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挑釁
全峰在這最后一回合中,同樣像提點張志鵬那樣,在比賽過程中指導(dǎo)小文的技術(shù)動作。
可是這孩子跟張志鵬不同,似乎對自己原有的技術(shù)頗為自信,對全峰的指導(dǎo)充耳不聞,只顧按著原有的打法跟全峰硬拼。
全峰見他如此也就不再多嘴,最終以31:2的懸殊點數(shù)優(yōu)勢取得了勝利。
剛一下臺,張志鵬像個合格的跟屁蟲一樣湊了過來,殷勤地幫他解綁拳套的帶子,
“師父!你可真厲害,一看你就沒出全力跟他打,他還一個勁要跟你拼命似的呢。”
“別老叫我?guī)煾?!?p> 全峰掃了他一眼,“你還說呢,人家這點兒就比你強,一看打不過趕緊就先跑了,這哪像拳擊手啊,下次再有這樣機會,你這么直接認(rèn)輸我可什么都不教你。”
“哎,是是,你別生氣……”
兩個人邊說邊去助理老師那里換拳套。
果不出全峰所料,他在雙數(shù)組的最后一戰(zhàn)的對手還是一個體校生。
“好好打哦,你這兩場比賽時間拖得可夠長的,那邊奇數(shù)組決賽都快打完了,這兩組進決賽的孩子頂數(shù)你最小了?!?p> 助理老師一邊把薄拳套遞過來,一邊笑著說,
“那三個還都是體校出來的孩子,身體素質(zhì)就是不一般,其他的薄拳套還就你用了兩次,你可得加油啊,爭取進決賽贏個冠軍回來?!?p> 全峰謝過助理老師的鼓勵,心說哪有那么容易,在絕對的身體優(yōu)勢面前,憑這么一個拳套是扳不回來的。
全峰的性格就是這樣,越是臨近重要的場合,心態(tài)就越平穩(wěn),在這種狀態(tài)下時間仿佛都變慢了。
他趁著比賽的這一點間隙思索著下一戰(zhàn)的對策。
他雙眼愣神,沒注意到一個身影向他走過來,在經(jīng)過他的時候刻意沉下肩膀,頂在他胸口上,讓他猛推了兩步。
他抬眼一瞧,來人正是他下一場的對手,那個自打楊老二被淘汰之后就一直盯著他的體校生。
“小子,你挺牛逼啊,沒想到還進決賽了,我正愁沒借口收拾你呢,你等著??!”體校生這算是給全峰下了挑戰(zhàn)書。
全峰望著他的眼睛,全然沒有懼色,反而鎮(zhèn)定自若地說:“好啊,咱們擂臺上見?!?p> 體校生見他這么大點兒個小屁孩居然沒被他嚇住,暗暗有些吃驚,不過也沒真的當(dāng)一回事兒,向著全峰的腦袋伸過手來。
他平時經(jīng)常逃出體校,到周邊的學(xué)校去欺負(fù)比他弱小的學(xué)生們,時不時找他們還弄點零花錢用。
那些念書念傻了的“好學(xué)生”們哪怕年級比他高一些,見他這樣連動都不敢動,更別說反抗了。
可是全峰最討厭別人摸他頭,拳擊手的腦袋在比賽中總被人碰,那就說明技藝不精,該打。
全峰的身體本能再次快過他的大腦,對方的爪子伸過來的同時他就低頭閃避過去,如果不是站在臺下,他很可能會接一個上勾拳,揍在對方暴露無疑的下巴上。
“呦呵?動?”
體校生見全峰居然敢躲,橫行霸道慣了的他哪能容忍這種行為,當(dāng)即手上加力,再次向全峰揮來。
這次可不是要按他的頭,而是要扯他嘴巴了。
全峰心說你個半大小孩居然敢對老子動手,這要是他原來的身體,非得狠狠替他爹教訓(xùn)他一頓不可。
轉(zhuǎn)念一想,要是原來的身體,這孩子早就跑了,哪還敢跟他在這挑釁。
這就是個悖論啊。
他突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好笑,在躲開體校生的追擊同時,竟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笑了出來。
體校生火冒三丈,立時就要撲過來揍他。
助理老師趕忙伸手攥住他的衣服領(lǐng)子把他拽了回來,喝道:“你干什么呢?一會兒就比賽了,你在這鬧什么鬧,信不信我給你踢出去?”
