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丹飛身掠來,由拳變爪,五指掏心,祝仙師向后退了一步避其鋒芒,手中多出一把長劍,長劍中竟隱約有雷電火光蹦出。
仙師遞上一劍,吳丹側(cè)身躲過,但腳下用力踹向仙師肚子,仙師躬身向后雙手持劍砍向吳丹左腿。
吳丹順勢右腳蹬向長劍,翻了個跟頭穩(wěn)穩(wěn)站在祝仙師不遠處。
祝仙師身后的少年少女已經(jīng)退到了客棧大門口,店小二也已經(jīng)把老板娘拉到了后廚。
吳郡守躲在客棧一樓飯廳最里面的犄角處,猶覺得不夠安全,卻也無處可躲了。
吳丹手中多了一把長槍,與祝仙師的長劍一來一往,都沒有留有余地。
吳丹是七境石英石境的武夫,是在沙場上一拳一腳一槍一劍硬生生殺出來的武道七境,是見慣了生死,一次次的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石英石境。
他渾身散發(fā)出濃濃的戰(zhàn)意,即便被長劍的雷電劍氣橫掃,如石英石般堅硬的皮膚都被灼傷了幾處,可是他卻毫不在意,越打越精神,越打越酣暢。
長槍在手罡風(fēng)陣陣,與祝仙師的長劍對戰(zhàn)的火花四濺,祝仙師的招數(shù)比吳丹要靈敏飄逸,在旁觀者看來更有神仙出塵的姿態(tài),但靈氣有余殺氣不足,每每與長槍正面交鋒,靈氣都會被長槍的殺意阻滯,落于下風(fēng)。
但養(yǎng)氣修士之所以比武夫們被推崇,除了修行相對容易之外還有就是底蘊深厚,也就是錢多寶貝多。
屢屢落于下風(fēng)的祝仙師憑著這把隱約有雷電火光的寶劍硬是沒有絲毫落敗的跡象。
韓天元看向衣冠邋遢的李煥,只見他神采奕奕,一掃失意疲憊之態(tài),也根本無心掩飾自己現(xiàn)在睥睨群雄的銳氣。
這讓韓天元心情沉重,很是擔(dān)心李煥現(xiàn)在破罐子破摔一點也不嫌事大,甚至還覺得捅破了天才好的狀態(tài),只是現(xiàn)在自己根本幫不上什么忙,干著急沒辦法。
韓天元四下張望,想要找出點解決事情的頭緒,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為什么凌厲的劍氣和迅猛的罡風(fēng)沒有把這座客棧給拆了,一樓角落里的吳郡守,二樓他們這一眾看客都沒有受到一點連累?
吳丹與祝仙師纏斗正酣,祝仙師之所以現(xiàn)在就拼力而為勉強不落下風(fēng),就是一直在等吳丹換氣,武夫?qū)Ρ瑞B(yǎng)氣修士的最大劣勢,就是即使你是武道十境的大宗師,你都必須要想辦法換口真氣,以維持你接下來的戰(zhàn)斗,梧州武夫第一的喬大財就曾在拿回半仙兵的路上差點陰溝里翻船,被車輪戰(zhàn)消耗逼他換氣露破綻,好在他的貼身管家及時趕到才沒有到玉石俱焚那個地步。
強大如喬大財這樣的武夫也差點因為這樣的硬傷折損,只要吳丹這一口真氣耗盡,破綻一出,祝仙師有的是辦法反敗為勝,高手過招往往就在這一點之間分勝負,定生死。
祝仙師技不如人卻勝算極大,他的兩個弟子這才坦然自若勝券在握的冷眼旁觀著這場生死之戰(zhàn),用以磨礪各自的這顆道心。
“主公,那短小精悍的老者怕是堅持不住要強行冒險換氣了?!?p> 劉金國趴在韓天元的耳朵邊上小聲的說道。
“你去抵擋一陣行不行?”
