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別有企圖

　　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因為冷氏回家，果斷制止了夏侯遷的“習(xí)武”計劃，這一日便只有西陵毓一個人來驚鴻院鍛煉。

　　夏侯遷來驚鴻院向祖母請安時，正看到莫老夫人和西陵毓祖孫二人用著早膳，不時輕聲說笑著，簡直不能更和睦。

　　少女的小臉仿佛晶瑩剔透得發(fā)亮，因方才鍛煉過而越發(fā)顯得白里透紅，鼻尖還有點點汗珠。

　　夏侯遷看得出了神，直到莫老夫人喚了一聲“五郎”，他才連忙進(jìn)去請安。

　　莫老夫人看著文弱清秀的孫子，想起今日他要回去國子監(jiān)，而且還缺了今早的習(xí)武，心里還是有些擔(dān)心。

　　但她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微微笑道：“五郎今日重回學(xué)堂，正是要這般精神煥發(fā)，祭酒定會歡喜的?！?p>　　夏侯遷恭敬地一揖，又深深看了西陵毓一眼，這才告辭出門去了。

　　“三丫頭如今和你五哥倒是親近了許多?！蹦戏蛉丝丛谘劾?，心里更是欣慰，遂笑道。

　　西陵毓飲了口花茶，垂眸道：“這次給五哥添麻煩才是真。”

　　莫老夫人越發(fā)感慨，“若是經(jīng)此一事，武定侯世孫仍舊不思悔改，或許也只能像冷氏所說，讓五郎回家來、請大儒上門教授了。”

　　這番推測乃是人之常情，即便話中所指是自己表弟，西陵毓也無從反駁，驀然片刻后轉(zhuǎn)移話題道：“請大儒上門——這是怎么回事？”

　　莫老夫人便把昨晚和冷氏的一番談話說了出來。

　　孫女病愈短短數(shù)天，她倒是越發(fā)稀罕起這個小姑娘來。

　　無論她說什么，這個小孫女仿佛都能真正聽明白、聽進(jìn)去，甚至還能引起些共鳴，有些跟兒子說了沒用、跟媳婦不如不說的話，好像都能和這個小丫頭片子聊聊。

　　西陵毓聽完，贊同地點點頭，“紙上得來終覺淺，不然就好比趙括紙上談兵，純屬無稽了?！?p>　　莫老夫人一拍大腿，“可不就是這個理么？”

　　瞧瞧她剛剛說什么來著？這個孫女就是個小機靈，一點就透！

　　“不過我想，武定侯世孫是定能改正的，平原侯世孫就不一定了?！蔽髁曦惯€是忍不住護(hù)短了一句。

　　一定是蘭綺逸那小子把她表弟帶壞的！

　　莫老夫人皺緊眉頭，半晌嘆了口氣，“好了，這些事本也不該你操心，回去見過你爹娘了就自己去頑吧?！?p>　　西陵毓應(yīng)了一聲，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我可以去二哥的鋪子看看嗎？”

　　她對京畿一帶委實不熟悉，只知道齊王府與武定侯府相隔不遠(yuǎn)，若是要想辦法去看望哥哥，還是得先摸清地形。

　　去“凌波閣”探望夏侯巡，似乎是個不錯的借口。

　　莫老夫人只是略想了想，慈愛地看向她，“不要在外停留太久，你大伯午后便抵家，午膳得一起用。”

　　“是?！蔽髁曦箤τ谘b乖巧已經(jīng)相當(dāng)熟練。

　　回去房里，西陵毓叫了芙兒進(jìn)來梳發(fā)，對著鏡子向身后的白虹道：“等會我去二哥鋪子一趟，白虹跟我去，菲兒守家，但有任何事情，就派芙兒來凌波閣知會我一聲?！?p>　　菲兒正在后面挑著衣服，回頭應(yīng)了一聲，心里暗暗下定決心。

　　阿碩和那個梅花絡(luò)之事過后，姑娘還能繼續(xù)留她在博源院當(dāng)差，實在已是莫大的寬容。

　　上次她正是在家看守姑娘時失的職，這次便讓她將功補過，一定會將姑娘的居處守得一只蒼蠅也飛不進(jìn)去！

　　“凌波閣”雖然位于京城最繁華的東市，位置卻并不在最熱鬧的街上，但經(jīng)過這幾年的口耳相傳，早已到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境地。

　　由白虹帶路，西陵毓饒有興趣地一路走來，左顧右盼，什么都覺得新奇。

　　當(dāng)初哥哥西陵睿來這里買那件霞帔，走過的也正是這條路罷。

　　六月間天氣正熱，這個時辰的行人和客人都不算很多。

　　得知三妹竟然走到了店里，夏侯巡接到小二來報時，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到出來看到坐在大廳里的少女，夏侯巡才確定自己沒有花眼，不禁有些無奈。

　　“斕兒，你來這里做什么？”

　　西陵毓回頭，小臉上笑得一片明媚，“上次的‘碧水綢’賣得可好？”

　　上次在護(hù)國寺，多虧西陵毓提早準(zhǔn)備，給夏侯老爹換了與身上衣料同材質(zhì)的錢袋，才能反將一軍逼退蘭詩妍，順勢還把自家店的衣料給宣傳了一把。

　　夏侯巡過來扶住妹妹的肩膀，輕輕調(diào)了個方向，轉(zhuǎn)而推著她往大門邊走去。

　　“那是自然，咱爹無論穿什么都好看。好了，這店里的事可不用你操心——快些回家去罷。”

　　東市人多手雜，時常有些紈绔路過，或是勛貴家的小姐媳婦，萬一再來個同氣連枝的勛貴為蘭家或是尉遲家出氣，可不是僅僅換個錢袋就能糊弄過去了。

　　西陵毓把他眼里的關(guān)切看得明白，從善如流地笑道：“我往街上隨意走走就回去，……”

　　見夏侯巡臉色微變，西陵毓馬上又接道：“有白虹在，尋常人三五個沒法近身，大可放心?！?p>　　夏侯巡看了白虹一眼，不做聲了，無奈地笑了笑。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祖母調(diào)教出的丫鬟，哪里敢說半個“不”字？

　　否則，不僅是拂了自家老太太的面子，同時也是質(zhì)疑自家老太太的本事。

　　——老太太武功第一！調(diào)教出的人兒也是一等一！

　　又在店里晃悠了一圈，欣賞完新出的成衣款式，西陵毓才向夏侯巡辭別，慢吞吞地領(lǐng)了白虹往外走。

　　等到離店走出足夠遠(yuǎn)的距離，西陵毓將白虹拽到路邊，低聲道：“從這兒去齊王府，該如何走法？”

　　白虹眨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呆呆地看著她。

　　西陵毓咳嗽一聲，點點頭，“沒錯，就是離武定侯府很近的那個齊王府。最好有偏僻小路可行，能避著一般行人的?！?p>　　白虹再次用力眨眨眼，后知后覺地幾乎叫出聲：“姑娘您是要——”

　　“噤聲?！蔽髁曦购脷庥趾眯?，只差伸手直接捂住她的嘴。

　　若不是貪圖白虹的高明武功，她早就帶菲兒或者芙兒那個鬼靈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