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世澤送田良去書院,吳大爺留鋪?zhàn)訋兔?,得已見到生意之好,盈利之多,他一整日都沒停過笑。
后院兒養(yǎng)了茶樹,見木丫頭照料細(xì)心,頗感好奇。
由此,也知道一家人有種茶樹、賣茶葉的想法。生意他不會做,地里活計(jì)卻拿手,尤善嫁接。茶葉的好壞,他不懂。一株樹苗的好壞,他一眼就能瞧出差異。
因著吳大爺?shù)耐蝗缙鋪?,在尋找上等茶苗這件事上,有了新進(jìn)程。
茶農(nóng)種的都是普通茶樹,若要稀有,便需進(jìn)深山尋找。
茂盛的山地,云霧彌漫,空氣潮濕,土壤深厚、富有腐殖質(zhì)的環(huán)境,多生罕見的灌木,總能尋到一株兩株稀有的野茶樹。
野茶樹離了那樣肥沃、舒適的環(huán)境很難存活,更別說大肆繁殖,這便要利用嫁接了。
蘇木自信在現(xiàn)代了解的嫁接知識,加之吳大爺多年經(jīng)驗(yàn),該不成問題。
經(jīng)打聽,距郡城二十里,有一座深山,地處偏僻,不經(jīng)要道,幾乎無人往那處。
一番商議,定了一日進(jìn)山。
時至盛夏,蛇蟲鼠蟻出入常見,蘇世澤本不欲讓蘇木一同前往。
然三人,只蘇木識得茶葉貴賤,她自然要去,一番好話,才使得老爹點(diǎn)頭。
田良本欲一同前往,無奈那幾日并不休假。且蘇木打算,若尋著茶樹,便直接拉回村栽種,怎么都要耽擱兩三日。
如此,爺三兒上山,吳氏帶兒女看店。店里沒有男人,田良自告奮勇下學(xué)后,幫忙照看。
考慮到郡城的人多繁雜,蘇木還是上了一趟郡守府,與杜雪瑤道了即將離開幾日之事,也托她幫忙照看姐弟。
杜雪瑤向往她這般自由自在,而父親卻是萬萬不會答應(yīng)她跟著玩耍,且那山地險(xiǎn)惡,路途艱辛,還是不要添麻煩了。
一切安排妥當(dāng),到定下日子。
大早,蘇世澤牽來牛車,三人整裝待發(fā),在吳氏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朝山地進(jìn)發(fā)。
行了近兩個時辰,道路逐漸狹窄,人煙開始稀少。層巒的山峰拔地而起,連綿不絕。
吳大爺帶著笠帽,細(xì)碎的陽光穿過笠帽的縫隙落到臉上,聽他道:“快到了!”
出門時,還算涼快,這會兒日頭有些毒辣,蘇木將臉、脖子、手腳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雖熱,好過曬傷強(qiáng)。
她從包袱里掏出兩個小陶罐,遞給蘇世澤和吳大爺。
罐子里裝的雄黃粉,能驅(qū)蛇避蟲。
又將各種急救的藥貼身放置,手上拿好家伙什。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牛車已行至山口,毒辣的太陽由茂密的叢林遮擋,熱氣消退,周身清涼。
尋一棵樹,將牛車栓好,三人開始往山林深處去。
遮天蔽日的林中,霧氣彌漫。到處是從未見過、長著奇異板狀根的巨樹,不可思議的老莖桿上長著巨葉植物,植物上爬滿了咬人的大螞蟻。
沒走幾步,平坦的小路不見了。
腳底踩的是潮濕的樹葉層,樹葉層下是又滑又軟的泥漿和腐爛的木頭。
一團(tuán)團(tuán)藤蔓和亂七八糟匍匐的植物使行走變得困難,林子雖陰冷,又有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三人還是走的滿身大汗。
再往里,樹勢愈發(fā)蒼勁,樹枝低矮粗壯,以奇形怪狀往樹上盤繞,像一條條巨蟒。
細(xì)看,哪是像!分明就是!幾乎每條樹枝都盤踞一條,正吐著芯子,十分滲人。
好在三人帶了雄黃粉,周身涂抹,又隨處撒了些。蛇蟲鼠蟻并不近身,也沒有攻擊性。
蘇世澤走在最前頭,額上冒著細(xì)密的汗,神色嚴(yán)肅,顯然沒料到是這樣的場面。他轉(zhuǎn)頭看看身后的女兒,周身無恙,還算鎮(zhèn)定,也就放心了。
又看向走在最后的吳大爺,一樣安好,便繼續(xù)往前行。
約莫行了五百米,道路漸寬,樹木生的稀疏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時,聽得潺潺水聲,聲音傳來之處也更加亮堂。
此刻,已進(jìn)正午,三人肚子叫起來。
吳大爺揮著鐮刀,砍倒一簇刺藤,“木丫頭,你往溪邊歇會兒。我同你爹再探探,找找合適的方向,吃過東西,直接找野茶樹?!?p> 蘇木點(diǎn)點(diǎn)頭,便獨(dú)自往溪邊去。她背著背簍,里頭裝了鐵盆、干糧,打算熬肉湯沾餅子吃。
沒走兩步,果見山巒間留一道縫隙。陽光下,一條小溪涓涓地流著,像一條發(fā)亮的綢緞在抖動。
蘇木找了塊臨溪平地,放下背簍。尋三塊石頭搭成簡單的灶,將鐵盆拿出來,置于上頭。
開始生火、燒水,肉菜是早就備好的,只等水滾了,往里頭放。
不多時,蘇世澤同吳大爺來了,蘇世澤手上多了幾個野果子,于溪邊洗凈,摘了片兩個手掌般大小的樹葉,包著放在鐵盆旁。
肉湯已煮好,蘇木將餅子分給二人,“尋到嗎?”
蘇世澤接過餅子,就著肉湯,大口大口吃起來,“往西地勢平坦,樹木生的稀疏,陽光充裕,該是有?!?p> 吳大爺洗了把臉,甩甩水,坐過來,“我聽老一輩說,山林中有茶樹王,附近才會生茶樹。沒頭腦的胡躥亂闖,到不如先找茶樹王!”
說的有道理,蘇木于教本中見過茶樹王,是國家瀕臨保護(hù)級別。
想法一致,匆匆吃完飯,收拾妥當(dāng),便鉆進(jìn)了大山深處。
許是吃飽喝足,亦或是叢林不那般壓抑,三人走得輕松許多。
只是約莫兩個時辰,并未見到一株半棵茶樹。
吳大爺看了看天日,道:“日頭西沉,不好往里去,天黑摸不著路?!?p> 難道就此罷手?偌大的山頭竟尋不到一株茶樹?
蘇木不甘心,倔強(qiáng)的加快腳步往里去。
“木丫頭!去不得了!”
吳大爺焦急喚她,抬步跟上。
只是沒走兩步,蘇木定定的停在前頭,“爹、外公,你們瞧...那是不是...茶樹王!”
二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個低矮的山頭,一棵高大的樹盡情伸展著近五十余尺高的身軀,枝葉幾乎霸占了山頭的整片天空,樹身粗大,兩人尚不能合抱,看起來就是一個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