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譚泰老師
這場聲勢浩大的運動會開幕式終于結(jié)束了,應淮海職專歷年的傳統(tǒng),只有參加比賽的運動員留下,其他同學可以在運動會開幕式后離?;丶摇?p> 這條規(guī)定令運動員們心中十分不爽,甚至出現(xiàn)了為盡早回家,故意發(fā)揮失常的情況,當然這種事不能讓老師知道。
由于何鐸和我分別作為班里的團支書和副班長,本沒有任何體育特長的我們也被蔣束留了下來,為運動員們進行服務工作,而我們班的正班長則作為光榮的運動員,在賽場上盡顯英雄本色,但結(jié)果就馬馬虎虎了。
下午四點不到,天漸漸陰了上來,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由于賽道濕滑,學校怕學生出危險,被迫將比賽暫緩進行。
可能是由于教室在老師的監(jiān)控下不方便,大部分運動員選擇了回宿舍休息。
何鐸和我一起在班里,一邊吃著蔣束給運動員們準備的多余的零食,一邊看著蔣束放映在大屏上的電影,倒也愜意。不一會兒,蔣束就回來了,額前的發(fā)絲濕漉漉的。
“外面下雨了,大家都回宿舍了。你們兩個是現(xiàn)在回去,還是打算在班里等雨停了再走?”蔣束問。
看著蔣束也是一副顯然沒帶傘的樣子,何鐸說:“老師,我們還是等雨停了再走吧?!?p> 蔣束指著教室后方的一地垃圾說:“也好。那一會兒等你們吃完東西,咱們?nèi)齻€把班里的衛(wèi)生做一下,等做完衛(wèi)生,估計雨也就停了?!?p> “沒問題?!蔽乙贿呁炖锶捗?,一邊點頭說道。
蔣束找個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類似教案的本子。
我十分好奇:“老師,你不是不教課嗎?怎么也開始寫教案了?”
蔣束說:“這不是教案,這是會議記錄。當時開會時間緊,我做的會議記錄字跡太潦草了,所以趁這點時間把之前的會議記錄整理一下。”
“老師,你這么忙,一定沒時間搞對象吧?”
我很驚訝何鐸居然問的這么直接,雖然這是我們?nèi)嗤瑢W一直好奇的問題。
蔣束愣了一下,笑著說:“怎么你和穆老師問的是一樣的問題?難道我真有這么難看,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剩女嗎?”
看著蔣老師被黑框眼鏡遮住的大半面孔,和兩周不換的運動鞋、牛仔褲、厚毛衣,再加上卡其色的舊外套,我真的很想重重點頭。
正在我發(fā)愁怎么回答她的問題時,還是我的“鳳毛”兄弟何鐸反應迅速。
何鐸說:“老師你不難看,只是不愛打扮。你看人家穆老師,年紀和你一般大,她和段祎老師明年都打算結(jié)婚了。老師你也該抓緊時間了?!?p> “穆老師親口說的?”蔣束問。
我回答:“穆老師說只是打算而已,還沒有和段老師商量。老師,要不你也在咱學校找一個,上下班都能一起,多好呀?!?p> 蔣束看著我燦爛的笑臉,若有所思:“之前主任說一個男老師喜歡我,問我是否愿意,我沒答應。而且我們的工作性質(zhì)和其他老師不一樣,所以一同上下班不太可能?!?p> “我猜一定是譚老師,對不對?”何鐸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充滿了八卦的欲望。
沒想到蔣束卻反問道:“譚老師是誰?”
“哎呀,就是理工部的譚泰老師,咱班數(shù)控加工工藝課的老師,隔壁14班的班主任!”何鐸著急的樣子令人哭笑不得,但蔣束后面的話卻令我們想哭。
“噢,我一直以為隔壁14班的班主任是林隘老師呢?!笔Y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次換成我倆一頭霧水,我倆對視一眼,不禁想問,林隘老師又是誰?
