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院內(nèi)眾女看向她那種躍躍欲試的神色,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
這把七弦琴,不拿是小氣,拿的話,卻又便宜了院中那個小蹄子,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此刻的她,快要慪死了,卻又不得不佯裝歡笑地命人拿出那把通體朱紅色的古琴。
蘇靜綰看著那些貴女虎視眈眈卻又鄙夷看向她的眼神,心內(nèi)暗嘲,她有些遺憾地屈身揖禮道:
“看到這把古琴,小瑜還是覺得在場的各位貴女都比我更有資格彈奏它,不知哪位愿意前來一試?”
北燕的世家貴女與龍淵的大為不同,她們看到喜歡的東西,不會像盛京貴女那樣掩飾渴望,保持儀態(tài),而是會毫不客氣地出手搶奪。
就比如現(xiàn)在,眾女你一言我一語地爭相表示,自己才是最有資格第一個觸碰古琴的人。
于是,好好的一場品茶賞菊會,變成了一場你爭我奪的比武大會。
北燕女子大都體格強健粗壯有力,不一會兒,也不知是誰在爭奪中推倒了古琴。
主位上的榮王妃,看著亂成一團的眾女搶奪戰(zhàn),雖已派侍女過去勸阻,卻依然挽救不了古琴的悲慘命運。
隨著古琴摔成兩截的聲音落地,眾女終于停止了爭奪,而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的榮王妃還不能暈,因為有貴女不可思議的聲音響徹整個庭院。
“諸位姐妹快看,這把七弦琴明顯是贗品。”
眾女一聽,趕忙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榮王妃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向院中,死死地盯著那把破裂的古琴。
古琴摔斷的橫截面分明只是材質(zhì)疏松、紋路清晰的泡桐,而不是黑市中那人聲稱的紋理通直而材質(zhì)致密細軟的千年云杉。
她...上當受騙了。
天殺的黑心商人,竟將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了。
五萬兩的白銀就這樣打了水漂不說,還被在場的貴女們實打?qū)嵉乜戳诵υ?,這怎能不讓她顏面盡失,威嚴掃地。
可恨,可氣,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只是想給阿稚買把好琴,讓他在生日到來之前開心開心,卻沒曾想全被那個小蹄子給搞砸了。
她犀利的視線掃向四周,哪還有那小蹄子的蹤影。
眾女更是極有眼色地紛紛告辭離去,整個花團錦簇的庭院,頓時變得沉寂蕭索,一片狼藉。
榮王妃按壓著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齒地咽下了直沖天靈的怒火,她保持著自己最后的體面,“馮瑜呢?”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今日來這里,根本就是沖著搞砸她的宴會來的。
一個侍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剛才三少爺過來找她背書,她就先行離開了?!?p> 榮王妃快要氣炸,“本王妃讓她走了嗎?”
“她說,這是王爺?shù)囊馑??!?p> 這的確是榮王的意思,大意就是只要三少爺找馮瑜是來學習上進的,不管馮瑜在做什么,都應(yīng)該極力配合他。
哈...榮王妃怒極反笑,“把那個小蹄子給抓回來,本王妃要弄死她?!?p> “母-妃?!?p> 耶律烏稚自院門外走入,神色帶著點不悅:“母妃何必為難她?!?p> “阿稚,你可是母妃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怎么能幫著外人一起欺負母妃?”
“您的確買了個贗品,她也沒做錯什么?!?p> “這么說,錯的是母妃了?”
她美眸中頓時變得淚光瑩瑩,“母妃做這一切是為了誰?。窟€不是為了你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女子。”
耶律烏稚拿出錦帕擦拭著她的眼淚,語聲中充滿無奈:“母妃,這些日子,為了兒子,辛苦您了?!?p> 榮王妃奪過錦帕自己擦拭著:“你知道就好?!?p> “可兒子不喜歡那些庸脂俗粉?!?p> “怎么?今日這些貴女中,沒一個你看得上眼的?”
耶律烏稚本想說,他看上了馮瑜,但一想到她與母妃的今日之事,決定還是先不說了。
于是,他只能悶悶道:“沒有?!?p> “母妃可都是按著你之前提的標準甄選的,怎么你到頭來一個都看不上?還是說,你只是為了誆騙母妃,其實你真正喜歡的還是那些胸大無腦的狐媚子?”
