設(shè)你幫他去把垃圾倒了?!?p> 隨著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我無奈的退出了心愛的手機游戲。
等我倒完垃圾回來,班里已經(jīng)恢復了平日午自習的安靜,午睡的同學披上了外套趴在桌上,玩游戲的同學依舊插著耳機津津有味的玩著,而蔣束老師也坐在講臺的椅子上,用手支著頭,依靠著多媒體講桌,一副黑框眼鏡后,一雙眼睛似睡非睡。
不出意外地,沒有批評,也沒有嘮叨,也不知她是不想批評我們,還是太累了,已經(jīng)沒有力氣批評我們了。
在日常閑聊中,我們得知,這是蔣束第一次擔任班主任工作。
每天早晨7點半進班上早自習,然后緊接著就是忙忙碌碌的一整天,有時我們吃完晚飯,7點上晚自習前,依然能夠從辦公室的窗外,看到她坐在電腦前工作的身影。
如果晚自習輪到她值班,那么從7點起,她就要在我們班所在的四樓樓道內(nèi)來回巡邏,直到晚上8點半才能離開,第二天又要像往常一樣,7點半一早準時出現(xiàn)在教室里。
就這樣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蔣束老師終于在開學一個月的時候病倒了。
用她自己的話說,她上一次生病住院還是5歲的時候,這次確是25歲,整整相隔了二十年。我們笑著說,也許下次生病就是45歲的時候了。她微微一笑,只是說但愿如此。
不過,這次高燒不退,使她的體重從96斤降到了92斤,使160公分身高的她看起來更加苗條。她每次說起這事,總會笑得很開心,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高燒的痛苦。
最近這些日子,全校上下正在為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做準備,只因每年S市職教研究所的領(lǐng)導會來學校觀看開幕式。
所以從九月中旬起,全校所有班級都在為開幕式上的方陣走隊做準備,而青年教師和中老年教師也都要為開幕式排練節(jié)目,而排練節(jié)目的時間,被定在了下班后的一小時。
青年教師在本次開幕式上將表演集體舞《悅動的生命》。
蔣束因為病了整整一周,練習的進度有些跟不上了,為此她特意請了我們班的英語老師穆瀾卿幫忙。
穆瀾卿是個熱心腸,而她的男朋友正是基礎(chǔ)教學部體育組的老師段祎,所以要借到集體舞的練習視頻簡直易如反掌。
因此,我一直以為,蔣束與穆瀾卿的關(guān)系是因為這個緣故,才由普通同事進化成為了閨中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