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了半個月,用壞了三百多張砂紙,林云胳膊都酸了,二舅見他干得不錯,扔來一把鑿子,安排他在彈好墨線的地方打眼。黑不溜秋的鑿子,雪白的刃口,一把小錘子,這玩意倒也簡單,可是打眼,有什么好學的?
“二舅啊,墨斗不能給我玩一會么?我喜歡嘣嘣嘣,和嘣嘣嘣嘣嘣的感覺……”
“臭小子,好好打眼,驚了口裂了縫,木料破了相,老夫饒不了你!”
打眼這種活,實在憋屈得很,每天都要不停地邦邦邦,邦邦邦,敲得人頭昏腦脹。而且,雜木坊的木料,什么都有,有的硬有的軟,有的愛開裂,有的很脆,打個眼總是提心吊膽。而你小心翼翼打好了,最終這些眼,還都是些看不見的地方,會被遮蓋起來,打那么好又有什么用?
但二舅還每一個都要檢查的,不認真還真不行!林云心里那個急啊,人家一炷香的時間,能畫九條龍,不漏一根線,小爺我就在這里打眼?這怎么相比啊,可是不打眼,又能怎么辦呢?林云萬般無奈,唉,大師欲掌墨,必先打眼……
這一打,又是半個月。
眼看著一個月到了,想著二舅說的每月一顆玄元丹,林云很是企盼。可轉念一想,二舅現(xiàn)在似乎沒有那么風光了,只怕送禮走門子的人也不會太多,這玄元丹,實在昂貴,二舅不提,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去要呢?這樣以來,那這個月的玄元丹,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
如果沒有,以自己的資質,半年里要突破到凝氣六層,實在是困難啊!如果不突破到凝氣六層,連神木命簡都做不出來,連入門比試的名都報不上,那還當什么朱衣弟子,紫衣弟子?林云的一顆心,就有了忐忑,有了惴惴不安。劉小光也半個月沒有露面了,難道這家伙也看出來沒希望了,變成勢利眼了嗎?還是二舅讓他干別的去了?
林云又想問,又不敢問。經(jīng)驗之談,諸事不如意,便結局悲催的前奏。他對那個答案,實在是怕得很。一想起阿娘眼角的皺紋和淚痕,他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再也不能承受失敗的苦痛滋味了。
不管了,小爺我該干嘛干嘛,爭取自己進步,才是最要緊的!打吧打吧,打眼打完了,二舅接下來,雖然肯定不會讓我玩墨斗的,那起碼也可以讓我用刨子了吧!
小木屋寂靜無聲。
林云已經(jīng)到了凝氣四層,雖然神木門不是特別強調戰(zhàn)力,可作為修士,防身的本事也不能少,所以林云也就嘗試著進行靈力的收發(fā),練習馭物。自制的小木劍在屋里飛了幾圈,顫顫巍巍,估計連蚊子也砍不死。桌子上的水杯,可以浮起來一炷香的時間,瑟瑟發(fā)抖,似乎虛弱之極。
“唉,便是個取物也難,想想和八大天驕的差距,還真是大得沒邊??!”
林云喘著氣,忽然心里一動,試試那塊玉佩怎樣?他順手拉開了抽屜,一瞬間,一道光華霎那間閃耀而出,林云瞳孔便是一縮,嚇了一跳。不會吧,這勞什子竟然如此厲害了,幾日不見,還成精了不成?他一把抓出玉佩,放在手心仔細一瞧,但見一道道紋路似乎活了過來,內有七彩光華流動,正中的圓球,更加空明了,竟然叫人愛不釋手。
“漂亮!原來是個寶貝!”
林云便用馭劍之術,從眉心分出一道黃綠色的靈力來,緩緩包裹玉佩,嘗試驅動。忽然腦袋里嗡的一下,全身為之一震,一股波動沿著四肢百骸,傳遍全身,遍尋不著異樣,卻在腦海里,傳出隆隆巨響,浮現(xiàn)一個巨大無比的玉佩來,看形狀,正是手掌心的那個!
無盡的虛空,一個五彩流光的玉佩,懸浮其間,霞光萬道。空明的圓球里,緩慢浮現(xiàn)出一個白衣老者的身影,雙眼緊閉,除了臉有些兇巴巴之外,倒也仙風道骨,一派高人氣象。
“啊,神仙!”
