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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權(quán)

第四十六章 知我者謂我心憂(下)

孽權(quán) 景卻 2012 2018-10-01 18:32:06

  唯一的遺憾,大約是……說好的我們,只剩下了我。

  想念入了魂,神情就似出魂飄忽,唇瓣不自覺輕掀,低低吟唱出女子心:“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靡靡,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天地悠悠我心糾糾,廝守綿綿再無他求,求之不得,棄之不舍,來世他生,來世他生不盡不休?!?p>  弋靜深到她身后,她渾然不覺。

  他也不出聲,一動不動,在她的世界之外,這似乎從來都不是他的困擾。

  大風(fēng)刮過,顧落卻環(huán)臂抱緊自己,慢慢地蹲了下去。

  此刻他才走到她面前,外袍掀開,將這具冰冷的身子擁進了懷中。

  她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面色慘白,卻是笑著的:“謝謝你?!?p>  “謝我?”

  顧落卻哽咽地嗯了一聲,聲輕如雪:“解藥沒找到吧……我要死了,所以你才對我那么好,不管如何,總是謝謝你,在我臨死時,把我?guī)С鰧m,這對我來說,就是恩德了?!?p>  弋靜深撫上她生霜的眉頭,薄唇輕啟:“本王想讓你活,你就死不了?!?p>  抱起她,弋靜深往回走。

  接下來比較難熬。

  顧落卻毒發(fā),不時被凍得渾身發(fā)抖,如篩子似的,痛極則自傷,弋靜深便充當(dāng)了扼住她手腳的角色,你說就那么任著她反而她舒坦,可一旦阻止,不免讓她難受,難受則發(fā)怒。

  正當(dāng)這時,顧落卻赤紅的眼珠瞪著弋靜深,咬唇叱趕:“走開!”

  弋靜深像那種聽女人話的么?!

  他如聾了一般,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扳開她的唇齒,不讓她傷到舌頭,自己以手代之。

  當(dāng)牙齒漸漸沒法自己控制,絲絲入扣他肌膚時,顧落卻眼角淚不斷洗刷面容,她閉上眼,喉嚨處發(fā)出哽咽難耐的哭聲。

  他知她心善,遂才多說兩句:“看似是你因緩解自己的痛楚而傷害到旁人,實則是因為我,他才給你投毒,所以我為此付出代價,難道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旅??!?p>  “他因你而投毒,我卻不是因你而服毒。”最后顧落卻直接失卻了力氣,癱軟在弋靜深懷中。

  弋靜深:“總歸是因我才陷入危險境地。”

  顧落卻努力抬眼,看了看他,不知為何,此刻全然沒了認(rèn)為他活該的心情。

  低垂下眸,望見他手上的齒痕,齒痕中血珠零落,她從袖子里抽出了手帕,遞給了他。

  弋靜深接過,空出的那一手,利落包扎了受傷的右手。

  顧落卻都要驚嘆,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或者說,這是之前受過多少傷,才練出來的敏捷熟練?!

  弋靜深說:“再趕路半天,就到了雪山?!?p>  顧落卻皺起眉頭,一開始以為是錯覺,越走,越冷了,或者是自己體內(nèi)之毒起的怪,原來已經(jīng)快到雪山了嗎。

  “為何要帶我來這里?!”她不懂。

  弋靜深攏了攏她身上他的外袍,故作高深莫測,引起她七情中的憂恐驚:“到了你就知道了?!?p>  顧落卻不敢想了,她身中劇毒,本身就不能再靠近極致冷暖之地,他把她帶到那里去,不管藏的是什么心,總之她要受苦了……

  突然想起,剛出了城,他說:還有你受的,別在這里就死了。

  “天哪……”她分明不想活了,該無所畏懼了才是,如今卻不安恐懼了,“你到底要帶我去那里作甚么!”

  顧落卻一定要問出來。

  但弋靜深不想說的,是如何都不會說的。如此,顧落卻便被徹徹底底地?zé)o視掉了。

  這就直接導(dǎo)致一個畫面:上馬出行時,顧落卻抱著一棵稀稀落落掉著楓葉的大樹,瞪著弋靜深,死都不肯走。

  這倒是像個正常人了……弋靜深眉梢微挑,冷聲道:“本王耐心有限,你乖一點?!?p>  “?。 惫允裁垂?,她最怕被人擺布,不要乖?。。。?p>  弋靜深俯首彎腰,她那可憐兮兮誓死不從的矛盾樣子,真是越看,越想多多欺負(fù)。

  突然,弋靜深幽暗的黑眸射向顧落卻身后,薄唇輕啟:“鳳凰。”

  顧落卻瞳孔微張,竟也不覺得他騙她,一松手,一轉(zhuǎn)身,激動尋覓:“鳳凰在哪兒?!”

  弋靜深收回目光,望著此女的后腦勺,勾了勾唇,在她反應(yīng)過來,回頭怒氣沖沖的時候,他已長臂一伸,不容反抗地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扔在了馬背上。

  馬蹄一揚,她再無法子。

  微風(fēng)拂過他們的面龐,一個似笑非笑,一個抿唇憋氣才能忍住暴躁,前者垂眸,望了一望:“鳳凰有什么好看的,那么感興趣?!”

  顧落卻怒解:“那可是奇物!”

  “你都不想活了,怎么還對這世間萬物如此感興趣?!”

  “……”顧落卻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

  “不是已經(jīng)萬念俱灰,覺得生存沒意思了么,難道是裝模做樣,想讓本王同情你??。 ?p>  “……??!”顧落卻想殺他,想殺他,欲哭無淚,真想殺人滅口……

  顧落卻憋屈說不出話的摸樣,直讓這個朝中人人覺得深不可測性情不可捉摸的江王,馳騁迎風(fēng),開懷大笑。

  雪山之巔,不負(fù)其名,常年雪層深厚,常年飄著清白的雪花。

  有微微寒風(fēng)。

  吸一口空氣,肺腑仿佛被冰凍。

  顧落卻幾乎是剛落地,就痛苦的抬頭仰天大喊。體內(nèi)之毒被催發(fā),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寒意,加上這地理環(huán)境的一助,不但令身邊之人都冷不可言,她自己也覺得快要死掉了。

  “好冷,好冷!”顧落卻趴在雪地上,模糊的視線,努力辨清弋靜深所在的方向,顫抖地伸出手,“求你,求你帶我走,帶我離開這里,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

  眼淚融入雪中,化為無形。

  她唇色蒼白,面色蒼白,直至聲線嘶啞地“啊——”一聲,這里瞬間化為她的人間地獄。

  弋靜深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嗓音清冷,漠然的很:“本王如你所愿,帶你感受死亡,你卻要走,顧落卻,你到底要什么?!?p>  顧落卻搖著頭,拼命,拼命地?fù)u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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