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將軍的表白
寂靜的夜，一陣小孩的哭喊聲劃破平靜，其中還夾雜著婦人的低泣之音。
近旁的鄰居都已經(jīng)入睡，聽到這聲，皆習(xí)以為常地翻了個身，順便嘟囔兩句。
“牛大家又鬧起來了?！?p> “那李氏也不是個安分的?！?p> 牛家院門內(nèi)，牛大一把拖著哭喊娘親的小兒朝屋內(nèi)走去，“再吵吵，老子打斷你的腿?！?p> 牛家院門外，一個淚流滿面的婦人漸漸停止了拍門，怔愣許久，默然撿起旁邊的一條麻繩，起身離開。
那搖晃在暗夜里的影子，仿佛失了魂。
……
宣國公府，一桌三人。
郭明朗大口咬著餅子，聲音含糊道：“都這么幾天了，對方愣是沒一點動靜，還真沉地住氣。
不過沒關(guān)系，京城沒動靜，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找不到線索。那個假瞿越到底是什么來歷，我還不信了，會揪不出來?！?p> 陸青湘默然喝著小米粥。
虞娘子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后事也都辦妥。
但這樁案子，因為真假瞿越的事，總歸留了一點疑念。
如果深想下去的話，對方的目的就太可怕了。
邵玄冬出聲，“嗯。這件事，我已經(jīng)向陛下交待，金烏衛(wèi)慢慢調(diào)查就行。你今天過來，還有什么事？”
郭明朗不由嘿嘿一笑，“還是老大最了解我。是這樣的，我老爹最近要回鄉(xiāng)一趟，處理些老屋的事情。
我實在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就想著陪他走一回。反正最近也沒什么事，老大給批個假？”
邵玄冬點頭，“近來你也辛苦了，把衙里的事情交待好就行?！?p> “多謝老大?！惫骼拭硷w色舞起來，“今天天氣好，老大也帶嫂子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p> 說完，郭明朗飛快地扒拉了碗里剩下的米粥，一抹嘴，便告辭離開。
陸青湘笑了笑，“明朗還挺孝順的?！?p> 邵玄冬應(yīng)聲，“他娘去地早，是他爹獨力將他帶大。兩父子的感情，的確深厚。”
放下筷子，邵玄冬看向陸青湘，“今天天氣好，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
陸青湘問，“將軍……書閑想去哪里？”
“子母山吧?！?p> “……”
陸青湘心里大為疑惑，邵玄冬到底是有多喜歡子母山，為什么老是念念不忘呢？
不過她去哪里都覺得無所謂，既然邵玄冬這么衷情子母山，便隨他去好了。
巫醫(yī)“瞿越”被官府帶走，再加上子母山出過一具女尸，如今的子母山再度恢復(fù)了冷清，甚至比從前更甚。
陸青湘卻覺得正好，人太多，嫌吵。
邵玄冬也一樣，能與陸青湘安靜地行走在山間，說著尋常話，便覺得內(nèi)心很滿足。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帶陸青湘重游他們相遇的地方。
他是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女子，還不會怎么說情話，但這并不防礙他追隨自己的本心。
“累了吧？我們歇會。”邵玄冬領(lǐng)著陸青湘來到一處凸出的山崖邊。
很大一塊空地，云杏他們忙著鋪上軟墊、坐具，烹茶的烹茶，準備食物的準備食物。
站在山崖上，陸青湘遠眺起伏的山脈、蜿蜒的河流，以及被云霧隱罩著的上京城，心胸頓覺開闊。
所有的煩惱、不甘與失落，都在這大好河山面前，一掃而盡。
她也來過子母山不少次，但還是第一次站在這里看風(fēng)景。
邵玄冬走過來，為陸青湘搭上一件披風(fēng)，看向挨著崖邊不遠的一條小路，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春日。
那年他二十，陸青湘還才十三。
一個粉嫩少女，背著大大的囊袋，哼著歡快的小曲，領(lǐng)著兩個家仆，盤轉(zhuǎn)在這山間。
當時，他就站在這崖上，看著那身影躍動在開著杏花的樹枝間。
就好像有一只手在觸撥他的心弦，他像著了魔一樣，居然暗暗跟了那少女一路。
一是護她的安全，二是想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后來，他才知道，她是陸家的二姑娘，喚作青湘。
再接著，他也知道了，她與她表兄的婚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上京城已經(jīng)是一段佳話。
他那明媚的心，頓時陷入了陰霾。
不是沒想過明搶，但只要想到她那躍動的身影、歡快的歌聲，他便不忍打破。
很快，他便離開上京，回到邊地，默默塵封這一段心緒。
只是，每當安靜下來，他還是會時?；貞浀侥莻€明媚的春日，如烙印一般。
現(xiàn)在再看向站在他身邊的陸青湘，只覺得好像還沉浸在夢境中。
感覺到邵玄冬的目光，陸青湘不由對望過去。
“知道嗎？”邵玄冬看著陸青湘溫柔出聲，“福王府里重見到青湘你的時候，其實很想問一句，‘兩年不見，小姐可好？’”
陸青湘臉色微愕，整個人怔怔地陷入了邵玄冬那對蘊含濃情的黑眸中。
一幕幕片段炸響在腦海。
在福王府，邵玄冬對她釋放的善意，郭明朗對她的客氣……
原來如此。
兩人身后，心雁與真一等人各自忙碌，唯有云杏時不時抬頭看向兩人。
兩人的身影就好像嵌在了眼前的景致中，是那樣的和諧、融洽。
云杏心里不由感到一陣欣慰，小姐，總算是遇到了良人。
溪邊的石子灘上，陸青湘與邵玄冬兩人并肩緩行。
清澈的溪流汩汩向前，微風(fēng)拂揚著樹間闊葉，偶爾幾只小鳥嘰喳穿行半空，一切都顯地那么美好。
陸青湘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她真的不知道，原來邵玄冬早就認識她。
似乎，還為她做了不少事情。
這一切，都顯地那么夢幻，卻又是事實。
“我是個，不太會說話的人?！鄙坌_口，“我更喜歡用行動表明一切。我也知道，你并不滿意這樁婚事。
在你真正接受我之前，我們可以繼續(xù)做朋友。但我不后悔這樁婚事，哪怕你恨我。既然你與蘇逸軒已經(jīng)不可能，那站在你身邊的，就應(yīng)該是我?！?p> 陸青湘一時啞然。
堂堂邵將軍，說出的這番表白，風(fēng)格還真是夠怪異的。
“我沒有恨將……書閑你?！标懬嘞骖D住腳步，微垂眸子瞥向泛著紋理的溪水，“這樁婚事，一開始我的確不滿意。
但，之后你也用行動證明了很多東西。我不能保證自己，以后會是一個好妻子，可我會盡力。
還有，謝謝。”
謝謝福王府的救命之恩、為陸家和她解圍的提親之舉、回門時對她父母的孝敬與耐心、在宣國公府對她的維護，以及近段時間對她出格之舉的包容。
有夫如此，已是她陸青湘的大幸。
邵玄冬的眼光更加溫柔了幾分，朝陸青湘遞出了手。
兩手相握，兩道影子在夕陽的余暉下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