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九
“其實......”莉雅思索猶豫后，輕輕的開了口，“當(dāng)時在真理堡的時候，要是沒發(fā)生意外的話，小魚應(yīng)該是能夠徹底醫(yī)治好她的?！?p> 督羽聽到了莉雅緩緩的話語，抬起了頭，面上出奇的并沒有沾著什么淚痕，但雙眸明顯還是泛紅的，想起了什么，低聲喃喃，“小魚......小魚閣下么？”
“我原先還一直以為全然是你救了小依呢！”督羽看向莉雅，眸光亮了幾分，“后來才知道是小魚閣下......而生命寶玉居然會在他身上，我這五十年的放逐生活，消息著實閉塞了些......”
督羽微微搖了搖頭，對于這件事有著奇異的感覺，而莉雅聞言，則是心頭緊了一下，不禁撫了一下小腹，心中糾結(jié)，但也沒有立馬的說明，此時生命寶玉其實已經(jīng)不在小魚身上了......
“可是，這事你們怎么可能會有錯呢......”督羽繼續(xù)低沉的說道，不過漸漸散去了之前的壓抑，“你們終究是救了我們，讓我此時還能如此的抱著她，心中也還有著念想......不然，小依要是當(dāng)時出事了，我定然也是不能活的了?！?p> “所以，我這次能夠僥幸遇到你，真的是很高興的?！倍接鹂聪蚶蜓?，露出了感激敬意，“你和小魚閣下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必定會竭力相報！”
督羽向莉雅拱了拱手，很是真誠，不過莉雅卻是揮手謝絕了他的感激，輕聲淡淡道，“這沒必要了，我不求你的回報......小魚也不會的?！?p>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莉雅沒有再給督羽客套的機(jī)會，看向他，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語氣略微不自在，“既然你后來知道了小魚持著生命寶玉的事，想必也是知道生命寶玉是有著令精靈起死回生的神奇之處的?？墒牵阒暗臅r間里，為什么不帶著崔依去找小魚，讓他用生命寶玉幫助你們呢？”
督羽聽著莉雅疑惑的話語，愣了愣，隨即就是面色有些復(fù)雜起來，躊躇了一番，然后緩緩說道，“其實這個方法我當(dāng)然是有想過的，甚至都決定了可以下跪用自己的命作為求助的代價......可是......那是生命寶玉呀！精靈族的至寶，精靈們縱使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一眼都是榮幸恩賜，豈是普通精靈能企及的？而且我身上可還有著放逐者的印記呢......能借到它的機(jī)會又有多少？”
莉雅聞言驚愣，完全沒想到督羽的答案居然是這樣的，然后剛想出口反駁他，就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變得古怪了一瞬，看向督羽，試探的問道，“你這么想，是因為五十年前，高層們沒有及時決定拿生命寶玉出來救治受傷的士兵吧？”
“我就是其中一員，挨了五十年的痛苦放逐......”督羽抖了抖手腕，說得很是隨意，應(yīng)答了莉雅的問題。
“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同了呀！”莉雅脫口道，然后看著督羽閃爍的目光，有些試探的問道，“難道，你還在埋怨記恨當(dāng)初皇室的作為么？”
“不，當(dāng)然沒有了！至少現(xiàn)在是沒有的......”督羽聽出了莉雅話語中的擔(dān)憂，隨即搖了搖頭，否認(rèn)道。
“我能夠想明白當(dāng)時皇室的作為，”督羽語氣中多了幾分悵然的意味，“我心中如果沒恨，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我怨恨的從來不會是自己的族人，罪魁禍?zhǔn)讘?yīng)該是黑龍，是他的邪惡，害得這般......”
“喔，所以這也是為什么，你并沒有參與上次他們的作亂吧？”莉雅突然想了起來，輕聲道。
“嗯，那是沒意義的......”督羽點了下頭，低低說道，然后有些幽然的目光瞥了一眼懷中的崔依，又是嘆道，“可是，我怎能想到，自己居然在那場作亂的發(fā)起中，占了這么大的部分......”
“真是個，笨女人！”督羽低頭碰了一下崔依小小的鼻尖，輕聲責(zé)罵道。
“她都是為了你呢......”莉雅沒從督羽的責(zé)罵中聽出一絲真的責(zé)怪，眸光流轉(zhuǎn)著回憶，淡淡的出聲，“她曾經(jīng)好像就說過，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瞞著你的......她還說其實她很清楚，就算自己到最后真的成功了，可你要是知道了實情，她也是會失去你的。但是，她還是選擇了淪為一個惡人......”
“不，她沒有，她不是惡人！”督羽反駁莉雅的話，緊緊抱著崔依，似是證明就算自己知道了實情，也不會如她所想的嫌惡她的，頓了頓，嘆息道，“她最后有些回頭了，不是？不然，她當(dāng)時也就不會，被傷得那么重了......”
莉雅略微陷入了沉默，思考猜測著崔依當(dāng)初是如何為愛而做出那般冒天下大不韙的抵死冒險......
