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偶遇

　　程一柏看著林西薇真誠的眼睛一時不知如何拒絕，但他絕對不希望林西薇跟他一起回家，那個家徒四壁的房間甚至都不能成為家。

　　“不了，我自己能搞定，謝謝?！闭f完程一柏就扭頭走了，留下欲挽留的林西薇悻悻而歸。

　　然而卻在轉(zhuǎn)角林西薇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是出來一個人瞎晃悠的宋思涵。

　　“女神！”一句話脫口而出林西薇發(fā)現(xiàn)有些冒昧急忙捂住嘴巴，斟酌好措辭才再次開口道。

　　“宋思涵，你還記得我嗎？”林西薇驚喜地向宋思涵打招呼道。

　　宋思涵在李大明的帶領下也與林西薇她們在一次吃過兩三次飯，因此宋思涵對她亦是同樣印象深刻，彼此寒暄了幾句之后發(fā)現(xiàn)兩個都是大寒冬里的閑人，便商量著一起結伴去逛街游玩，逛著逛著發(fā)現(xiàn)兩個人竟然品味如此相似，熱愛休閑的潮牌單品，喜歡Beams和VISVIM等日本品牌，最終她們甚至在商場里同時相中同一款衛(wèi)衣，這種興奮不亞于在海上漂流已久的旅人見到航行的帆船，是難以言表的激動之情。

　　“你平時除了拉小提琴還會做什么呀？”兩人逛夠了之后便找了一家星巴克坐下來歇息了，林西薇特別好奇像宋思涵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生平時的愛好是什么，肯定不會像她這樣兩點一線、埋頭苦學。

　　結果宋思涵皺著眉頭想了老半天都沒想出來，“好像沒了誒，每天都要拉八個小時的琴3，然后還要學習文化課啊英語什么的?！彼е芫趩实卣f道。

　　“可是你很多才多藝啊，上個學期的新生典禮太驚艷了！“林西薇繼續(xù)鍥而不舍追問道。

　　”哪有這么夸張，我一直都有學一些舞蹈繪畫什么的，也沒有到專業(yè)級別啦。“宋思涵被林西薇夸得頗不好意思，她知道她自己的很多事跡一傳十十傳百都被人夸大了，面對過度的贊譽實在是受之有愧，正想著如何轉(zhuǎn)移話題。

　　”對了，假期你們都沒有聚會嗎？我怎么都沒聽李大明說過?！八嗡己砦讨獠辉诰频匚裾f道。

　　”你不知道李大明和賀祎去了大西北嗎？李大明也忒過分了吧，這都不跟你講的哦?！绷治鬓惫室庹{(diào)侃道。

　　然而這反而讓宋思涵下不來臺，一時竟不知如何搭話，只好低頭默默喝著美式咖啡。腦海里卻一直循環(huán)著賀祎去了大西北旅游這個信息。她上一次見到賀祎還是去年的圣誕節(jié)，他猶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默默遞上一杯咖啡和搓暖了她的手，然后就再次失之交臂，整個過程都不持續(xù)10分鐘，卻讓她整整一個月都在反復回想。

　　“咦？西薇怎么不見你的好朋友章曉菲跟你一起出來？”宋思涵轉(zhuǎn)念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小心翼翼問道。

　　“因為我今天是跟別人有約呀，后來發(fā)生了點事就提前走了，然后就碰見你了呀?！绷治鬓被叵虢裉熘形绨l(fā)生的事，那個勢利傲慢的顧海誠依舊讓她耿耿于懷，他大庭廣眾之下給程一柏難堪簡直讓她氣憤難耐。從來不生氣大聲說話的林西薇那一刻仿佛變了一個人，由溫順的hello Kitty變成了發(fā)火的母老虎，她突然間想到這樣子會不會嚇到程一柏，一時之間便沉浸在懊悔的情緒之中。

　　“哦，那你跟你朋友平時都干嘛呀？”宋思涵思索良久，才字斟句酌地問出這個話題，她希望多知道一點兒關于章曉菲的信息，盡管她也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心態(tài)。

　　“我們喜歡去打羽毛球，曉菲羽毛球很厲害的，還有去逛街啊，不過我們的眼光差別好大的，我還是和你品味比較相似?！绷治鬓闭f到最后一句聲音都要低到塵埃里去了，她有點怕宋思涵覺得她在各種拍馬屁套近乎，雖然她也希望能夠跟宋思涵更進一步認識。

　　“我也是啊，我跟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每次買衣服都逛不到一塊兒去，太煩了?！睕]想到宋思涵竟然對這個話題甚是感興趣，興致勃勃回應道。

　　“那我們以后可以一起出來逛呀！”林西薇興奮地提議道。

　　“好啊！”

　　程一柏一路飛快地趕回來，進入家門就發(fā)現(xiàn)隔壁鄰居正在幫扶著程秀麗躺下床。

　　“葛阿姨，我來吧?！背桃话刳s緊過去接替鄰居。

　　“小柏回來啦，你可算回來了，今早你媽在門外擇菜的時候差點暈倒，我正好看見了就扶她回屋歇息，還給你打了個電話。”隔壁鄰居向他匯報具體情況。

　　“我真沒啥事，你何必叫他回來?！背棠笇︵従诱f道。

　　“謝謝葛阿姨，您去忙吧，我媽我自己照顧就好了?！背桃话叵蜞従拥懒酥x，送她出了門口之后，便回到床沿邊繼續(xù)照看母親。

　　“媽你現(xiàn)在好點了嗎？要不要我們上醫(yī)院看看。”程一柏憂心忡忡地問道。

　　“不用，我就是站久了一時有點站不穩(wěn)，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快回屋學習吧?！?p>　　“我學習不著急，我?guī)湍愕贡??！背桃话卣f罷掖了掖床上的被角，就起身趕去廚房。

