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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為聘,余生作禮

第十章 白駒過隙,憂思難解(上)

江山為聘,余生作禮 無定河骨 2084 2018-11-02 23:00:00

  那日之后,宮里便傳來了二公主流霜和親一事,我心里不知為何莫名擔憂。

  許是這幾日阿爹阿娘時常在我面前唉聲嘆氣,弄得我都不開心了。

  好在聽婢女說,云安城人人都說,太子聰穎,鳳凰郡主美貌,實屬良配,天作之合。

  這些夸贊只在戲本子上看到,皆是好意,聽著這些我心里也開心。

  只是看著二哥日日皺眉,想來莫不是所謂的福兮禍所依。

  果不其然,剛剛才喜上眉梢,下一刻便愁到心頭。

  皇上下旨,要我每日未時進宮,酉時回府。

  至于進宮的目的,美其名曰讓我適應宮中規(guī)矩,與太子培養(yǎng)感情。

  實際就是每日陪五哥玩幾個小時,不過有人陪我玩鬧自然是好。

  只是五哥功課緊,每日去宮里他都在溫書,鮮少對話,也是無聊。

  他會每日抽一個時辰陪我吃喝玩樂,聽我談談趣事,教我彈琴作畫,態(tài)度算不得熱情,卻也是極好的。

  每次看他坐在閑亭中,他看我在他的園子里搗鼓,臉上掛著淺笑,那感覺總是讓我覺得悠閑,自在,無比安心。真真應了那句只是看著他的臉,便已是賞心悅目了。

  王姑說,將來我是要嫁給他的,會與他相守白頭,就像阿爹和阿娘一樣,會兒女繞膝,安度此生。

  每日無憂無慮的弄著他園子里的花草,與他一起彈琴作畫,和他在亭子里喝茶談笑。想來若是日日這般悠閑自在,我也是愿意的。

  轉(zhuǎn)眼五個春秋便過去了,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恍若白駒過隙。

  這些年,我也慢慢懂得當年那紙詔書的含義,也慢慢明白當年阿娘的沉默。

  那夜蓮池家宴的細節(jié)不曾因時光流逝而模糊,反而曾經(jīng)不懂的也漸漸明白了。

  許是兩年前聽了一些不該聽的話,有些不該明白的事突然就懂了。

  猶記十一歲那年,太子說皇上為他新建的東宮已經(jīng)差不多了,只是院子里還需布置。

  皇后娘娘因此叫我到宮中問我意見,我只道,以后我的住所一定要有一個很大的園子,里面要有各類花草。

  記得還說了些奇思妙想,那時只是貪圖安逸,從未想過深意。

  如今看來不過是為自己修一座合自己心意的牢籠而已。

  入秋我便十四了,明年入秋就到了及笄之年,許是長大了,在外性子也收斂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后悔,只是自從太子殿下從宮里搬到東宮,日日事務成山堆積,漸漸沒了時間陪我玩鬧,有時甚至見一面都成難事,那時我才發(fā)現(xiàn)一個人在園子里弄花弄草,一個人彈琴作畫,一個人獨坐閑亭,喝茶品茗是何感受。

  這也許便是阿娘口中說的獨守一方院落,空盼一份無望的寄托吧。

  我還小,這些話是不太明白的,但心中憋著的那股氣悶將我壓得死死的。

  那日在屏風后偷聽到的阿娘與阿爹的對話讓我這些年過得憂心,每每想到阿娘那句“一切都是皇權,無關天意?!蔽揖秃紒y想,當真是我當年的任性讓他們舉步維艱了嗎?

  我不敢問,也不敢說。

  只是心底懷著愧疚,不管是對阿爹阿娘,司徒府,還是歐陽伯伯,歐陽府。我只知自己錯了,卻怎么也不愿說聲對不起。

  上月,我給四哥歐陽卿塵寫信道:“此生怕是與西北荒漠,綠洲,雪山,無緣了?!?p>  這些年,我與四哥一直書信來往,再沒正真見過,前年歐陽伯伯回過云安,不過只待了幾日,便匆匆走了。

  我是不太關心朝政的,總是覺得只要我不管不問,就可以與我無關,心中也安寧些。

  從云安到天機城,信件一來一往便需半月,卻也安之樂之。

  這次足足等了一個月,今日從東宮回來才收到他的回信。

  他送來了一封信,和一個一如當年的木瓶,里面裝著黃沙。

  信中寫到:小七,見字如吾。

  近來可還安好?昨日才收到你的信,我現(xiàn)在不在關內(nèi),爹命我去大漠探路,想來你收到信已是個把月之后了,我給你帶了大漠的黃沙,里面還放了大漠里的黃花,已經(jīng)干了,但應該還有香氣……

  他還說了一些他探路的趣事,讓我不必憂心,看不到西北的荒漠,便好好欣賞云安城里的紅花。

  薄薄的三張信紙,簡單的話,卻讓我內(nèi)心溫暖,我將黃沙倒了些許在掌心,里面混著些小花渣,湊近鼻尖聞了聞,一股清香與黃沙的氣味混雜著,莫名安心。

  但不過一會兒,手里的黃沙便被云安城的風吹散了,哪怕我將手握緊,也沒留下一點。

  我只能把木瓶收好,進了屋子。

  將婢女遣散出去,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刻著蘭花的木匣子,里面裝著這幾年我和幾位哥哥的書信,和一些小物件,都是幾位哥哥送的。

  我一直好生收著這些,只是偶爾想起時才拿出來看看。

  放在最上面的是昨年我生辰時三哥送我的一塊金子做的芙蓉糕,模樣逼真,金燦燦的;還有大哥在我十歲那年送我的一把木劍,只巴掌大小,說是送我玩。

  二哥也送了我不少新奇玩樣兒,竹子編的螞蚱,朱雀,蜻蜓……

  看著這些東西,我既欣喜,又傷感,曾經(jīng)的熱鬧,曾經(jīng)的歡笑,早已不在。

  四年前,大哥從軍,去了西北,第二年,三哥也去了黃山,說是去找山上的醫(yī)者學醫(yī)去了。

  府里只剩我和二哥,二哥大了,皇上給他授了官職,每日鮮少在家。

  阿爹忙于政事,阿娘常住菩提寺,府里就我一人,每日未時去東宮,在那園子里閑坐到酉時便回府。

  這些年,就這樣過著,不痛不癢,不喜不怒,想來也算清凈。

  思緒萬千,我又翻了翻匣子,將那疊書信拿出,才發(fā)現(xiàn),書信下還有塊玉,玉質(zhì)細膩,顏色似血,由一條白色的絡子串著,絡子上還串著幾顆玉珠子。

  這不就是那年太子殿下贈我的血玉嗎?怎的被我放在了這兒,我自己都忘了。

  看著這血玉,我不經(jīng)再次想起那年蓮池酒宴上,只回頭一眼便看見了他,一身白衣,只腰間的玉石似血,泛著紅光,特別顯眼,卻也同他相配得很。

  加上他那溫潤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英姿,怕是世間再難找出那般矜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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