“母妃...我已經(jīng)長大了,知道成婚要娶什么樣的?!?p> “那你怎么都看不上?害母妃白忙活了一場,還白白損失了五萬兩。”
“您放心,五萬兩,我會讓他們一個子兒不落地吐出來。”
“丟錢事小,你的安全最重要。我們也不知那黑市的背后之人是誰,你萬一將他們?nèi)羌绷?,他們對你暗中下手怎么辦?”
“母妃放心,兒子還是知道輕重的?!?p> “那就好??晌疫@心里怎么還是這么憋屈呢?”
“您還有什么不痛快的,講給兒子聽聽?!?p> “講給你聽有什么用?!你只會幫著那馮瑜?!?p> “那母妃想怎么出氣?”
“母妃想將她趕走,這樣就不用每天都看著她心煩了?!?p> “您就那么不喜歡她么?”
“她哪里值得母妃喜歡了?表面一副溫順有禮的樣子,內(nèi)里卻長著反骨,心思還多,幫著林側(cè)妃對付我不說,還將我唯一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我忍了她這么久,已經(jīng)算是慈悲為懷了,好不好?”
“好好好,母妃宰相肚里能撐船,就不要跟她斤斤計較了,好不好?”
“你又幫她說話,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母妃,我跟您說實話吧。兒子看上她了,求母妃成全。”
“你說什么?”
“您剛才不也說了,她將我迷得神魂顛倒的么?她除了做飯難吃,長相平平之外,兒子對她還是挺滿意的?!?p> 榮王妃摸了摸自家兒子的額頭,“阿稚,你該不會真中了她的鬼吹燈了吧?”
耶律烏稚拿下她的手,“什么神啊鬼的,她只是個暫時合我心意的普通女子罷了,母妃給她個妾做做就是了?!?p> “外室就算抬舉她了,你還給她做妾?”
“母妃這是同意了?”
見兒子神色欣喜,不似作假,榮王妃頓時有些心塞,還真是兒大不中留。
“此事,我得同你父王商議商議,那林晚可不一定同意。”
“她憑什么不同意?”
“馮瑜做了你的妾,就是我們這邊的人了,你覺得林晚會將這樣的得力助手拱手相讓給她的對手?”
“那可不是她能說了算的?!?p> “怎么,阿稚已經(jīng)將那馮瑜拿下了?”
“她,她遲早會被我拿下!”
榮王妃滿意一笑,如果兒子將那馮瑜搞定,也算是化敵為友的策反,她倒要看看,那林晚今后還怎么跟她斗。
蘇靜綰這邊,先是監(jiān)督少旭背了《孟子三章》之后,又教阿良畫了一只漂亮的黃雀,才返回自己的住處洗漱休息。
天氣已經(jīng)變得寒涼,她在榻上多鋪了兩層林晚派人送來的被褥。
今日從蘅蕪居回來后,林晚對她今日的反擊滿意之至,一喜之下,送了她好多好吃好用的東西。
她倒也沒有推辭,不過并非基于她今日故意氣了榮王妃,而是基于她作為姐姐對阿良和少旭的付出。
其實,她曾經(jīng)有想過要報復(fù)榮王府,只是這樣的復(fù)仇對她來說要浪費很多時間,而她來這的目的只為阿良,為免節(jié)外生枝,她不想再做一些本末倒置的得不償失之事。
她是有恨,但這些恨,對于旨在追求與弟弟過安穩(wěn)生活的她來說,已然不再那么重要。
現(xiàn)在,阿良對她越來越依賴,她想,再堅持一段時間,應(yīng)該就可以帶他離開了。
翌日上午,她被榮王夫婦請去明輝堂,林晚也在,不過,她的神色好像不是太好。
榮王一如既往,可榮王妃竟是一改昨日的橫眉冷對,對她熱情道:“小瑜應(yīng)該知道,今日叫你來是所為何事吧?”
蘇靜綰屈身行禮,垂眸道:“小瑜不知,還請王爺王妃明示?!?p> “當然是你的喜事?!?p> 蘇靜綰懵怔一瞬,不解道:“喜事?”
“對啊,你跟阿稚的喜事。”
“小瑜沒聽明白王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