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鴨頭里面沒有舌頭。
當(dāng)我感到詫異的時候,老爸早已習(xí)以為常,笑著告訴我,告訴大家:“鴨舌頭比這個鴨頭都貴?!?p> 大家順勢談?wù)撈鹩嘘P(guān)鴨子的話題來。
從北京烤鴨談到南京板鴨,再從南京板鴨談到鄉(xiāng)下養(yǎng)鴨。
在場沒有一個人做過買賣鴨子的生意,說得卻都是頭頭是道,不由讓我想起致富經(jīng)里一些養(yǎng)雞養(yǎng)鴨的故事,覺得在座的都是紙上談兵罷了,至于致富經(jīng)的故事,我也沒有深信不疑,最終賣出去不得靠人脈嗎?
養(yǎng)得再好,賣不出去有什么用?
更別提突發(fā)天災(zāi)人禍,來場禽流感能讓全部投入打了水漂。
養(yǎng)鴨致富,哪有這么容易?
他們說,賣不出去,可以自己加工。
鴨爪,鴨翅,鴨心,鴨肝,鴨腸,鴨脖,鴨頭,鴨舌,還有一整只鴨的身子全部拆開來賣,賣不掉可以凍著,利潤比賣活的都高。
這不也得靠廣大的人脈嗎?
“沒事,可以放網(wǎng)上賣?!庇腥颂岬搅艘粋€購物軟件,夸夸其談,大家都一笑了之。
3G網(wǎng)絡(luò)還在到處宣傳中,手機只是一個通訊工具,席間根本沒有人拿出來玩,更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能在這小小的手機上輕松買到東西。
而且?guī)滋靸?nèi)快遞到家。
我把鴨頭放到一邊,隨便聽聽他們的談話就當(dāng)是解個悶。
第二天照常去學(xué)校,是周五,往后的兩天是休息日,因為昨天請了假,算是已經(jīng)休息過了,只要讀一天又可以放兩天,心里感覺特別輕松愉快。
不想,手上綁著黑布,班上不少人來問我,這是什么?為什么要戴這個?
看來,他們很幸運。
還很健忘。
班上曾經(jīng)有人戴過,而且不止一個。
我不想解釋太多,就說不知道,是媽媽給我戴上的,讓我戴幾天再拿下來。
不明真相的同學(xué),有覺得好看的,我又去看了一眼,黑色,配上少言寡語的一張臉,是挺好看的,還挺酷的。
早操回來,小娟拉住我的衣服問我:“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去世了?昨天請假沒來就是和你妹妹一起吃豆腐飯去了?!?p> “嗯。”我應(yīng)了聲就要擺脫她回教室。
可她還要拉著我多說什么,可能是安慰一類的話。
簡直是多余,我根本不傷心,也根本不想拿出這種事來談?wù)?,人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總有一天,我自己也會死?p> 如果可以,想在度過開心的一天后,在美好的睡夢中死去。
白日做夢。
每一天總會發(fā)生一點不開心的事情,就像小娟非要拉著我說這件事,被身后緊跟上樓的學(xué)習(xí)委員聽到,便開起玩笑:“豆腐,誰要吃誰的豆腐???”
沒誰,我嫌棄小娟拉著我,當(dāng)然也嫌棄那些渾身發(fā)臭的男生,有什么好吃他們的豆腐的。
死魚從后面跑上來,見教室門口堵了人,湊熱鬧地過來,管不住手地上前撥了一下我手臂上的黑布。
這下,學(xué)習(xí)委員看清了,忙改變了語氣道:“剛才沒看見,不好意思啊,別放心上?!?p> “嗯?!蔽覜]有放心上。
死魚發(fā)愣道:“怎么了?”看著學(xué)習(xí)委員一臉疑惑,“你撞到她了?”
學(xué)習(xí)委員瞪他一眼,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再次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庇植缓靡馑嫉匦χ哌M教室。
“怎么了?”死魚還在一個勁追問,聒噪得堪比夏日的蟬鳴,“死蚊子,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剛才撞到你了?”
聽著這樣的聲音,我哭了,沒有忍住。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哭。
明明不傷心,可一但有人來安慰我,我反而會止不住難過起來,哭也不是為了外公去世這件事而哭。
可在別人眼里,不是這樣的。
小娟大聲指責(zé)死魚道:“你眼瞎嗎?”整理著我手臂上的黑布道,“她家里有人走了,你還要惹她生氣?”
“我?!?p> 死魚不明白做錯了什么,下意識要辯解,看到?jīng)]有像往日那樣還手的我,猶豫了兩秒也趕緊向我道歉,“對不起?!?p> 不用對不起。
沒有,我沒有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彼娢覜]反應(yīng),還在那一個勁低頭道歉,真是多余。
非要我開口挑明嗎?
“沒……”我想開口,可是,悲傷的情緒一瞎子涌上心頭讓我說不出話來,眼淚越流越多,要解釋只會哭得更厲害。
沒,沒有生氣。
我不想當(dāng)小氣鬼,也不想這樣軟弱,放任自己哭了一小會趕緊抹掉眼淚,不去看別人一眼,冷漠地走進了教室。
身后有人跟著,小心翼翼喊著我的名字,為表關(guān)心特意把死字去掉了,只喊我:“蚊……子。”第一次喊出這樣蹩腳的稱呼來。
我生氣吼道:“別來煩我?!?p> 他停下,向我發(fā)誓:“我保證,今天不和你吵了,不惹你生氣?!?p> 那也別來關(guān)心我。
不需要。
我轉(zhuǎn)頭帶著怒氣走回座位,好端端的一天又鬧得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