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親愛的隊友們
肚子里塞滿了牛肉,又墊了一個蘋果,全峰算是吃過了午飯,老盧背來的三個大包登時癟了下去。
兩個人將余下的食物都搗騰到兩個包里叫全峰背回了宿舍,老盧則跑到門房去給郎校長打電話不提。
下午兩點不到,眾隊員紛紛出門,在訓練館一層站隊集合,這幫孩子來體校以來第一次盼著教練早點來上課,一切皆因為他們心里都憋著一股勁,想要趁實戰(zhàn)對練的時候好好教訓一下子全峰。
全峰混在他們其中,自然能感受到他們從內(nèi)心里散發(fā)出來的那股子敵意,與上午不同的是,這股敵意除了單純的爭強好勝以外,還多了兩分嫉妒。
估計都是那包牛肉惹的禍。
不過全峰渾然不在意,沐浴在他們不時投來的刀子一樣的目光當中怡然自得。
他上躥下跳了一上午,求的就是這個結果,他還怕這幫孩子跟他對練時拿不出勁頭來呢。
一幫子人站在訓練館里,看著其他項目的隊伍集結得差不多,紛紛開始訓練了,他們的教練和助理教練一個沒來。
孩子們哪有那么沉穩(wěn)的心性,隊伍很快散亂下來,那個雀斑小子還跑到訓練館門口去外面巴望,準備著隨時給他們通風報信。
全峰估摸著教練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他上午攢搗的勁頭就要全白費,這幫松散慣了的孩子們保不齊就要偷溜出去不知去哪玩兒了。
大概率是要往佳友游戲廳跑。
而且這一見面就結下的梁子如果不快點叫這幫孩子們發(fā)泄出來,估摸著以后的日子就難過了。
練體育的孩子再軟弱,也得先分出個你強我弱來,沒有這股競爭的心氣兒,根本在這個環(huán)境里待不下去。
下午的實戰(zhàn)對練如果打不成,這幫孩子心里憋著不服氣,日后少不了跟他找茬。
全峰倒是不怕,就是嫌麻煩。
他一上午努力拱火就是想盡快在這個以實力為王的新群體里盡快地站住腳。
可是現(xiàn)在張偉光連面兒也不露,少了他見證,這幫基礎不牢的小子們私自搞實戰(zhàn)演練,很容易就演變成街頭斗毆。
那一切就都失去意義了。
可是他自己在這瞎捉摸也沒用,干脆從隊伍里脫出來,跑到一邊兒去打沙袋,順便熱熱身。
才打了兩圈,薛洪泉沖過來攔住他,說道:“誰讓你打我們隊里的沙袋來?馬濤還沒打呢!”
全峰有時候覺得跟小逼崽子打交道比跟大人還累,因為小孩什么事都容易上綱上線兒的,雞毛蒜皮的破事也要過來一本正經(jīng)地宣誓主權。
全峰懶得跟他掰扯,瞄了他臉上令人生厭的高聳的顴骨一會,心說這要一拳下去少不得開一個大口子。
可是他什么也沒說,拍了拍沙袋,將它讓給了薛洪泉。
他在地上撿起一條落滿了灰塵看起來許久沒人用的跳繩,心說這回總該沒人跟他爭競了。
他剛講那破跳繩上的灰塵抖落的差不多了,一直站在隊伍末尾的小矮子又湊了上來,說道:“這是我的繩,誰讓你動了?”
全峰明白了,這幫小子看教練不來就是要跟他找茬打架呢,他撇了撇嘴,把跳繩掛在矮子脖子上,說道:“行,幫你弄干凈了,練吧,我去跑步了?!?p> 剛一轉身,雀斑男孩被另一個孩子從后背上推了一把,兩步擋在了全峰面前,有些局促地看著他。
全峰跟他淡然對視,雀斑男孩眼神開始閃躲,主動讓到了一邊兒。
“沒用的廢物!干啥都這么慫?!?p> 隊列里一直挨著全峰站的滿頭自來卷的男孩沖過來踢了雀斑屁股一腳,氣沖沖地接替他的位置擋在了全峰面前,惡狠狠地盯著他。
嗯,這孩子眼神倒是比較到位,打架最先看得就是眼神,眼神到了,氣勢就到了。
全峰瞧著他的樣子在心里品評了一番,扭過向站在排頭始終沒動過地方的馬濤看去,馬濤面無表情,眼神放空,一副游離于狀況之外的模樣,不知心里在想著什么。
全峰見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好說道:“既然這樣,你們說吧,怎么個比法?”
“比你媽逼!”自來卷毫不客氣,怪叫著對準全峰的面門揮來一拳。
全峰下意識地向一側躲開,卻被后面撲過來的薛洪泉抱住了身體,這才反應過來,這幫小子根本不像職業(yè)選手那樣估計個面子問題,只是像單純地揍他而已。
全峰成年人的思維第一次束縛了他,沒想到這幫孩子根本不安常理出牌。
他避無可避,只得迎擊。
在拳頭回來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久經(jīng)訓練而形成的身體自然反射再一次發(fā)揮了作用。
他的雙腳穩(wěn)穩(wěn)踩在地面,雙手扣住薛洪泉的手腕,同時重心下沉,這一招本來是自由跤中過肩投的前半段發(fā)力模式,他這時只要向前邁上一小步,就能利用體重的慣性將薛洪泉甩出去。
但是他沒想摔他。
一來這地面是硬水泥鋪就,冷不丁摔這么一下,在沒有防摔意識的情況下,很容易造成不可逆轉的重傷。
二來薛洪泉跟他也沒有深仇大恨,犯不著對以后的隊友這么狠。
于是他便沒有繼續(xù)后半程的發(fā)力,而是緊抓著薛洪泉的胳膊下拉,讓他的腦袋從自己的頭頂上方探了出來。
正好迎上了自來卷的拳頭。
那小子也不是什么職業(yè)高手,跟著拳擊隊學了幾天三腳貓的功夫而已,此時根本收勢不住,一拳正悶在薛洪泉的顴骨上。
拳擊這項運動,在裸拳時代是一項非常血腥的運動,原因就在于那時候拳套這種東西還沒有發(fā)明。
拳套這種東西,不僅能保護被打的一方,同時也在保護揮拳的一方。
人的面部雖然神經(jīng)和血管豐富,但是頭骨卻比人的手掌骨要結實得多,如果沒有拳套在中間保護,兩樣東西相互碰撞在一起,就會發(fā)生下面這件事。
薛洪泉的顴骨雖然沒有被拳鋒打出口子,卻也肉眼可見的腫起老高,他捧著臉頰涕淚橫流,哭嚎不已。
另一個家伙則捧著右手腕放在肚子中間,像憋了三天尿一樣斯斯哈哈的在地上蹦來蹦去。
始作俑者全峰站在中間對他們噓寒問暖:“沒事吧?咱們校醫(yī)辦公室在哪,我?guī)銈內(nèi)タ瘁t(yī)生吧?”
“操你媽!”
“不用!”
兩個小孩異口同聲,紛紛向他投來憤怒的目光,誰也沒領他的情兒。
“你們干什么呢!都給我站好了!”
三人同時回頭,見到張偉光帶著助理教練從訓練館口氣沖沖地指著他們走過來,兩人臉上都從里到外透著紅光。
瞧那架勢,這倆中午肯定是沒少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