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南 (4)
待到她們回去了后,發(fā)現(xiàn)于夜早已在她房中等候,端著茶似乎在思考什么,眸色深沉。
琉璃覺得那糕點的甜膩味兒在口中還沒有散去,索性拿起壺,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于夜眼中滿是詫異,扭頭看了看春夏,春看見后準(zhǔn)備說話。
只是她們剛剛說了“小”字后,琉璃放下茶,剜了她一眼,惡狠狠的說道:“閉嘴”。
眾人頓時有些不知所云,第一次看見琉璃這么憤怒的模樣。
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坐下來后,就只是說道:“死的那些嬰兒都被剖心了,報官無用,孩子死后,父母會拿到錢。你呢,你看出來了什么嗎?”
于夜搖了搖頭:“知府大人今日不在,據(jù)說他要去祭拜他逝去的夫人。”
琉璃看著他:“我們也去看看?”
于夜挑了挑嘴角,“我們也去祭拜知府夫人,我知道地方,走,去看看罷?!?p> 說著一行人又向那個墓碑處走去,一行人經(jīng)過竹林時,琉璃的暗衛(wèi)忽然出來了,跪在她身前,“主子,昨日發(fā)現(xiàn)秋的地方就是這個竹林。”
難怪她隱隱覺得這里有一絲血腥味,可是看著遠處是墓地便也沒多想,她頓時覺得馬上就要找到了她想要的。
這個墓地很大,入口處是一片竹林,后面卻是層孿疊嶂的小山,越往深處越隱秘,仿佛有一種遮天蔽日之感。
既然是徐州知府的夫人,墓碑勢必是最精美的,一行人到了后,暗暗有些咂舌。
墓碑上面是用金鑲的字,而那個墓碑,華貴又精美,上面的紋路一層一層的疊著,暗示著這個石碑的貴重。
琉璃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這個石碑是一塊上好的墨玉,而且是一整塊!
琉璃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附近連個人影都沒有,此時已經(jīng)快到了晚上,天氣突然又變了。
正值江南梅雨季節(jié),夜晚來的早,微薄的霧氣又開始逐漸騰騰散開來了。
這種時候,天色越黑,越對他們不利,而且后天一行人便要離開江南,琉璃必須隨行保護。
這個事情拖不得了,最起碼現(xiàn)在,這個地方可以作為一個小小的突破點,讓他們期待一下。
“琉璃,今日無人上墳”,于夜在那墳?zāi)古?,緩緩的走了一圈后,在她后面輕聲說著。
琉璃:“你如何知道的?”
于夜:“此處沒有祭奠的痕跡?!?p> 果然,那里并沒有蠟燭香灰等物,亦沒有瓜果等祭奠。
琉璃順勢問道:“那我們在這里可能等到那知府嗎?”
于夜也似乎覺得不太確定,“有,他既然說過要來上墳,勢必會過來的?!?p> 琉璃點了點頭,眼下似乎只有守株待兔這一個辦法了。
那知府夫人的墓旁就是一小片樹林,琉璃縱身一躍,在靠墓碑最近的那棵大樹上坐下。
大樹的正中間枝繁葉茂,看不見里面的光景,琉璃便索性半躺在樹枝上,樹枝不粗不細(xì),正好可以讓她擱一只腳,她索性將另一只腳就垂了下來。
于夜靠近她時,遠遠的便看見明明暗暗的夜色透過葉子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她看著遠處,正在凝神想什么事情,眼睛半睜著,配合著絲絲裊裊的霧氣,帶著她有些迷迷蒙蒙的面容,他一時看的有些移不開眼了。
而另外幾人便分散在四周,以此來在霧中闊大視野。
空氣緩緩流動,時間似乎也是在慢慢的飄走,于夜靠著樹干,閉著眼睛養(yǎng)神。
就在一瞬間,上面的琉璃突然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大口呼氣,四周空氣紊亂,仿佛有什么即將要到來一般。
她左手緊緊的握著心口,好像在遭受著巨大的痛苦一般。
于夜剛剛準(zhǔn)備上前,從他對面忽然來了兩片飛鏢,他下意識后退了兩步,然后夜色里面來了一個人,此時琉璃似乎受到的刺激更大了。
于夜又一個跳躍,在即將觸到她的時候,那個人忽然抱住了她,還呵呵笑了兩下,“琉璃,你一直都沒有和我說過你身邊還有一個人吶?!?p> 可是他懷里的人似乎什么都聽不到一般,十分痛苦的蜷縮著。
于夜的臉色更黑了,“她為何會如此?”
“我怎么知道?哈哈哈哈哈哈,這位公子,你喜歡我家琉璃嗎?我和琉璃可是有約定的,她日后一定會是我的后。”
他更靠近了于夜一點,臉上的笑意并未退散。
于夜這個時候才徹底看清楚那人的臉,便是前些日子的那個羌族王子。
可是他懷里的人似乎更加難受了,那王子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琉璃,琉璃,你感覺到了什么,你為什么會突然這樣?”
那血蠱是羌族里面某一分族的秘術(shù),可是那一族卻因為此蠱而爭論不休。
在某一日晚上,全族人都死了,刻有秘術(shù)的羊皮被燒了,他雖然不知曉如何制成血蠱,可是明白如何壓制,畢竟當(dāng)年那些老族長為了這個想破了腦袋。
他剛剛只是拿那個啞了的鈴鐺刺激了一下,那個鈴鐺是特制的,能稍微刺激血蠱,讓持蠱之人痛苦一會兒,尋常人都無法聽見那個聲音。
只是她的血蠱反應(yīng)應(yīng)該沒有這么大才對。他懷里的人突然停了下來,突然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微微有些瘋狂,抓著他的袖子說道:“你難道沒有感覺到什么嗎?我的蠱在沸騰!”
