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天氣,有夏季的炎熱,又有秋季的干燥,一望無際的官道上不時有快馬揚起的黃沙。
已是太陽西沉的光景,這里的土地上卻還是陣陣的熱氣直往上冒。
那官道旁的雜草,經(jīng)過黃沙的摧殘,早已經(jīng)沒了生氣,只有偶爾幾只草綠色的螞蚱會從中經(jīng)過。
遠處官道上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少年,衣衫不整,頭發(fā)散亂,已然被這天氣折騰得不像樣了,他背著個破包袱有氣無力地走著,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這個賊老天,也忒的熱了吧,等老子到了地方,一定要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受這等罪了。”
說完又哼哼唧唧的上路了,一陣旋風(fēng)刮起風(fēng)沙,他只得把破爛的衣服拉起衣角捂住嘴,眼睛也瞇成一條線......
少年叫陸瀟,幾個月前,拜了一個老道士為師,沒幾個月,老道士就死了,臨死之前告訴了他門派所在,讓他送自己的遺骨回歸山門,陸瀟只得跋山涉水的去尋自己從未了解多的門派,完成自己師父的遺愿。
他徐徐的行著,前方路盡頭拐角處,迎面忽然出現(xiàn)一輛馬車,徐徐行著,待行得近了,才可發(fā)現(xiàn)這輛馬車著實不凡,裝扮得精致小巧,又透著一股富貴的氣質(zhì),想來是哪個有錢人家的馬車。
那馬兒高大威猛,神俊不凡,便連那個趕馬的馬夫看著三十來歲,竟也是豐神俊逸,劍眉星目,著實不符馬夫的身份。
那馬車徐徐的行至對面走來的陸瀟前方,那馬夫吁的一聲利索停住的馬,看著少年道:
“誒,前面的小乞丐,我且問你,這前方最近的酒肆客棧距此還有多遠???”
陸瀟停下來望著他道:“你在同我說話嗎?”
陸瀟如是問道,趕馬人瞧了瞧這少年滿面土色,面黃肌瘦的樣子。又氣又笑道:
“這路上便還有別人么?”
“可我既不叫誒,也不是小乞丐?!标憺t也不看他,淡淡的道。
那趕馬人也不惱,笑了笑又問:
“是我唐突了,那小兄弟,你知道前方的酒肆客棧還有多遠嗎?”
“你一句“唐突了”便算了嗎?”陸瀟還是面無表情的說。
這時,趕馬人終于有些不悅了,可是馬車上簾子掀開,露出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姑娘。
少年轉(zhuǎn)過臉望去,只覺這小姑娘生的唇紅齒白,嬌艷如花,雖是八九歲的光景,眉眼還未完全長開,還有些稚氣的樣子。
但任誰也不懷疑這小姑娘長大后會是個禍國殃民的一個模樣,陸瀟自恃眼光奇高,也是被這小姑娘的粉妝玉琢的樣貌著實驚艷的一番。
小姑娘看他望著自己發(fā)呆的樣子,輕笑一聲,道:
“我家下人不懂規(guī)矩,冒犯了公子,還請公子莫要怪罪,這里有些清水干糧,便算做我家下人給公子的賠禮可好?”
那趕馬人聽見后面小姑娘說話,便也不做聲,竟似全權(quán)讓那小姑娘做主了。
陸瀟聽了那小姑娘的話,卻是心里犯嘀咕:這小姑娘著實厲害,明明只有八九歲的樣子,處事竟是這般從容,看來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而且我明明破衣爛衫,頭發(fā)凌亂,落魄的樣子,她偏偏喚我?guī)茁暪樱膊恢朗遣皇枪室獾?,喚我做公子倒沒什么,她要給我報酬竟然是清水干糧,這不是還是把我當(dāng)乞丐嗎?
不過他趕路早已累的口干舌燥,身上正缺干糧和清水,一時間也不知還該不該頂嘴,萬一人家不給清水干糧了怎么辦?
那小姑娘不待他答話,轉(zhuǎn)身關(guān)上車簾在馬車里說:“朱姨,把水袋給我?!?p> 陸瀟這時才知道馬車之內(nèi)竟是不止一人。
不一會兒,那小姑娘從又掀開馬車的簾子,伸出一只嬌嫩的手,手上是一個水袋。
只聽“啪”的一聲,原來是那小姑娘拿出水袋,帶出了一個精致小巧的香囊,那香囊掉在滿是沙土的官道上,小姑娘也沒想到。
待反應(yīng)后就是一句驚呼:“哎呀,我的香囊!”
陸瀟看著香囊掉在地上,彎腰撿起來,卻見這香囊樣式小巧,極是可愛,后背還繡著一個小小的“清”字,抬頭向那小姑娘說道:
“我這人不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不過,你這香囊不錯,我收下了,恩!加上干糧清水,便破個例回答你們的問題?!?p> 他竟似做生意的說了這番話,那趕馬人卻是憤憤道:
“臭小子,你好不曉事,這香囊乃是我家小姐貼身之物,如何能給一個陌生男子?小子,這香囊不能拿!”
說罷,便要劈手要奪過香囊,那車上的小姑娘卻是暗嘆:這小叫花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啊,一點虧都不吃,我不過諷他幾句,他竟然要拿我的貼身之物,占我便宜。
豈不知,女子的貼身之物只能家人可以碰,若是我讓白叔搶回來香囊,我豈不是落了下風(fēng)?便道:
“白叔,不必了,那香囊掉在地上,這官道上臟的很,我本就要丟了,這位“公子”既然想要,便給了他吧!那“公子”,這回,你可以說前面多遠有酒肆客棧了吧?”
陸瀟剛被趕馬人的威勢嚇了一跳,他過來搶香囊,竟是隱隱自有一番威勢,好在那小姑娘及時叫住趕馬人。
即使那小姑娘特意強調(diào)那公子二字,占了上風(fēng),又諷了他幾句,他心里卻是不敢再與這小姑娘再呱噪了,臉上不快,嘴上卻道:
“前面的客棧嘛,約莫還有三十多里路?!?p> 小姑娘聽聞還有三十多里心里失望,也顧不得其他,恨恨的把清水和干糧給了陸瀟又催著趕馬人道:
“白叔,快走吧,還有三十里呢,我們今天可不能再在野外過夜了?!?p> 那趕馬人聞言稱是,一催馬,那馬兒便應(yīng)聲開始急急的趕路了,行出了幾丈遠,那小姑娘還不忘透過車窗對著陸瀟做個鬼臉!
陸瀟卻是淡淡的望著他們走遠,等他們真的走遠,立刻打開水袋,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喝起水來,他是真的渴了,自己水用完了,又要面子,不想表現(xiàn)的太狼狽給那行人笑話!
喝足了水,飽飽的打了個嗝,滿足的收起水袋,朝著那行人反方向的一個岔路口,下了官道急急的行了去。
行了不多時,腹內(nèi)竟是翻江倒海起來,只得尋了個樹叢隱身其后如廁起來,事后接著趕路,竟是反復(fù)腹痛不止,卻不是其他,拉肚子罷了,一路上拉的少年手腳癱軟。
此時回想起來,才覺得那少女走后的鬼臉竟是大有深意,陸瀟恨恨的啐了“小娘皮好狠,哎,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他直在路上拉了五六次肚子方才重新上路,日頭早已經(jīng)下了山,天色也暗了下來。
他行在小路上心里有些著急,他可不想在山上露宿,直至行到一處小山坡上,望見不遠處有一點光亮,臉色才好看了些,又急急的朝著那亮光的地方加速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