　　程秀麗擔憂愧疚的目光一路追隨著她的兒子，對于這個早熟懂事、堅韌不拔的孩子她真的又心疼又覺得對不起。愉快的寒假，其他孩子不是去旅游就是去逛街，然而程一柏既要做兼職賺錢，又要照顧她，半分假期的快樂都享受不到。

　　而程一柏似乎跟他母親心有靈犀，端著水杯走過來一邊說道：“媽，我不辛苦，我覺得我很充實啊，我現(xiàn)在的社會經(jīng)驗對以后的工作面試也有很大幫助的?！背桃话匦χ屗赣H放寬心。他并不是故意這么說讓他母親放心，上高中的這半年來他確實遇見了很多跟之前不一樣的人和事，長禮中學的師生都很有素質(zhì)也很優(yōu)秀，雖然也有過一些風波，但都有驚無險度過了。他還認識了很有趣的朋友，想到這里他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中午林西薇替他出頭教訓人的氣鼓鼓的生氣樣子，不禁莞爾一笑，那些鄙夷和諷刺他從小經(jīng)歷得多了，除了當下有一絲激憤情緒，過了之后卻完全不當一回事。然而卻有這么一個人，為了他不顧禮儀和風度，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捍衛(wèi)他的自尊，這種感覺很新奇，比他第一次收到禮物還要激動。

　　另一邊廂，賀祎和李大明兩個人背著大大的雙肩旅行包正跋涉在漫漫黃沙的不知名公路上。由于兩人都對坐地起價的無良司機嗤之以鼻，最后選擇了徒步穿越這塊戈壁灘。

　　他們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快活，仿佛蒼茫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藍得毫無雜質(zhì)的天空將邊界線一直延伸到地平線，海天相接，在莽黃的黃沙里依稀矗立著幾座零星的村落，點綴著一望無垠的戈壁灘。賀祎拿著單拍個不停，西北沿線的風景太美了，直教他們目不暇接連連贊嘆。徒步走累了就在路邊坐下休息，仰望天空將這個身子交給大地，以天為蓋以地為席。

　　“哎，李大明，你......跟宋思涵怎么樣啦？”賀祎將雙手枕在后腦勺看著純粹的晴空問道。

　　“你怎么問起這個來了？”李大明曲起膝蓋坐著，雙手撐在身后，聽到賀祎的問題扭過頭回答道。

　　“我就是隨口一問。”賀祎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她最近挺忙的?！崩畲竺魈氯艘痪洌鋵嵥罱矝]怎么聯(lián)系過宋思涵。

　　“那是，她還要考朱麗葉不是么?！辟R祎不小心說出口。

　　“你怎么這么清楚??？”李大明狐疑道。

　　“我聽你說的呀！”賀祎只好隨口編了一個拙劣的謊言道。

　　“是嗎？我怎么不記得?！崩畲竺饕琅f滿頭疑問道。

　　“哎呀快別說啦，我們還得趕路呢，要不然天黑了我們都沒走出去?！辟R祎見應付不過去只好起身收拾背包吆喝繼續(xù)趕路。就在他倆即將走出沿線戈壁灘，到達他們預定的旅館的縣城上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些意外。

　　“賀祎小心！”李大明看到前面一輛飛馳過來的越野摩托車，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往馬路上靠，自己卻因來不及躲閃被攆到了腳背和劃傷了小腿。

　　“大明你還好吧？”賀祎焦急問道，同時還不忘沖著摩托車的主人吼道“你沒長眼嗎？這大馬路上人這么多你趕著去投胎?。　闭f罷也不打算繼續(xù)糾纏下去，他一把背起李大明往縣城的衛(wèi)生院趕去。

　　于是這個夜晚，李大明在衛(wèi)生院里被縫了四針，疼得他咧嘴直吸氣。而賀祎則內(nèi)疚無比，是他在走路的時候不看路，在翻看單反上之前拍的照片，如果不是李大明那一拽，那么要縫針的就應該是他了。

　　回去旅館的路上賀祎依舊馱著他走，同時內(nèi)心五味雜陳。

　　“別內(nèi)疚了兄弟，我從小這些傷受得多了，我壓根不當一回事?！?p>　　“我知道。“

　　他內(nèi)疚的是面對李大明仗義真誠的品格，和他坦蕩的內(nèi)心，他卻藏著不一樣的心思。他之前與李大明為了宋思涵的事情悄然生了些許嫌隙，今晚的事情發(fā)生之后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李大明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有什么事都會替他出頭，甚至為了他三好學生的模范人設，一些一起做的事情也會在大人和老師的責備下李大明一個人扛下，卻毫無怨言。

　　喜歡一個人和擁有一個好兄弟本來就不應該沖突，只要他們能夠有開心，成全雖然很難，但是賀祎也會努力壓抑自己的真心盡量做到不露出半分端倪，這是三全其美的事，在他將李大明扛入房間，洗完澡躺在床上想的最后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