蔣束看著外面漸暗的天色,帶領我們趕緊進行大掃除,這場未完的對話不得已中斷了。
我舉著簸箕正準備去廁所倒垃圾,突然被人從背后拍了下肩膀,簸箕上頂著的包裝袋飄然滑落。
“你們班班費夠富裕的,居然還買了話梅。”他撿起地上的話梅包裝袋,幫我重新放回簸箕上。
“譚老師?”我一驚,由于剛剛談到他,我不免有些心虛,“這不是花班費買的,是我們蔣老師花自己錢買的,因為何鐸說他喜歡吃?!?p> “噢?!彼c點頭,并沒有再說什么。
“譚老師,您怎么上來了?”我問。
“我來看看我們班窗戶、電源、門鎖都弄好沒有?!弊T泰說著走到14班門口,往里望了望,他并沒有開門進去,想來是都收拾好了。正準備下樓時,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你們蔣老師在班里嗎?”
“在的?!蔽一卮稹?p> 我們回到班門口的時候,何鐸正在擺桌椅,而蔣束正拿著笤帚掃著地。
何鐸一見譚泰,立刻笑著打招呼,聲音在空曠的教室里聽起來格外洪亮:“譚老師!”
蔣束聞聲抬頭,看著站在講臺上的譚泰,露出禮貌的微笑:“譚老師。”
看譚泰的反應,卻并不像第一次見到蔣束一般,微笑著說:“蔣老師親自帶著學生做衛(wèi)生呢?!?p> “是呀,我們班都是男孩子,又是第一次離家住校,也不知道怎樣做衛(wèi)生才算合格,所以我?guī)е鴥蓚€班委給他們做一遍,就當給孩子們做個示范。”
譚泰點點頭:“對了蔣老師,我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彼f著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將手機遞到蔣束面前。
照片上,身穿淮海職專校服的男孩,手中拿著一盒煙,似是被誰脅迫一般,擠出又委屈又難看的笑容。
重點是那盒煙。
“他又吸煙了?”蔣束的語氣明顯有些氣急敗壞,但更多的是失望。
“我在男廁所發(fā)現(xiàn)的,我答應他,只要他不再犯,我就不把這照片交給學生處。如果他還不改,再被我抓到,兩次一起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現(xiàn)在身上應該已經(jīng)有處分了吧?”
“您說的沒錯,但這孩子本性不壞,就是自制力差了些。謝謝您,能再給這孩子一次機會?!?p> 或許是看到蔣束神情變得嚴肅,譚泰換回溫和的笑容:“其實我倒沒什么,只是遇到這樣的問題學生,也真夠您頭疼的。”
“沒事,這是應該的,謝謝您?!?p> 這是蔣束第一次認識譚泰,確切的說,是第一次將這位男老師與“譚泰”這個名字對上號。
早在這學期開學剛接班時,她就見過譚泰了,原因同樣是學生吸煙問題。
在這類中職學校,學生吸煙屢禁不止,男生尤甚,而男生一般都會躲到衛(wèi)生間或?qū)嬍依锿低滴鼰?,這就讓女老師們非常頭疼了,尤其是蔣束這種未婚女教師。
好在譚泰比較熱心,每次發(fā)現(xiàn)了13班的吸煙問題,都會及時告訴蔣束。
可他這樣做卻令蔣束更加頭疼,因為她甘愿不知道這回事。不是她想當一只“鴕鳥”,只是即使譚泰告訴了她,她也不知應該如何處理,除了批評教育,好像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可批評教育恰恰是大部分中職學生最習以為常的,他們每次都會承諾再也不犯,可每次又都會再犯。
漸漸的,蔣束對個別學生都有些失望了。她寧愿譚泰直接把這些“慣犯”直接送到學生處,接受處分,也好過私下告訴她,好像她欠了譚泰好大的人情一樣,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因此,譚泰的熱心,在蔣束看來,就是多事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而已,可拘泥于同事情面,還是要對他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