“說起來，玫爾女王真是太仁慈善良了......”督羽則是在略微停頓后，突然說出了這句話，拉回了莉雅的思緒。
“又或許是因為理解小依現(xiàn)在的情況吧，女王陛下并沒有對她這個始作俑者進(jìn)行太多的懲罰處置......反倒還默許了我?guī)е簿釉诖颂帲倍接鹉抗庵匦驴聪蛲饷?，語氣輕松了許多，“而我呢，則經(jīng)常主動的出去打理打理這附近一片的環(huán)境，清潔一下公共衛(wèi)生什么的，算是有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xiàn)吧，作為感謝，也作為彌補(bǔ)......”
莉雅聞言，呆呆的看向督羽，頓了頓后，還是有些糾結(jié)之前的問題，“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玫爾女王的仁和了......難道還以為，她會想其他無情固執(zhí)的皇室高層一樣，守著生命寶玉而不拿出來幫助她的子民么？”
督羽瞥向莉雅，面色復(fù)雜了一下，然后搖搖頭，淡淡道，“當(dāng)然不是這樣，只是......我自己不能接受而已。”
“你不想讓崔依早點醒來，不想讓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續(xù)？！”莉雅錯愕，脫口而出道。
“不不不，這我肯定是無比渴望的。”督羽趕忙解釋道，然后語氣低了一些，“我只是，不能接受生命寶玉的恩賜罷了......”
“為什么？”莉雅很是不解。
“因為我是罪人??！”督羽瞥了一眼莉雅，淡淡道，“雖然五十年的放逐，減輕了我的不少罪孽，可是......還有她犯下的錯呢，那幾乎就是我導(dǎo)致的，我承認(rèn)，也必須要負(fù)起責(zé)任！”
“不是說已經(jīng)原諒她了么？”莉雅看了一眼崔依，愈發(fā)的困惑，“而且沒人會怪你的呀！”
“原諒和罪過并不能抵消！”督羽有些深然的望向莉雅，認(rèn)真的說道，“原諒是你們的事，而罪過是否減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說清楚的......小依因我而犯下的錯，我必定會為她贖罪！以減輕她靈魂上的負(fù)擔(dān)......”
莉雅張了張嘴，想不太通，愣愣的道，“那你也完全可以選擇先救治，再贖罪什么的呀！你們有心悔改，生命寶玉自然也是會原諒你們的呀......為什么要這么為難自己呀？”
“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可理喻？”督羽看著莉雅眼眸中的困惑，輕笑了一下，然后略微仰頭，緩緩道，“或許，我著實有些固執(zhí)，但是，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追求......我生而為黑暗，可是卻一直要求自己心向光明吶......我必需要做到問心無愧！”
莉雅聞言，眨了下眼睛，心思細(xì)膩的想明白了些什么，雖然還是有著疑惑，但是知道了，這是人家堅持的觀點，自己不應(yīng)該太過說什么的......
“問心無愧么......”莉雅低喃的重復(fù)了一遍督羽的話，眼底閃過不一樣的光，然后抬頭看向督羽，“這是你的選擇，我能理解，那她呢？”
莉雅伸出手指向崔依，“你可以替她贖罪，但你無權(quán)替她做出這選擇吧？你自己可以不接受生命寶玉，但是難道不應(yīng)該救治她么？”
清脆的聲音中有著微微的指責(zé)，而督羽聞言一愣，有些錯愕，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崔依，又看向莉雅，面上露出一抹苦澀。
“是的，我不應(yīng)該這樣......”督羽低落的出聲，“這是自私的?！?p> 莉雅看著垂下眼眉的督羽，聽著他的低喃話語，眉頭擰了擰，然后便是清楚的說道，“你這是在躲避吧？怕她因著生命寶玉而救治，大庭廣眾的醒來，就又會受到刁難，被大家翻出舊賬，要她接受懲罰......所以，你就躲在這里，好讓她就算醒來了，也不會那么輕易的就被其他精靈知道，而她的罪名也不會被重提......”
莉雅的聲音淡然，而督羽聽著則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表情一時間復(fù)雜變化著，很是意外莉雅居然能猜到這種程度的細(xì)節(jié)。
“我沒有躲?！鳖D了頓后，督羽很好的穩(wěn)下了心緒，低沉說道，“我一直在直面以對，我的錯誤和她的罪孽......我在用我的作為，自我懲罰，自我救贖著，盡管在別人看來這是自找麻煩，是愚蠢至極的......我可以無視別人的看法，但是那不代表忽視事實！我要做的是問心無愧，不為其他，只為自己內(nèi)心的安寧！”
督羽無形中展現(xiàn)出了毅然之態(tài)，不過很快就斂藏了起來，低頭望著崔依，聲音輕了下去，“而至于她，你說的或許是對的，我......”
低緩的話語只說到了一半，當(dāng)督羽陷入了復(fù)雜糾結(jié)的時候，他余光突然瞥見了耀眼的翠綠色光芒，吃驚的抬起頭。
卻發(fā)現(xiàn)，一只溫?zé)岬陌尊厥郑N(yùn)著綠光，迎面輕輕的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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