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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戰(zhàn)國當名嘴

第六十章 齊國第一贅婿

逆流戰(zhàn)國當名嘴 虞龍澤 2232 2018-11-03 22:53:33

  濃霧散去,艷陽高照。

  稷下學宮一處竹林深處,斑駁的陽光透過竹葉灑在兩位老者身上。

  他二人正在對弈。

  一位坐姿端正,不茍言笑,雙手整齊地放在膝上,兩鬢斑白染著歲月的風霜,正是儒家學館主持先生孟軻。

  另一位則沒個正行,不僅坐得東倒西歪,而且一邊下棋,一邊啃著雞爪,一嘴油膩,看得孟軻嘴角抽搐。

  但孟夫子隱而不發(fā),因為坐在他對面的這個老頭身份實在特別,對方是齊國第一贅婿,齊國第一辨士,齊國第一隱語大師,也是齊國第一位草根上卿。

  此人名叫淳于髡(讀昆)。

  他是個傳奇人物,在齊國是家喻戶曉人盡皆知,在齊國平民大眾心目中,淳于髡以其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成為齊國幾代人心中草根逆襲的榜樣。

  除上朝之外,淳于髡還有一個特殊身份,那就是他本人也是稷下學宮的先生,主持雜家學館的日常教學。

  平日在午膳之后,最喜下棋。

  于是作為棋壇高手的孟軻,經(jīng)常被這個不拘小節(jié)的矮老頭拖到小竹林里,不下滿五局就不放他走。

  ……

  “咳咳,淳于夫子,老夫有一言相勸,你既貴為齊國上卿,為何不蓄發(fā)?怎么還保持你作為髡徒時的發(fā)式,這不合禮制,也有失國體?!?p>  孟軻一邊落子,一邊忍不住說道,看著淳于髡令人側(cè)目的發(fā)型就心煩。

  只見對面這人,整個腦袋四周的頭發(fā)都被剃光只剩頭頂一綽,草草裹了一塊青帕,加上一個泛著紅光的碩大酒糟鼻,讓他那張臉更顯滑稽丑陋。

  孟軻實在搞不懂,為何當今齊王會讓這個五短身材,相貌奇丑,又如此有失體統(tǒng)放浪形骸之人擔任齊國的上卿之職。而且還常讓他出使外國。

  ……

  聽了孟軻之言,淳于髡哈哈大笑,一嘴如刺猬的胡渣不停地抖動著。

  “夫子可知,做人不可忘本。”

  淳于髡一臉不勝感慨地說道,“四十年前,我本是齊國罪徒,所以被處髡首之刑,將頭發(fā)剃光,而先王(齊威王)不以在下為罪徒,且是卑微之贅婿,依然禮聘我為齊國卿大夫,知遇之恩,淳于沒齒難忘?!?p>  說道這里,淳于髡眼角淚光閃過,似在回味,“故而老夫保留髡的名字,自然也保留髡的發(fā)式,以時刻提醒老夫,身居高位更要兢兢業(yè)業(yè),不忘初心?!?p>  “當然,老夫還有一層意思?!?p>  淳于髡從棋盤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聲音洪亮,“老夫也想告訴天下之人,即使賤如髡徒卑如贅婿,只要用心努力,一樣可以出人頭地!”

  這一句擲地有聲豪氣滿懷,讓他這五尺之軀,瞬間偉岸起來。

  恍惚看過去,仿佛是個巨人,孟軻搖搖頭,啞然失笑。

  ……

  “我說孟夫子,你今日既然跟我談禮,好,那我且問你?”

  淳于髡從腰畔摘下一個酒葫痛快地飲了一口,坐了回來道,“在你眼里,男女授受不親,是你所謂的禮制嗎?”

  孟軻捻須點頭,“是也?!?p>  “既然如此,老夫試舉一例問你,若你嫂嫂失足落水,你是救還是不救?”

  “自然要救?!泵陷V理所當然道。

  “可男女授受不親???你說的?!?p>  淳于髡哈哈大笑。

  孟軻一愣,原來在這里等我,隨即反應(yīng)過來,冷笑道,“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見死不救豈非禽獸不如,而且萬事都有權(quán)宜之時,該守禮制時守禮制,該變通時自當變通。”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jù),倒也讓淳于髡無隙可趁,他心想,好個孟老怪,果然是稷下學宮第一辨士,哼,可老夫乃齊國第一辨士,絕非浪得虛名!

  他擦擦油嘴,慨然道,“當今天下紛亂,各國征戰(zhàn)不休,百姓猶如溺水之人奄奄一息,你儒家之言,仁者愛人,夫子既救嫂,又為何不伸手救天下人?”

  他說完,靜靜地看向孟軻。

  此刻竹林寂寂,有風吹來,帶來遠方不知名的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孟老頭,要不要喝口酒?”淳于髡笑嘻嘻將酒葫蘆遞給他。

  孟軻搖搖頭,一臉正氣地謝絕,“下午還要授課,東倒西歪成何體統(tǒng)?”

  淳于髡咧嘴大笑,“那是你酒量小,老夫即便喝下一整壺,也是坐如鐘,站如松,走路不打彎,舌頭不打卷?!?p>  說話時,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孟軻皺眉捂鼻,這個老酒鬼,心想得立刻結(jié)束會談,趕緊閃人,以免身上沾染酒氣,讓弟子誤會自己喝了酒。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救溺水的嫂嫂用的是手,救溺水的天下人用的是道,以仁義勸誡君主,以道義教化萬民。使君民同心,方可救萬民于水火之中?!?p>  這一段話說得慷慨激昂大義凜然,不禁讓嬉笑的淳于髡肅然起敬。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老朋友和老對手伶牙俐齒,還真是根難啃的骨頭。

  但就此讓他離開,淳于髡又心有不甘,正想再拋出議題揪住孟老頭不放,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先生,弟子有事求見?!?p>  淳于髡聞言一看,正是自己的愛徒莊窮,不禁翻了個白眼,“什么事?看你眼圈發(fā)青,莫非又是你小子無事生非,和別派弟子在學宮內(nèi)斗毆?”

  他招手,“還不快過來,拜見孟夫子,沒大沒小,一點禮數(shù)都不懂?”

  莊窮無奈走來,對孟軻懶洋洋地拱拱手,“莊窮見過孟夫子?!?p>  學宮各派中,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儒家弟子,常譏諷他們?yōu)樗崛濉?p>  孟軻皺眉拱拱手,在他眼里,這人就是和他師父一樣,放浪不羈不守禮法,簡直是學宮中的一匹害群之馬,而且不止一次和自己門下的弟子打過吵過。

  “究竟發(fā)生何事?”淳于髡問莊窮,眼睛卻瞟向孟軻,示意他可以回去了,自己得意弟子被人打成烏雞眼,家丑不外揚,可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可孟軻卻是屁股一動不動,剛才急著要走,此刻卻賴著不走了,他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好心人把這小子扁了一頓,到時自己找上門,感謝一番。

  對面師徒二人看見孟子屁股生根,都不禁齊齊瞪了他一眼。

  莊窮走近淳于髡,貼著耳語,

  突見淳于髡把棋盤拍得翻了起來,一枚棋子都掛在對面孟軻的胡子上!

  “敢在我的地盤撒野!賣弄什么隱語,他當老夫這個齊國第一隱語大師是稻草人么?可惡!讓為師去會會他!”

  說罷,領(lǐng)著莊窮殺氣騰騰而去。

  有好戲看了。

  孟軻笑著尾隨其后,腳步輕盈得感覺自己一下子年輕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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