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這天清晨,小木屋傳來殺豬般凄厲的慘叫。二封掌墨大吃一驚,飛奔而來,只見林云滾落在地,緊緊抓著手指尖,痛得齜牙咧嘴,臉色蒼白,渾身是汗。二舅把他一把拉起,注入靈力,探查一番,皺起了眉頭。
“這可真要命了,你是一個將來要做掌墨的人,右手食指可疏忽不得??赡氵@里……也沒什么問題啊!”
“痛,痛啊……”林云依舊是哀嚎。
“祖師爺賞飯吃,考你呢。男孩子家,哭什么哭,自己揉揉也就好了?!?p> “不是啊二舅,骨子里疼……”
二舅吃了一驚,又仔細查看了一番,甚至出手,封了幾處穴道,急切問道。
“如何?”
“痛,還是痛啊……”
林云一點都沒有輕松的跡象。
對木匠來說,手當然是最重要的了,而手指頭,尤其是右手食指,那更是重中之重。
二舅臉色大變:“以老夫的修為,竟然看不出端彌來,你痛成這樣,難不成要等著這手指頭壞掉,然后一把剁了才行?姥姥的,你小子可是木匠,總有一天要掌墨的,那怎么可以!跟老夫說說看……這樣的痛,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今天早上……不對,好像是從那一天開始的,一開始只一點點,我也沒在意……”
青玉河河灘,那日天降隕石,水坑邊昏過去之前,那一瞬間林云感覺自己的手,抓到了水面,一時藍色電茫渾身舞動。細想起來,右手食指入水的一瞬間,好像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有些古怪的麻癢。不錯,就是那一天!就是那一口!
“看來還是天上掉下來的那個東西,有古怪!”
隨即,二舅帶著林云來到樹林里,看著埋著三條小狗和玉佩的地方,實在有些吃驚。
“這才幾天啊……”
四周的大樹,已然枯萎了七七八八,到處是枯枝敗葉,一股死氣令人毛骨悚然。埋玉佩的地方,卻長出了一人高的小樹,枝條鮮嫩,葉片碧綠,油油泛著光,還開了幾朵潔白芬芳的花兒,妖艷無比,十分詭異。
“這花兒樹兒不是問題,問題是這他娘的……長得也太快了!一定有鬼,什么鬼敢咬我張二封大侄子的手指頭!再做怪,老夫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二舅一臉嚴肅,伸手把玉佩挖了出來。玉佩當初從小花肚子拿出來的樣子,他自然記得的,和現(xiàn)在簡直就是天差地遠,這晶瑩剔透,光彩照人的玉佩,哪里還是那死灰一片的陰煞模樣?
“孩子,不管這東西妖不妖,你跟它既然有緣……就拿著吧。要是手指頭還痛,老夫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再不行,就帶你找法師,驅(qū)鬼!”
可是不對啊,因為這玉佩,三條狗那么慘,我要是拿了它,會像這花兒,吐露芬芳,還是像那些大樹,枯萎得七七八八?林云顫顫巍巍,不敢去接。
埋土數(shù)日,這玉佩竟然靈動起來,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二舅掂了掂,沒什么不祥之感覺,便笑道。
“要說有害,老夫上次也摸過了,這次又摸了,沒什么的??!孩子,你怕什么?”
話雖如此,可這玉佩實在邪門。林云腦袋里大黑,小黃,小花消瘦凄慘的模樣太可怕,落寞而癡迷的眼神太滲人,更別提白幽幽的骨架了,歷歷在目,如同昨日……林云一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二舅怒了。
“臭小子,怕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再磨磨唧唧,老夫饒不了你!”
林云這才伸出手來。一顆心仍舊砰砰跳個不停。玉佩入手,并沒有任何異常。林云的腦海里,卻恍惚聽到了一陣歡呼,莫名有一種欣喜,透著一絲古怪……但手指頭,的的確確,在這一剎那,不再疼痛了。林云大吃一驚,還真是這塊玉佩,從天上掉下來,咬了小爺一口???
這叫什么事!
細細打量那玉佩,卻也沒有齜牙咧嘴的兇獸。居中一個圓球,空靈潤澤,四周五彩流光,似乎很有靈氣。這東西,哪里來的,有什么用?三條狗跑了三百里,為了找我,死在碧竹嶺,是怎么回事?還有,這東西吸死一片樹,養(yǎng)活一叢花,又怎么回事?
林云回到小木屋,想了一夜,也沒明白,哐當一聲,把玉佩扔到了抽屜里。
唉,這玩意似乎亦正亦邪,少碰為妙。
“我張二封要保的人,總掌墨也得給幾分面子。但是,孩子啊,為你說話,你總得拿出點名堂來!別讓你二舅一世英名,成了笑話,懂嗎?只要你稍微努把力,想被人刷下去,也是不大可能的……”
二舅的話言猶在耳,林云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紫衣弟子就別指望了,可朱衣弟子總該有小爺我的份??!他目中露出堅毅,沒日沒夜修煉起來,修煉疲倦了就背書,背書疲倦了就修煉,把在碧竹嶺學(xué)到的所有東西,一遍一遍演練,空了就去雜木坊工場活動筋骨。
二舅點了點頭,眼中露出欣慰。數(shù)日打探,劉小光也帶來了新的消息。
“云哥,你知不知道碧竹嶺學(xué)徒,其中的八大天驕?”