體校生吊著眼角橫了助理老師一眼,冷哼一聲,一甩肩膀把被攥著的衣服從助理老師手里抽出來,才狠瞪著全峰離開。
張志鵬在一邊兒都嚇傻了,他從小哪見過這陣仗,體校生一走,他立刻貼了上來,哭喪著個胖臉,說:
“師父,這可咋辦啊,他比你高一頭,又那么兇,要不咱們別比了,第三名也挺好的……”
“誰跟你說我是第三名的?”
張志鵬掰著手指頭開始數(shù)數(shù),這次比賽的賽制讓他有點轉(zhuǎn)不過來個兒。
全峰推了他大腦門一下,說道:“行了,別算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再打退堂鼓我就什么也不教你?!?p> 張志鵬這才想起來這茬,嚇得一縮脖,隨后說:“那師父,你真要去打?。俊?p> 全峰笑了笑,這種小孩子的挑釁他可沒放在眼里,以往在拳館的時候,會員之間互相切磋之前還要挑釁一下,弄點敵對氣氛出來。
要不然太熟的人之間不好下手。
只有在擂臺上互相仇視的兩個人才能發(fā)揮出全力來。
那體校生來這么一下,正好應(yīng)了這個景,讓全峰有點疲憊的精神又重新興奮起來了。
他換好拳套,原地跳跳,說道:“沒事,我都習(xí)慣了?!?p> “哈?”
張志鵬不明所以,全市好像就辦過這么一次公開的少兒拳擊比賽,什么時候他就習(xí)慣了?
難道說我的師父也是不良少年?經(jīng)常跟人打架?要不然怎么被人挑釁了之后不害怕,看起來還有點高興呢?
張志鵬這么一琢磨,怯怯地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擂臺上裁判向雙方運動員招手,示意下一場比賽馬上開始了。
全峰上臺前最后一次檢查拳套,兩個拳頭兌在一起撞向額頭,大吼一聲,向擂臺走去。
一直關(guān)注這個擂臺的人都已經(jīng)熟悉了他這個動作,紛紛向兩邊給他讓出一條通向擂臺的道路,還有些家長自來熟地說:
“小伙子,加油,你打得真好!”
“加油,爭取進決賽?!?p> ……
此時奇數(shù)組的比賽也已經(jīng)結(jié)束,那邊擂臺的人也都圍了過來,或許是知道全峰是走到這個地步年齡最小的一個孩子,他們也給了全峰很多鼓勵。
相比之下,那個體校生的待遇就有點冷清了。
畢竟四個進入半決賽的孩子,有三個都是身體占有絕對優(yōu)勢的體校生,他能走到這里被人們認(rèn)為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他憤恨不已,鐵青著臉先一步跳上擂臺,居高臨下指著全峰說:“小逼崽子,你敢上來,看我不打死你!”
家長和被淘汰了的孩子們一聽,噓聲四起。
裁判也暗暗皺了皺眉頭。
成年拳手之間互相挑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這孩子說的太露骨了,戾氣太重。
他多留了個心眼,想著一會兒萬一場面失控,他可得提前中止比賽。
誰知道全峰泰然自若,在臺下問他:“裁判老師,是不是只要贏了這場就能拿獎金了?”
裁判一愣,沒想到這孩子在這種場面下還想著錢呢,他點點頭,“至少二等獎吧?!?p> “那是多少錢?”
裁判想了想,說道:“80塊吧……”
“嚯,趕上我老媽半個月工資了,”全峰晃了晃脖子,卻沒有像原來那副身體發(fā)出咯吧聲響,這讓他有點尷尬,他回過頭對一臉擔(dān)憂的張志鵬笑著說:
“等著,一會兒師父贏錢給你買冰棍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