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父親...他將母親的遺物都放在了關雎苑?!?p> 她靜靜說著,“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趁著他喝醉,偷拿了關雎苑的鑰匙,才見到了畫像上母親的樣子。”
她忽而皺眉,“只不過,我明明記得小軒窗的妝奩內有一幅男子的畫像,等我第二次偷偷過去的時候卻不見了?!?p> “那個男子不是戚秉章?”
“應該不是?!彼龘u搖頭,“即便現(xiàn)在讓我看到那個男子的畫像,估計我也認不出來了?!?p> 她當時頂多六歲,而自己七歲之前的許多記憶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忘。
沈黎硯面上閃過驚詫,不出意外的話,那個男子應該就是暮煙的親生父親。
她現(xiàn)在狀態(tài)好不容易才穩(wěn)定下來,她不想刺激她,等到以后某個合適的機會再與她說這件事也不遲。
“這么說,我現(xiàn)在是你的表姐了?”戚暮煙對自己的新身份還有些不適應。
“嗯,在外你依然是我的阿姐?!?p> 她笑笑,“那我還叫你阿黎就好?!?p> “嗯,我女子的身份不可外露,你今后依然將我當成弟弟就好。”
“你放心,我定會守口如瓶。若是泄露出去,定叫我...”
沈黎硯猛地附手在她的唇上,“勿要胡說。我若不相信你,今日就不會告訴你這些?!?p> 見她睜著清潤的眼眸連連點頭,她才好笑地放手。
“對了阿黎,兄長知道你是女子么?”
“你猜?”
“我覺得他應該不知道,否則不會對你這么一個大美人無動于衷?!?p> “你想什么呢?”她做勢敲了敲她的腦袋,沒想到認親之后,她會在她面前這么跳脫。
她頓了頓,啟聲道:“你兄長最先知道我是女子,不過他并不知道你我的真實關系。”
“也就是說,他一直以為你是西涼世子,而不知道你是舅舅和舅母的女兒?”
“嗯。不過,以他的聰慧,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兄長我倒是不擔心,他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我就是擔心攝政王...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你是女子?”
沈黎硯眸中微詫,“你為何這么說?”
戚暮煙嘆息一聲,兀自道:“昨晚燈會上,他看你的眼神...”
雖然說起那個眼神可能還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快的事,但她是她的妹妹,她不得不說。
“他昨晚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個男子看心儀女子的眼神,你知不知道,他對你有非分之想?”
沈黎硯略一怔神,她抵手扶額,眸光微闔,復又睜開,語聲中透著幾絲疲憊,“我知道???..這個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p> “那你接下來有何應對之策?”
昨晚收到了父皇的傳信,薛神醫(yī)與秦夫人的女兒已經(jīng)從南境出發(fā)前往盛京。
她不知道臨時找的這個人靠不靠譜,但總歸是死馬當活馬醫(yī)了,即便姬冥修知道實情后與她算總賬,她也認了。
“替身一個月后會抵達盛京,你有個心里準備就行?!?p> “你和你父王竟找了替身?”她嘆口氣,“攝政王永遠不知道還好,若哪天他知道你耍弄了他,難以想象他會怎么對你?!?p> “走一步看一步吧,現(xiàn)在只能這么做了?!?p> 沈黎硯看著她面帶憂色的神情,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和你兄長打算送你去玲瓏女學,你...要去嗎?”
戚暮煙聞言看向她,神色竟十分平靜,似是早已預料到她會有此一問,她道:“我愿意?!?p>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前兩日陸大人來找兄長時被我不小心聽到了。”
“其實你不用勉強,你若是...”