韓天元說完搖搖頭覺得不行,又召喚出六境黑衣人魂魄,讓他倆一左一右牽制住祝仙師,希望能夠為吳丹爭取一段換氣的時間。
劉金國魂魄與黑衣人魂魄領(lǐng)命后立馬從祝仙師身后偷襲,祝仙師措手不及,身形不穩(wěn),一個趔趄向前了幾步,長劍一滯,長槍瞬間一輕,吳丹三個后空翻到達了吳郡守所在的墻角處,祝仙師的兩個弟子見半路殺出來兩個鬼魂,趕緊拔劍為師父分憂。
祝仙師口中念念有詞,寶劍上猶如一幅電閃雷鳴的夜雨圖,雷電火光呼之欲出,而身為陰物的劉金國二人本就受這方天地的壓制,尤其是滾滾雷鳴和道道閃電,都讓身為魂魄的二人錐心刺骨,還沒有使出招數(shù)就受制于人。
眼看劉金國二人要被祝仙師的寶劍打的魂飛魄散,韓天元拿出冰蠶劍跳下二樓迎著祝仙師的寶劍就是一遍無名三招。
祝仙師的雷電寶劍遇到韓天元手中的冰蠶劍,本來轟鳴的雷電火光如遇宿敵,聲音氣勢都變得不再囂張,甚至兩劍相遇后,猶如陰冷之冰塊與炙熱之火光的碰撞,發(fā)出呲呲的聲音,竟有水霧散出。
劉金國與黑衣人魂魄分別對抗祝仙師的兩個弟子,沒有了那把寶劍的天然克制,劉金國二人對付沒有多少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少年少女手到擒來。
韓天元用武夫的路數(shù)使出無名三招,又有冰蠶劍克制祝仙師的寶劍,祝仙師起初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發(fā)現(xiàn)韓天元黔驢技窮,又是個沒有入門的凡夫俗子,境界差一級都不得了,更別說差出了天地之別,祝仙師立馬持劍暴起直擊韓天元而去,這樣的凡夫俗子祝仙師一手打十個也不在話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吳丹手中長槍脫手而來直擊韓天元頭部,韓天元像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不管不顧直直的向后倒去,只聽“嘭”的一聲。
長槍正好遇到長劍,祝仙師的長劍硬生生的被長槍打脫了手掌,長槍長劍飛出撞到墻上,在墻上砸出來一個大坑后跌落在了地上。
祝仙師想要隔空取物把寶劍拿回來,吳丹卻趁機把自己作為一個暗器全速襲來,頭部撞在了在祝仙師胸口,沒了神兵利器的寶劍加持,祝仙師近身肉搏處于極度劣勢,被這一記鐵頭功撂倒在地。
此時劉金國也把祝仙師的男弟子制住,黑衣人魂魄把女弟子擒住。
韓天元后腦勺摔了一下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又被長槍長劍的劍氣罡風(fēng)近距離掠過,全身如刀割一樣瞬間疼的清醒了一點,忍著劇痛對二樓的李煥喊道:
“千萬不要意氣用事……”說完就暈了過去。
李煥看著已經(jīng)暈了過去的韓天元露出了久違的微笑,然后看向被吳丹捉住的祝仙師,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是坪川郡秦羽宗的祝文墨?”
“正是?!?p> 祝仙師雖然被捉住了可是仍是十分倨傲,仰著頭輕蔑的看著二樓的貴公子說道:
“不知道你是李胤的第幾子?憑你也敢與我秦羽宗作對?我若是今天有個三長兩短,李胤也做不了幾天安穩(wěn)王座了,不信你就試試?”
言語中盡是傲慢與挑釁。
李煥還是沒有什么表情說道:
“秦羽宗修煉的是劍術(shù),但輔以風(fēng)雷口訣就可以二者合一,若是你們的宗主秦鴻出劍,他的道侶甄羽使用風(fēng)雷術(shù),這樣的二合一興許還能攪一攪宸國這潭死水啊。你說對不對?”
祝文墨不知道這李煥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但既然這個貴公子知道秦羽宗的厲害,那就不用自己再費口舌,祝文墨冷哼一聲等著這個李煥的賠禮道歉。
李煥根本不關(guān)心這個祝文墨的反應(yīng),自顧自的問道:
“那么你們宗主和這宗主夫人現(xiàn)在是什么境界了?”
祝文墨輕蔑的看著李煥,炫耀的說道:
“宗主現(xiàn)在是名副其實的金丹境。再加上夫人這個觀云境的助力,整個宸國也沒有幾個能夠與我們秦羽宗分庭抗禮的。
公子可要三思啊,現(xiàn)在與我去宗門里負荊請罪還來得及?!?p> “那么你是個什么境界?”
李煥饒有興趣的問道。
“養(yǎng)氣四境洞海境修士。說不定睡一覺明天就能到五境觀云境了。”
說到自己的境界祝文墨有些不自然,洞海境的修士被七境武夫捉住了其實沒什么丟人的。
只是山上宗門被推崇慣了,優(yōu)越感被泥里面跌打滾爬的武夫打擊了,就像高門顯貴的貴婦人被鄉(xiāng)下來的村婦羞辱了一樣,怎么都不得勁。
“哦,原來是打著秦羽宗宗主夫婦二人的名頭來橫行霸道的宗門蛀蟲啊。
你說門口被你打死打傷的侍衛(wèi)是不是得有個說法?”