能讓血蠱沸騰的,只有血,數(shù)以百計的鮮血匯集在一起,才能達到這種威力。
琉璃突然運功,將一小段功力打入他的心口,頓時,他身上所有的蠱也開始沸騰起來。
像他們異族人素來愛蠱,體內(nèi)母蠱子蠱皆有,是以若受刺激,很難全身而退。
他突然抱不住她了,手堪堪的向下擺,將琉璃扔了下去,于夜此時正好在下面將她接著。
明明這是一幕良辰美景,樹葉連帶著一對男女一起飄落,男子俊美,女子妖嬈。
于夜雖接住了琉璃,卻一刻不停的看著那羌族王子,仿佛是怕他又生出什么事端一般。
可是這里對她來說呆一刻都是煎熬,她感覺到了第一次值入血蠱到心口那酥酥麻麻,無法抑制的感覺。
她的眼睛已經(jīng)紅了,拼命想靠近那個地方,在那里用血祭奠血蠱,可是她的意識告訴她不能那樣。
她推開了于夜,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中途于夜似乎想來扶她,她推開了。
她順著感覺,掌著一棵又一棵的數(shù),緩緩的向那個終點走去。
日達木子并沒有跟上來,他身上的蠱沸騰了,恐怕近日都要躺在床上,直到那些蠱安靜下來。
此時已經(jīng)夜深了,他支開了那三個人,讓他們在墓碑后躲著,若是他看見有人來,便會和他們發(fā)信號。
剛剛準(zhǔn)備和琉璃說這個事情,便發(fā)生了這個事,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
他一點一點跟著,生怕一眨眼琉璃就不見了,現(xiàn)在也無法和春夏以及墨竹說這個事情。
不知走了多久,琉璃突然停在了一個小房子旁。
他四處看了看,這里幾乎都是密林,此時居然開始下雨了。
帶著夜晚的薄霧,帶著深山里面的寒意,一點一點的滲透到了人的身上,讓人感覺這個小屋更加突兀了。
于夜脫掉他的披風(fēng),從后往前,替琉璃系上,她也沒有動,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瞳孔不知何時從黑色變成了紅色,看起來倒像是書中那些禍國殃民的妖女一般。
他并沒有詫異,右手牽著琉璃,左手抽出來了自己的刀,一點一點向屋內(nèi)走著。
推開了門后,發(fā)現(xiàn)屋內(nèi)除了一個小床,什么都沒有。
他拿刀柄輕輕敲著地板,一處都沒有放過,終于發(fā)現(xiàn)門右邊的地板下面似乎是空的,便在屋內(nèi)尋找著開關(guān)。
他從袖中掏出一小顆夜明珠,對著地下細(xì)細(xì)看著那些腳印,而后又對著墻壁看了起來。
床前的燈似乎是嶄新的,他用手帕裹著燈將燈,左右扭了一下后,右側(cè)的密道緩緩打開了。
琉璃在遠處覺得無法控制自己,可是離這里越近,她莫名覺得自己越來越鎮(zhèn)靜,腦袋此時似乎無法思考了,任于夜?fàn)恐?p> 他的手很大很暖,手心有繭,練劍的人都會有這個,只是他的比她自己的那個大,一點一點蹭著她的手,讓她覺得十分溫暖,她就那樣跟著他一點一點走著。
這個密道并不簡單,兩人下去后,有四個通道口,四個通道看起來都是一樣的。
他每個通道看了兩眼后,看著琉璃問道:“哪里?”
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后,他便帶著她向最右側(cè)的通道走去。
素來他的好運都是在右側(cè)的,就好像他當(dāng)年被她救時,只是剛剛醒來,便看見了這個人,然后才有了現(xiàn)在。
他突然有些緊張,可是臉上仍然沒有什么表情。
但一如既往的帶著琉璃走動著,手心卻是出了一層薄汗。
然后他便感覺到了手心里的人,突然握緊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那一絲絲不安。
這種時候他居然突然覺得十分心安了,只是這條密道里面似乎什么都沒有,他拿著夜明珠,照亮著前面的路。
有時候,越是什么危險都沒有,可能就越危險。
這個密道仿佛沒有終點一般黑暗,兩人又走了幾十步后,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個石門。
琉璃看著于夜,向里面指了指,暗示有東西在那門的對面,于夜點了點頭。
他松開琉璃,暗示讓她站在這里等他,他用手推了石門后,石門突然向右方順時針旋轉(zhuǎn)了一下,他向后退了兩步,擋在琉璃身前。
石門一直在旋轉(zhuǎn),整個門從橫著的變成了豎著的,突然又停了下來。
琉璃將自己頭上的玉簪子拔了下來,“啪”的一聲,整個玉摔碎在石門的右側(cè)地上,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兩人頓時有些疑惑,難道真的什么機關(guān)都沒有?
他牽著她,只是剛剛走過那厚重的石門,他忽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臨暈過去以前居然看見那石門上滿是雕刻得密密麻麻的字。
這是什么字?他暈暈乎乎的想著,不似劉國的細(xì)長,亦并非齊國的懶散,這字繁雜蜿蜒,他好像從未見過。
琉璃在他的一旁并沒有看見那石門的機關(guān),自認(rèn)為百毒不侵的她,此時居然也暈了過去!
臨暈過去前,她居然也有短暫的意識,迷迷糊糊的想著,究竟是什么,居然可以讓我也深受其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