“沒有勉強。我是自愿的。我知道你為此耗費了不少心神,除了不想讓你們失望,其實,我也有自己的私心?!?p> 她抬眸堅定地看向她,“我想有一個新的開始,玲瓏女學是個不錯的起點?!?p> 畢妍跟她說過女學的一些情況,她覺得對自己來說,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她現(xiàn)在的確欠缺很多東西,這是個好的機會。
“我知你還沒有完全接受陸大人做你的義父,畢竟...”她剛剛與戚秉章斷絕了父女關系,再接受一個突如其來的‘父親’,她有所排斥也在情理之中,她對‘父親’的印象大抵不是太過美好。
“我愿意做他的義女?!奔幢闼壳皩λ€算不上親近,但她知道他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當然并不是說他時不時會派人送來一些好吃好穿好玩的給她,而是她分辨得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他將她當做女兒的那份心意不會有假,她只是暫時還無法回應而已。
“你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
“那我下午跟你兄長商量一下,這幾日就著手準備認親儀式,免得影響你入學?!?p> “嗯。”
“暮煙...”
戚暮煙抬眸看向沈黎硯,見她扶著自己的肩膀,語聲輕緩道:“你不要總想著憑‘貴女’身份入學是一件多么丟臉的事?!?p> 心思被看穿,戚暮煙驀地看向她,“其實,本質上沒什么區(qū)別。她們也只是投了個好胎而已,若是沒有家族的庇蔭,你以為她們還會是高高在上的貴女么?”
“既然有現(xiàn)成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為什么不能抓?。侩y道還要像那些毫無背景的平民女子一樣,經(jīng)過千難萬險才能獲得進入女學的入場券么?”
她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記住,過程只是其次,我們...要的是結果?!?p> 眼眸倏然睜大,戚暮煙沒想到她會與自己說這些,但她的確很受用。別人的目光,她為什么要去在意,只要她不怠惰,不卑怯,又懂得感恩,自己的未來完全可以自己掌握,不需要他人在旁側指指點點。
她這是在給自己提前打預防針。
“阿黎,謝謝你?!?p> “我們是親人,有什么好謝的?!?p> 她笑了笑,“哦,對了阿姐,你...是不是去過百毒谷?”
戚暮煙表情微怔,“你怎么知道?”
“龍燈上的畫像我見過。”
“你是說你也見過小虺?”
“嗯,你何時見到的它?它現(xiàn)在好不好?”
“去年我被抓去暗夜門時,被扔到百毒谷喂夜虺。本以為兇多吉少,卻沒想到小虺并沒有吃掉我,反而是它每天抓淵內的魚蝦給我吃?!?p> 她眸中帶著柔和的笑意,“它現(xiàn)在過得很好,就是那些藥人...”
“小虺吃了那些藥人?”
“并未。鳳凰鎮(zhèn)那邊的人以訛傳訛,說它吃人。其實,它根本不吃人,它只是將擅自闖入黑水淵的藥人吞進口內,然后再吐出來,如此循環(huán)往復,那些人就被...淹死了?!?p> 沈黎硯失笑,“它這是把藥人當玩具玩了?!?p> 戚暮煙有些無奈,“它很孤獨,不懂得怎么打發(fā)時間。”
“對了,你是怎么認識小虺的?”
“去年我們去墉城治理水患時,去百毒谷尋找神農草時認識的它。當時遇到了暗夜門左右護法的圍攻,若不是小虺幫忙,我們就有可能變成藥人了。”
“你剛剛說你們,還有誰?”
“傅乾和度亦琛,你兄長派我們去的。”
“嗯,我聽他說,你當時在墉城救過他的命?!?p> “嗯,對了,那個右護法林樂瑤是不是經(jīng)常欺負你?”
“也沒,沒怎么欺負...”剛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欺負過她,讓她摘藥,碾藥,摘不好,碾不好還不給她飯吃,直到有一日那人出現(xiàn),林樂瑤就再也沒敢欺負她。
“你在暗夜門見沒見過那個左護法?就是現(xiàn)任門主冷霄?!?p> “我,我沒見過?!?p> 見她臉色變得煞白還竭力否認的樣子,沈黎硯便知道她定然認識冷霄,而且冷霄很有可能還傷害過她。
她不想揭她的傷疤,只想確認這件事情。
現(xiàn)在確認了,心中便也有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