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戚家之后,她去了趟曹睿所在的打鐵鋪,將自己事先密封好的一封手信和從傅乾那兒搜刮來的三百兩銀票,從窗外扔進了曹睿的房間后便一路快速返回。
回到與傅乾暫時停駐的一家客棧時,已是兩個時辰之后。焦急等待的傅乾在看到她回來后,一手抓住她的衣袖急急地問道:“你怎么才回來,我以為你…”
然看到她安然無恙后便氣惱地推開她的衣袖,像小媳婦兒似的,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
戚沐九看著他擔(dān)心自己的神情和剛剛?cè)鰵馑频膭幼鳎挥蓳溥暌恍?,他那別扭而又欲言又止的模樣還當(dāng)真可愛得緊。都怪跟蹤自己的那幾個人功力太深,她費了好一番周折才將他們甩開。
難道是暗夜門派來的殺手?不對呀,如果是暗夜門的人,她早就被套麻袋大卸八塊了。那些人不緊不慢不遠不近地暗中跟隨著,并沒有對她動手,除了盛京那邊,她想不出現(xiàn)時間還有誰會跟蹤她至此。
想到這里,戚沐九不禁打個了寒噤,不會是姬冥修那個腹黑男派來的吧?
當(dāng)時竭力躲開暗中之人的她,好似有一種錯覺。什么樣的錯覺呢?就是逃出家門,外出放風(fēng)的官家小姐,被家主派人暗中跟蹤保護的一種錯覺。
但姬冥修那個腹黑男會保護她?這跟有人某一天突然告訴她長江是自東向西流一樣匪夷所思。她覺著自己的腦袋又開始不清醒了,于是喝了口清茶清了清心神,望向正在鬧別扭的傅乾。
“小乾乾,真生氣啦?”她試著拉了下他的衣袖,作勢要繞到他前面。
哪知傅小爺不干,扭著頭看向另一邊,反正就是不理她。
戚沐九頓時有些頭疼,扶額道:“男子漢大丈夫要心胸寬廣一點嘛,再說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見他僵硬的身軀有些松懈,她便繼續(xù)道:“我是被人跟蹤了,好不容易才從戚家溜串回來的?!?p> 傅乾一聽,這才轉(zhuǎn)過身疑惑道:“真的?”
“比真金還真!”
傅乾看著她認(rèn)真的神情,好像不是在開玩笑,便嚴(yán)肅道:“難道是戚家人?”
戚沐九凝眉沉思道:“不像,來安州之前我便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十有八九是盛京那邊的人。”
“盛京城?”
“沒錯,你這兩天沒發(fā)現(xiàn)被人跟蹤么?”
“好像沒有?!备登肓讼?,有些迷惑地?fù)u了搖頭。
既是如此,那么跟蹤之人的目標(biāo)極有可能只是她一人。姬冥修這個腹黑男還真是放心不下她啊,警戒線拉得這般長遠,這讓她嚴(yán)重懷疑他有被迫害妄想癥。他倒是瞧得起她,也對,她此番來東岳,不就是為了讓他瞧得起她嗎?
