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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魚北上歸冥為鯤

第九十一回:望月

游魚北上歸冥為鯤 懿兒 2042 2019-04-18 07:59:04

  “王爺大病初愈,還是別去了罷”阿克克烈立在一旁,憂心忡忡。

  溫杉道:“你放心,我早晨定然會回來的?!?p>  阿克克烈:“王爺……”

  溫杉輕笑:“阿克克烈,這么多年了,你哪一回勸住我了?”

  阿克克烈默然不語,半晌才道:“雖是入夏了,但夜里到底比白日涼,王爺多穿件外衫罷?!?p>  溫杉應(yīng)了。

  阿克克烈立于房中嘆氣,這小王爺是他看著長大的,有些事,他自然看的明白,只是,王爺他自己不說,那他便也當(dāng)做不知。

  溫杉腰間別著壺酒,策著馬慢慢走,他大病初愈,身上脫力,跑不快,只在月色底下慢慢晃悠,右眼角下那一滴朱砂淚痣,血一般的顏色。

  晃晃悠悠的,就到了墓園了。

  溫杉從馬上下來,隨便找了棵樹,拴了馬,又踏出步子去了。

  溫杉的靴子踩在地上,不發(fā)出一點(diǎn)兒聲響,自然,有很大一部分緣由是他腳步虛浮,他沒走幾步,就覺得有些浮汗,他略略歇了歇,又走起來。

  這個是挺大的墓園,溫杉在園口就下了馬步行,他不禁笑道:“早知,就不修這么大了,怪費(fèi)勁的?!奔?xì)細(xì)看去,這園子原就是修給他自己的,待他壽終正寢之后,自然也是要躺倒這兒來。

  溫杉行走得慢,終究還是走到了地方,他隨便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解開腰間那壺酒。

  又不知從哪兒掏出來兩個杯子,倒了兩杯酒,一杯端在自己手上,一杯擱在地上。

  他開口笑道:“我又來了,你可煩不煩?!?p>  “大約是煩的,你連喀海爾曼都不喚了?!彼麌@道,“你還險些把我?guī)ё吡??!?p>  “可我最后,還是坐在這兒煩你了。再同我喝一杯,如何?”溫杉道。

  “管你應(yīng)不應(yīng)我,總之我就是來了?!睖厣己攘艘槐?,露出些高興的樣子。

  “本該讓你魂歸故里的,但我卻存了私心,把你留在我這兒了,你是怪我不怪?”溫杉笑道,“怪我你也無法,這可是你教我的,想要的就去奪……”

  他忽然又垂下頭去,道:“你該怪我的,沒把你早些攔住,還生了那樣大的氣出口傷你。”

  他又灌了一杯,眼角生出些淚來:“你就不能聽我一句?”

  “但凡聽我一句,你何至于此?!睖厣悸湎聹I來,想抬起袖子來擦,可終究又沒擦去。

  “何必呢,連相見的最后一面都是拔刀相向,惡語道盡的,你我二人又是何必呢?!彼曇糁袔狭吮且簟?p>  溫杉沉默了一會兒,又笑起來:“你可是真真厲害,我都七八年不曾流過淚了。”

  “你厲害極了……”溫杉又哭又笑,坐在地上,身子抖動起來,手里酒杯里的酒潑灑出來,灑在衣服上和地上。

  他看見了酒,又道:“我幼時沾酒便倒,動不動吐的一塌糊涂,可在草原上同你待了六七年,卻也能和你徹夜把酒言歡了?!?p>  他吸了吸鼻涕,又笑道:“我在河西做了六七年質(zhì)子,回去那日,你同我說,回去了便是殺出一條血路來,草原狼生來便是要吃羔羊的?!?p>  “那日月亮可亮了,就和今日一樣。”溫杉哽咽著,“草原上的月亮,比這兒好看的多?!?p>  他低著頭,眼淚滴在地上:“我竟是學(xué)了你這么些年……”

  他說不出話來了,哽咽了許久,終究哭出聲兒來,偌大的墓園里,就他一人,這聲音也格外明顯。

  他哭了一陣,隨手用袖子抹掉眼淚,將壺中余下的酒一飲而盡,冷笑連連:“我先下也查清楚到底是哪群雜碎攛掇的你了,該到我找他們算賬的時候了。”

  他笑了一陣,又道:“大廈將傾也好,群雄并起也罷,都同我無關(guān)了。”

  “那群人愛如何如何,我只管,殺了該殺之人,行了痛快之事,而后……”

  溫杉頓了頓:“而后……”

  他苦笑了一下,終究是沒把話說出來……

  溫杉將酒壺酒杯都摜在地上,抬腳朝前走去,腳步虛浮搖搖晃晃,走了許久才找到他的馬,那馬臥在地上,瞌睡了許久了。

  他踢了兩腳,把它踢醒,跨上馬朝回走。

  又是快天明了……

  當(dāng)初趁著溫杉病時,昭軍一眾急速朝前行著,期間不過遇上了小股鎮(zhèn)安王麾下的兵士,不太成體統(tǒng),輕松打過,不足為懼,這一會兒,已行至慶陽府地界兒了。

  慶陽知府和鎮(zhèn)在慶陽衛(wèi)所那些兵士,不知從哪得了消息,早早要降,大開了城門要迎昭軍一眾進(jìn)去。

  燕齊諧跟前兒打探了半天,回來道:“那廝說是腦袋和官位比起來,自然是腦袋更重要些,不找咱們投誠只怕攻起城來即刻就要掉腦袋,投了誠依附在昭軍里頭,朝廷沒那么快就來砍他的頭,說不準(zhǔn)這慶陽知府還可照做不誤?!?p>  陸冥之嘆口氣,道:“那便不入城了,仍扎營于城外,讓愿向我們投誠的兵士出了衛(wèi)所,自投到我們營里來,和我們營里的兵士一般考核對待,至于那位慶陽知府,就免了罷?!?p>  燕齊諧思索一陣,道:“若與他之談利益,這人怕是有些用處?!?p>  陸冥之挑了挑眉,示意他往下說。

  燕齊諧道:“此人貪生怕死,重利輕義,倘若只與他行利益上的往來,我們未必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p>  他頓了頓:“譬如糧草輜重,再譬如,兵。”

  陸冥之道:“說得有理?!?p>  燕齊諧嘻嘻笑了笑:“等咱們再往前走,留下咱們自己的人來,這廝便可以棄了,如何處置,便看咱們留下來的人隨機(jī)應(yīng)變了?!?p>  他想了想,又道:“哥哥你便放心,若論做奸商,我還是強(qiáng)過常人的?!?p>  陸冥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慶陽城不如鞏昌城,鞏昌城高墻厚,此處卻差得遠(yuǎn),如今還不知城中人底細(xì),進(jìn)了城一旦從外被圍住,便成了困獸,還是得了好處,早些離開趕路為妙”

  燕齊諧笑了笑,眉眼彎彎:“哥哥這是給我下軍令呢?行罷?!彼溃拔冶WC快快的讓那慶陽知府交出糧草輜重,金銀財寶來給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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