李煥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對吳丹說道:
“把他給我拖到坪川郡的鬧市里宰了。”
又對一樓角落里的吳郡守說道:
“吳郡守,去找個好點的幕僚寫張告示,把這個祝仙師的種種劣跡寫上。就說本公子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了。”
“你敢!”
祝文墨眼睛圓瞪,掙扎了幾下掙扎不開,猶不相信自己所聽。
“這……這……”
吳郡守用袖子擦著額頭上的汗磕磕巴巴的說道:
“要不……要不先收監(jiān)?秉明……秉明王上……再……再決定?”
“呦,吳郡守沒聽清本公子的話?”
李煥有些不耐煩,轉(zhuǎn)身走向房門的方向:
“那就不勞吳郡守了?!?p> 然后高聲喊了一句:
“小二,把你們掌柜的叫來,寫個告示貼在東門口,寫完了拿來蓋我的私印?!?p> 吳郡守愣了一下,反而安靜下來。
門口的侍衛(wèi)們面色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以往誰遇到了這些個山上神仙不都得認命?這么多年來似乎都成了一種鐵律。
可今天竟然有人如此硬氣,要為剛剛死去的那個兄弟一命抵一命,這怎能不讓人激動?
“公子,這兩個人怎么辦?”
吳丹看向兩個魂魄制住的少年少女。
“讓他們回去通風(fēng)報信吧。沒有個眼見為實的,氣氛烘托不起來不是?”
李煥看也沒看他們,關(guān)住門不再理會剩下的事情。
李煥在房間里看著墻上的酣暢淋漓的墨寶,從未有過的心情順暢,嘴角上揚自言自語道:
“韓天元那小子還怕我捅出大簍子沒發(fā)收場,我偏要做的沒法收場,反正事情已經(jīng)夠糟了,那就再糟點,大家一起糟心唄?!?p> 李燕和林凡趕緊跑到樓下抬著昏過去的韓天元回到房間。
黑衣人魂魄自己回到了綠玉杖中。
劉金國仍然回到了那個彩繪小人里。
彩繪小人在走出金羅鎮(zhèn)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韓天元去除了所有禁制,他們四人都可以隨意進出彩繪小人。
這樣免去了每次都得韓天元解除禁制的麻煩,但壞處是遇到了高手后,這沒上鎖的彩繪小人就會很容易被奪走。
少女想把師父的那把寶劍拿走,卻見吳丹斜著眼瞥了一眼她,她便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
但少年少女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遠遠的跟在吳丹后面,看著吳丹在坪川郡的鬧市區(qū)細數(shù)了祝文墨的三大罪狀:
一,草菅人命。坪川郡近衛(wèi)隊在石玉客棧門口駐守時,有一人被其打成重傷,一人被其直接打死。
二,倚勢凌人,在石玉客棧尋釁滋事,挑起爭端,殺人不成反被抓。
三,平日里欺凌百姓,橫行霸道,罔顧國家律法。
“奉靖陵君之命,特在坪川郡鬧市區(qū)把秦羽宗祝文墨梟首示眾,以儆效尤?!?p> 吳丹說完一槍把祝文墨的頭砍了下來,在眾目睽睽下馭劍到東門口把他的頭掛在了城墻上,這才慢悠悠的哼著小曲走著返回石玉客棧。
吳丹雖然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破罐子破摔,是意氣用事。
宸國的王上聽說后一定會暴跳如雷,恨不得把這個兒子油烹煎炸了,自家公子的前途算是徹底毀了。
可是吳丹今天卻不想想自己的家族,自己未來的榮華富貴,不想想宸國會不會因此有一場大亂。
就是單純的覺得神清氣爽,心情順暢,自己一個石英石境的武夫打的洞海境養(yǎng)氣修士屁滾尿流不是正常的嗎?
卻偏偏從來都得對這些個山上的半吊子修士低聲下氣,自己半輩子的憋屈今天算是徹底揚眉吐氣了,應(yīng)該好好慶賀一下啊,吳丹不由得拐到了街邊的酒鋪中。
鵝蛋臉的少女咬著嘴唇,眼中噙著淚水,有些不解的問身旁的少年:
“師兄,師父不是說山下的武夫都是廢物嗎?可是今天我看那武夫每一招都比師父厲害,若不是有那祖師堂的雷爍劍在,師父早就斃命于長槍之下了?!?p> 少年也神色倦怠,望著越走越遠的吳丹說道:
“可能是山上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就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