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宋憲很是興奮,總想找高順說話。見高順板著臉也就罷了,臉憋得通紅。其他的亭卒神情都差不多,心中的興奮勁都在臉上擺著。
高順的心情卻和大家不同。他對野戰(zhàn)滅敵沒有信心,率領(lǐng)一群騎著馬的農(nóng)夫是很難消滅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鮮卑奴。自從鮮卑大汗檀石槐崛起后,鮮卑人已屢犯大漢帝國的邊境,邊境三州莫不被毒。
檀石槐其人很不簡單,曾經(jīng)是匈奴人的奴隸。他雄才大略,帶領(lǐng)鮮卑族崛起于大漢帝國的北方,已經(jīng)吞下匈奴人原來的疆域。鮮卑人在他的調(diào)教下成為一群兇狠惡狼,每年都來大漢的邊境打秋風。
想到這,高順不禁握緊了右拳,“今天入境的鮮卑人都要殺絕!否則,界休縣將永無安寧之日!”
行進了八里左右,距離羊姥溝的出口處已是不遠。白色的水汽升騰到距離地面五六丈高的地方,在微風中搖曳擺動,變化莫測。朝陽已經(jīng)騰空,金色的陽光卻被白色的水汽染白,變成了鵝黃色,感覺有些清冷。
“快點殺死他們!快點撞開營寨的木門!”
“飛射!騎馬飛射!”
“快點防守!射箭??!”
“咴咴!咴咴咴……”
這時,一陣陣的叫喊聲和戰(zhàn)馬的嘶鳴聲,從羊姥溝出口的方向傳來。其中,漢人的聲音是防守,匈奴人的聲音是騎馬飛射,鮮卑人在命令匈奴人進攻。
宋憲見此,頓時從戰(zhàn)馬上立起身來,強弓握在了左手,羽箭捏在右手,兩手的手指都變色發(fā)青了。其他的亭卒也是一樣,都目露兇光的從馬背上坐直身體。
高順卻舉起右手示意大家停下。他壓低聲音說:“二三子!都下馬休息片刻,待會兒我們要一鼓作氣,一擊克敵!先殺鮮卑人,再殺匈奴人!”
眾人聞言,都喘著粗氣默默從馬背上滑下。這場戰(zhàn)斗打到現(xiàn)在,眾人都已經(jīng)臣服高順的指揮?!案呙C虎,我們將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大家都如是想。
少頃后,高順翻身上馬,把五尺來長的環(huán)首鐵刀握在了右手中。他高高舉起環(huán)首刀,掃視了一下眾人。見眾人都默默在馬背上坐穩(wěn),才壓低了聲音喝道:“出發(fā)!殺絕鮮卑人!”
這年頭的戰(zhàn)馬用的是底橋馬鞍,單邊馬鐙,還沒有馬蹄鐵。高順知道這些,但他不敢拿出更好的裝備。如今的時局是鮮卑人略強,東漢帝國弱。若是新裝備讓鮮卑人學去了,五胡亂華會不會提前出現(xiàn)?