戚沐九沒再與傅乾討論跟蹤之事,當(dāng)務(wù)之急是如何將藥材安全送到墉城。她將在戚家聽到的一切,簡短地低語給傅乾,傅乾聽后驚訝萬分。
戚家藥材店老板派遣給他們幾個小廝搞所謂的售后服務(wù),極有可能是他們使用的慣用伎倆。若現(xiàn)在冒然將人遣送回去,那邊定會認(rèn)為他們已經(jīng)起疑,到時候恐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畢竟這是東岳,安州又是戚家的地盤兒。
所以為今之計,只能在幾個小廝的“護送”下,先行離開安州再作打算。
馬車行至離鳳凰鎮(zhèn)不遠處的一片密林時,正值兩日后的黃昏時分。草叢中蛐蛐的鳴叫聲,馬兒踩在路上的踢踏聲,和車輪碾過路面的轱轆聲,使整個樹林顯得更加空曠幽寂。
就在即將走出樹林的一瞬間,十來個黑衣蒙面人自樹頂降落,手中長劍直指戚沐九和傅乾所在方向。而馬車旁幾個戚家的小廝也應(yīng)勢抽出藏匿已久的刀劍,兩撥人立馬對他們二人形成了圍攻之勢。
戚沐九一路上還在慶幸,柳氏派出的人尚未對他們動手。原來是想趕在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是這個地點,因為出了這片樹林便進入暗夜門活動范圍。
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定是柳氏在暗夜門的內(nèi)應(yīng),選擇候在此處動手而不是在安州地界,最大的可能就是假借暗夜門名義了結(jié)了他們,而后嫁禍于暗夜門,從而引起暗夜門、東岳和龍淵之間的矛盾糾紛,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好個一石三鳥的計劃。不管他們是不是瀛都人,只要在東岳的地盤出了事,當(dāng)?shù)氐墓俑阖?zé)無旁貸,定要徹查命案。到時,以這些黑衣人在案發(fā)現(xiàn)場偽造的痕跡,特別是暗夜門獨有的武器裂魂釘?shù)某霈F(xiàn),暗夜門毫無懸念地便會成為首要的懷疑對象。而死的人偏偏又是給墉城運送救命藥材的商人,一旦她和傅乾的實際身份公開,龍淵與暗夜門乃至東岳的矛盾便會激化得更徹底。
而這出戚家主導(dǎo)下的命案,定會成為激發(fā)兩國之間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戰(zhàn)爭一旦爆發(fā),戚家便可趁勢投機倒把,發(fā)筆朝廷與百姓之間的橫財了。而暗夜門也會因得罪兩國朝廷,受到雙面夾擊。雖然東岳國可能礙于暗夜門威勢,選擇繼續(xù)做洞內(nèi)的老鼠避而不現(xiàn),但龍淵卻不會就此罷手。因為暗夜門殺的不只是兩個商人,而是墉城那一條條等待救援的人命,更是龍淵朝廷的萬眾民心。
龍淵一旦出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甚至可以說是兩敗俱傷。暗夜門一旦失勢受挫,戚家就會松一口氣,并借此慢慢奪回以往的一切。好一招借刀殺人!
戚沐九順手解決了一個砍殺過來的小廝,她就說當(dāng)時在裝貨上車時小廝個個都剛猛有力,原來是戚家豢養(yǎng)的武林高手,她還當(dāng)真是小瞧了戚家。她不得不佩服柳氏今晚的陰狠計謀,然毒歸毒,卻也蠢得離譜,完全沒給自己留足后路。
不管她和傅乾今晚是生是死,暗夜門這個黑鍋算是背定了,像暗夜門這樣強悍的主,怎么可能任由別人在自己頭上作妖而白白做個背鍋俠?把戚家上下殺個雞犬不留或者賞口毒藥來個生不如死倒是符合他們一貫的睚眥必報。
戚沐九抽出腰間軟劍,堪堪打落數(shù)枚朝他們飛射而來的裂魂釘,順勢拉了個小廝做盾牌,盾牌上瞬間血流如注。她覺著這次的裂魂釘明顯不如上次的威力大,難道他們用的是裂魂釘中的殘次品?還是說這次殺手的功力遠低于上次追殺她的那些人?
丫的,她跟這裂魂釘還真是解不開的緣分了。自己幾日前大鬧百毒谷,暗夜門那兩大護法定不會善罷甘休,也不知裂魂釘在哪天會不會再伺候她第三次。
再這樣下去恐怕不行,因為剛剛有個黑衣人扔了一個火彈到馬車的藥草上,剛好被她擊落。再多來幾個火彈,兩車好不容易得來的藥草鐵定玩兒完。她得想個辦法速戰(zhàn)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