林云激動起來。那老頭似乎沉睡了很久的樣子,沉默半響,終于睜開了雙眼。
“少年,老夫并不是什么神仙。準確的說,老夫也不是人,只是天地之間,一道終將消散的浩渺神識罷了……”
老頭的聲音沙啞而滄桑,好似經(jīng)歷了無窮歲月。林云便仔細打量老頭,粗布衣衫不值幾個錢,可怎么看怎么是個得道高人,神仙模樣,只不過是那種兇巴巴的惡仙,臉上無數(shù)皺紋,其中一道頗深,充滿霸氣和兇狠。這老頭還真奇怪,竟然說自己人也不是,神也不是,看來,是不想賠我家雪玉鵝了……
“喂,老頭,你有什么用!有用的話,小爺也可以不跟你計較那些雪玉鵝的賠償?!?p> 老頭眉頭微微一皺,目露兇光,喝道。
“老夫面前,你一個小娃娃,也敢自稱小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p> 林云臉紅了一下,嚇得一哆嗦。
“好吧……我,我不跟你計較?!?p> 老頭瞪了林云一眼,緩緩搖了搖頭,滿臉嫌棄地道:“你這娃娃,一看就是胸無大志,目光短淺,仗著腦袋有幾分機靈,糊里糊涂過日子罷了!真是老天瞎眼,老夫千年修為,堂堂一代宗師,怎么會遇到你這么個主人!接二連三,被蠢笨惡狗吞進肚子里,可謂狗血淋頭,差點消磨了靈氣,一口氣喘不過來!”
林云一聽,急了:“喂,老頭,我過我的日子,糊里糊涂又怎么了!你兇什么?”
老頭長嘆一聲,竟在玉球里急得團團轉,長吁短嘆,無可奈何,終是下了決心道:“罷了罷了,相逢即是緣!臭小子雖然平凡無趣,卻也只好將就了?!?p> 將就?林云便有些不喜,皺著眉頭道。
“你不是說我是主人么?主人將就你還差不多,你還敢將就主人?老頭你可真是奇怪,也好意思說出來,還一代宗師呢,到底懂不懂規(guī)矩……”
老頭氣得胡子亂顫,掐訣朝林云的神識一指,旋即消失不見。隨著老頭的一指,林云的腦海里閃現(xiàn)出十六個金光大字來。
天啟神牌,逆天改命。無所不知,有求必應。
“好大口氣??!”林云倒吸一口冷氣,心道,這話的意思,這是個神牌,可以改命,可是無所不知,有求必應,這實在是太夸張了,莫非是個算命的?林云對著虛空,便是一聲大喊。
“老頭,我叫什么名字???”
老頭的身影在玉球里出現(xiàn),鐵青著臉,并不回答。
“你看,第一個問題就答不上來……還無所不知,有求必應呢,你也太喜歡吹牛了!”
老頭冷笑一聲:“無所不知,有求必應,那也要看老夫的心情。有求必應,也不是一定要應。年輕人,如果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無聊、無趣、無知的問題上,又如何逆天改命!老夫就算是有天啟之力,也教不會懶牛爬皂角樹!”
無用、無聊、無趣、無知?懶牛爬皂角樹?林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那我換個問題……”
老頭喝道:“不動腦子,再換也是無用!以你這腦子,冥思苦想,三天三夜,再來問老夫一個問題吧!”言罷竟拂袖而去,巨大的玉球里霎那間天昏地暗,竟有滔天氣勢。林云一哆嗦,心道,老頭好大的架子??!這千年修為,修為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脾氣也太大了……
“喂,老頭!老頭……”
林云喊了半天,老頭也沒出現(xiàn)。真是的,就住在指頭大的玉球里,還拂袖而去!這么擺譜,裝模做樣,有意思么!三天三夜,只回答小爺我一個問題!這么懶的仆人,在主人面前擺譜,你有意思么!而且,什么人啊,明明自己砸死了小爺那么多雪玉鵝,卻一點表示都沒有!也好意思吹自己千年宗師,有本事先拿錢來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