一念至此,高順用力踢了一下自己戰(zhàn)馬的馬肚。高大的烏桓馬吃痛后撒開四蹄狂奔。
“噠噠噠!”高順的黑色戰(zhàn)馬,像一道黑色閃電沖出羊姥溝的出口。其余的亭卒也是一樣,紛紛高舉自己的長刀,策馬飛馳。
羊姥溝外,汾水河畔,有一座方圓半里的簡易營寨,正好堵在了羊姥溝的入口處。營寨里有箭樓,背水處有木門,還有九人在守衛(wèi)營寨。營寨外圍了七十多人,其中有十幾個鮮卑人,六十多個匈奴人。營寨已岌岌可危,危若累卵。
這六十多個匈奴人里有十幾個婦人和七八個小孩,還有幾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他們都沒有騎馬,正朝營寨里攀爬。還有三十幾個匈奴人的壯丁,騎著戰(zhàn)馬朝營寨里射箭。他們的背后,高順隊伍的前方有七八個鮮卑人在指揮戰(zhàn)斗。
看到這一幕,高順心想:“匈奴人不行了,這么多人被鮮卑人挾持攻寨!”他橫舉環(huán)首刀朝鮮卑人高速馳去。這便是騎兵對攻的作戰(zhàn)方式了,不是后世電視劇里演繹的場景。騎馬揮刀砍人會把你的胳膊撞斷的。
“砰!噗嗤!”高順從第一個鮮卑人身旁掠過,環(huán)首刀切斷了他的脖子。他馬速不減一路向南,像割韭菜一般連續(xù)斬下六人的腦袋。
“殺!殺殺!”宋憲大吼著,瞪大了眼睛,相貌看起了很是兇惡。他不愧有大將之資,見高順向南,自己就選擇了向北,一路飛馳斬殺鮮卑人。
出口處的七八個鮮卑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個照面下全軍覆滅了。“射死他們!快點上射殺那些漢狗騎士!”在營寨西面指揮攻擊的鮮卑人,大聲呵斥。
“援兵來了!我們有救了!大家快點射箭??!”營寨里,一個粗壯的漢子大叫了起來。這名大漢叫郭襄,是郭莊人,一名亭卒什長。
“嗖!嗖嗖!”戰(zhàn)場上羽箭帶著嘯聲亂飛。高順中箭了,左背肩胛處被流矢擊中,鉆心的疼痛傳來。他沒有停頓,繼續(xù)催促戰(zhàn)馬沿著營寨飛馳。騎兵的沖擊力在于速度,他不敢停下來當箭靶子。
高順的背后跟著十四名亭卒騎士,這時已經(jīng)有三人落馬身死不明。他們也不敢停下,一直跟著高順在飛馳,有人在射箭,有人用刀斬敵。
“匈奴人投降不殺!匈奴人殺死鮮卑人的有賞!”高順一邊殺人,一邊用匈奴語大聲喊話。沿途碰上的敵人,無論是匈奴人還是鮮卑人,他都是一刀而過。
“阿媽!我不想死!嗚嗚!”
“快逃吧!我們戰(zhàn)敗了!”
“鮮卑奴不行了,殺死他們!”
聞聽到高順的喊話后,匈奴人已經(jīng)亂了,臉色驚慌的狂叫著。小孩在哭泣,婦人已經(jīng)癱倒在地。
這時,一位負責撞門的白發(fā)老者剛剛停下手中的動作回視,看向汾水的方向?!芭椋 彼麉s被一支羽箭射中脖子,釘在了木門上。還有五名鮮卑人幸存,他們殺死那名老者后,御使著戰(zhàn)馬朝高順的方向馳來。
“殺了這些鮮卑奴!”已經(jīng)停下射箭的匈奴人壯丁都怒吼了起來。一時間,羽箭像雨點一般的朝高順這邊飛來,籠罩了鮮卑人和高順的部隊。
鮮卑人的戰(zhàn)馬沒有跑開,速度不快吃了暗虧。他們見事不可為,都兇狠的回頭射箭攻擊匈奴人。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亂了,敵人在內(nèi)訌,高順的攻心戰(zhàn)術(shù)成功。記憶中,他和西河郡的匈奴人交鋒很頻繁,知道他們的秉性,一招制敵。
高順撥轉(zhuǎn)馬頭朝汾水河沖去,一邊沖,一邊還用匈奴話大聲叫喊:“本軍候說話算話:匈奴人投降不死,放下武器不死,殺死鮮卑人有賞!”
“投降不死!放下武器不死!”宋憲也高聲大吼著。他已繞過了營寨,率領(lǐng)著十名騎士朝木門邊沖鋒而來。他身后的亭卒騎士,已經(jīng)有四人落馬身死不祥。
這便是騎兵作戰(zhàn),身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這年頭的大漢騎兵還是有些威望的,有一漢當十胡的說法。即使有所下降,一漢當三胡還是可能的。當然,那都是訓練有素的真正兵卒。
“投降不殺!放下武器!”汾水河的西岸,羊姥溝的出口處,眾亭卒都漲紅了臉齊聲大吼。他們都張弓搭箭,弓圓如月指向匈奴人。
這時,剩下的那幾名鮮卑人,已經(jīng)變成了刺猬從戰(zhàn)馬上摔落在地上。只有他們的戰(zhàn)馬,還站立那里悲切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