所謂碧竹嶺學(xué)徒,那就是各坊雜役,但雜役和雜役,還是有很大的不同。雜木坊的雜役,便是不折不扣的打雜,而其它七坊,雖然也是雜役,卻總是圍繞著天珞神木勞作的,更靠近神木門的技藝傳承,往往學(xué)到的本事會更高些。沒辦法,從來都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哪八大天驕?”林云便問。
小光微微一笑:“學(xué)徒們公認的八大天驕,有三個條件。第一就是木工學(xué)徒五年以上,第二,就是在內(nèi)三坊歷練,第三,修為在凝氣九層以上!這三個條件都滿足的,年齡還要在十八歲以下!”
這自然是,十八歲以上的天驕,五年前就該在上屆入了神木門,穿上門徒袍服了。
“八大天驕,全部在內(nèi)三坊?”
林云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在雜木坊混,一開始就比別人差了一大截。
小光點了點頭。
“不錯,都在內(nèi)三坊。秘術(shù)坊五人、玄鐵坊二人、法器坊一人。因為秘術(shù)坊,本來就號稱紫衣坊的,每一屆的天驕,紫衣弟子,都是要進入秘術(shù)坊,由總掌墨親自教導(dǎo)的。便是里面的學(xué)徒,和我們一樣雖然也是做雜役的,但他們是給上幾屆的紫衣師兄做雜役啊,言傳身教,受益無窮,修為更是深厚!”
神木門八大工坊之中,秘術(shù)坊的神木秘術(shù),玄妙莫測。
與秘術(shù)坊齊名,并稱內(nèi)三坊的,還有玄鐵、法器二坊。
內(nèi)三坊,可都是神木門吃飯的本事,沒有人知道,他們具體如何運作的。經(jīng)過千百年揣測,外人也不過知道些皮毛而已:神木秘術(shù)其實是一種符術(shù),出自秘術(shù)坊,主要用來分解神木,也不怎么弄的,能把天珞神木,像切豆腐一般,弄成大大小小的板材,木方。
以神木秘術(shù)為根本,玄鐵坊卻有點石成金的本事,把凡鐵鑿子刨子之類,提升到玄鐵品質(zhì),無堅不摧,確保其它各坊,能把天珞神木玩得出神入化,想弄什么弄什么。
而神木門門人,大多都會配備以天珞神木為材料的法器,或用于防御,或用于攻擊,不消說,這樣的東西,便是出自法器坊了。
內(nèi)三坊以下,便是外五坊,分別是禮器坊、宮殿坊、名器坊、雕刻坊、雜木坊。
八大坊各專一門,各吃一方。神木門下,木工匠作遍及整個紫云大陸,為各大修仙宗門,各國皇室,乃至王侯將相所尊崇。而林云所在的雜木坊,便忝居外五坊之末,負責給其它各坊,提供天珞神木之外的,雜木配料和配件。而秘術(shù)坊是神木門核心中的核心,也就難怪,八大天驕大半出身于此了!
“看來,紫衣弟子,咱們這些普通人家,還真是奢望不起啊?!绷衷瓶嘈ζ饋怼?p> “不過,這事也不絕對,每年都有其它坊的學(xué)徒,成為前十名的黑馬。不過秘術(shù)坊的人,終究實力超群,不是其它各坊能比就是了。”
林云忽然有些不服氣。
“八大天驕,是挺嚇人的,可……他們到底有什么本事?”
“就以法器坊那位來說吧,張小貝,據(jù)說此人,能在一炷香的時間,把神木巨柱上的九條龍,在紙上畫出來,不差分毫!”
“這有什么了不起?”
“這里所說的不差分毫,指的既是模樣,也是材料用量。也就是說,不光看一眼,就要知道龍紋是怎樣做的,還連需要多少根線,每根線多長,也得算出來,到底需要多少金絲作為主材,多少根銀絲作為輔材,這些材料的用量,與實際所用不差分毫,這才是真正的不差分毫?!?p> “就一炷香的時間?這小子也太變態(tài)了吧!一炷香的時間,小爺我也就畫半條龍啊……”
“對了,這個張小貝,就是法器坊蒼河掌墨的獨生女,從小在法器坊里長大的。傳言說,她小時候,那可是曾經(jīng)拿墨汁當茶喝,拿釘子給她爹掏耳朵的。而且真要說起來,張小貝,馬馬虎虎,也只是在八大天驕之中,排第五而已?!?p> 竟然,竟然是個女的!張小貝這丫頭簡直不是人啊……
這回連苦笑的心情都沒了,林云只覺自己這條掌墨之路,哪里都是牛鬼蛇神。
差得遠,小爺我現(xiàn)在,跟人家比,差得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