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入腹,不見血,其實陰蜈藤對人類而言算不得太大威脅,偏生陰蜈藤本身長著細(xì)密尖刺,若無早早防備,穿戴護具,或元力護體,但凡觸碰,勢必見血。
饒是衣袍擋了多數(shù),仍有一簇扎了墨千痕小腿。
“別動!”白無絕蹲身查看。
“沒事,不疼?!蹦Ш圻€以為沒扎透褲腿呢,結(jié)果白無絕一撩起他褲腳,就看見了芝麻大小一個血點。
再小,也見了血。
何田田被父親捉緊了肩膀,仿若有了支點,這個飛踢,簡直整個身子都浮空了,才能將墨千痕逼退好大一步,只可惜仍未踢中,這不禁令她著惱非常。
白無絕和墨千痕同時望向她,繼而望向她身后的何邑。
“胡鬧什么?你再如此不識大體不知輕重,就給我滾回去!”何邑沖女兒喝道,口氣從未有過的兇。
何田田當(dāng)即老實了。
“在下教女不嚴(yán),給白小姐添麻煩了,同時也望痕王殿下恕罪?!焙我毓笆种虑浮?p> “無妨,誰叫我嘴欠呢,報應(yīng),報應(yīng)?!蹦Ш坌π?。
白無絕淡聲道:“過來,走我身后,體力不支的時候,我背你?!?p> “這不好吧?”墨千痕道。
“又不好?”
“那……有勞了?!?p> 上次白無絕來的時候,只在崖邊稍作停留,真正走下來,才發(fā)現(xiàn)這山上的陰蜈藤遠(yuǎn)比想象中多,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著了道。
墨千痕破罐子破摔,難行之處,他干脆直接用手清路。
這樣一看,何田田那一腳豈止“無妨”,于眾人來說還恰到好處呢。
可惜沒過多久,墨千痕藤毒發(fā)作,不會致命,卻虛汗淋漓,渾身綿軟,終于走在了白無絕身后。
再行一程,也不虛偽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了,他半掛在了白無絕身上。
白無絕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固定他搭頸上的手臂,這么走著,他的心情且不論,眾人臉色可不怎么和善。
要說陰蜈藤畢竟不是成藥陰蜈散,毒性是有不假,但七尺高的漢子,咬咬牙誰頂不???元位的、宗位的,都能挺過藥效去,哪個像墨千痕,喬模喬樣,惺惺作態(tài),借機賣慘。
更何況,他還是帝位!何邑腹誹不已,雙目如劍,直直戳他脊梁骨上。
何田田一個勁絞著衣角,如果那片衣角是墨千痕,已經(jīng)被她絞碎了。
四名隨從亦是何家人,看墨千痕又怎會順眼?
“咳咳……”一個人承擔(dān)兩個人的重量,白無絕不由得氣喘,氣息走岔,咳了起來。
何田田忙去看她:“絕爺,你咳血了!”
何邑聞言驚嚇:“咳血?怎么回事?”
“絕爺身上有傷!”何田田急色道。
“有傷?救我們時傷的嗎?”槐林,何邑不記得白無絕有受什么傷。
“不是,昨晚傷的?!焙翁锾锏?,“這么重的傷,這么短時間,一定還沒養(yǎng)好,快快,絕爺你把痕王給我,我背他?!?p> 昨晚?何邑緊張道:“何人所傷?怎會如此重?”
何田田并未將白無絕受傷的事向爹爹說起過,一是沒機會,爹爹借了天字號寶地在閉關(guān),二是沒必要,絕爺?shù)氖拢陕锔郎喔?p> 何邑此狀,關(guān)心多過疑問,何田田自然可答可不答,只顧著將墨千痕往自己身上移。
“不用了,田田?!卑谉o絕道。
“是我不好,我不該害他踩上陰蜈藤,我錯了,我背他,我背得動。”何田田屈了膝蓋準(zhǔn)備背人。
“輪不到你?!焙我赝崎_女兒,眼神點了兩個人,“你們兩個,一邊一個,務(wù)必扶好痕王,不容有失?!?p> “是。”兩人照辦。
白無絕得以輕松,手指拭去嘴角血跡,方對何邑道:“王上,不必?fù)?dān)心,我昨晚只是吃了妖帝禍征一掌?!?p> “妖帝禍征?他來平獄城了?”何邑震驚。
“不曾入城,只現(xiàn)身于城西郊外?!卑谉o絕道。
“那也了不得??!這個老妖,難道還對平獄城打著壞主意不成?回頭得趕緊把這件事向陛下……”何邑骨子里存著忠君愛國,奈何話說一半,就意會到自己再無覲見皇王陛下的資格了。
他或許還意會到別的什么,神色一連幾變。
“爹爹?”何田田見他有異,輕聲喚道。
“……糊涂了,糊涂了,平獄城自有城主坐鎮(zhèn),亦有白小姐這樣的帝位強者,哪輪得到我杞人憂天……走,走……”何邑回神。
“爹爹小心?!焙翁锾锍蹲∷滦?,讓他仔細(xì)腳下。
何邑險些自己踩中陰蜈藤,拍拍女兒手,道:“你也小心,跟好爹爹?!?p> 陰蜈藤繁茂之地,確實舉步維艱,但卻非處處皆生陰蜈藤,沒有陰蜈藤的地方居多,且沒有就是沒有,一棵也不生。
很快就走到安全地段。
墨千痕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架著,太過舒適,居然兩眼一閉,補起了覺。
如果不是白無絕就在前面,那兩人真恨不得回頭把他扔下懸崖,最好摔成一灘爛泥。
何田田挽著白無絕手臂,一如往常般親密。
何邑和兩名隨從走在了前頭,順便探路,以避開巡山官兵,免得碰上了起沖突。
奇的是,雄偉獵宮近在眼前,愣是半個活人都沒見到。
連妖族也都老實窩著,好似妖朔一過的七日虛弱期,一聲不敢吭。
難怪墨千痕會打瞌睡了,四周實在太安靜。
“白小姐,前面就是獵宮了,歷練之地,外緊內(nèi)松,獵宮并未設(shè)重兵把守,咱們怎么進?”何邑之意,大搖大擺地進去也無不可。
“那也不能一個人都沒有呀,侍奉起居的下人也沒有嗎?”何田田跺跺腳,“少邦哥哥在這里,誰照顧他?。 ?p> “我們是走不尋常路上山的,其實正門在山腳,那里駐有八百官兵,會派小隊定時巡山,遇有歷練受傷者,若求救,可助其回到獵宮,但每天只有三隊,且不會在山上久留,至于下人,還真沒有,這里,可不是享受的地方?!焙我匾赃^來人的經(jīng)驗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何田田越發(fā)覺得少邦哥哥肯定吃了不少苦,心疼的直嘬牙花子,迫不及待就要往獵宮沖。
“你等會兒?!焙我乩∨畠?,望向白無絕。
之所以方才沒顧上回答,是因為白無絕正凝氣,鋪開神識,探查周圍。
見她如此,在場除了睡著的墨千痕和元力低微的何田田,全都照做起來。
“左邊?!卑谉o絕已有收獲。
眾人急忙斜往左邊,十丈開外,一片灌木叢里,橫七豎八躺著幾個甲胄加身的人。
“是巡山的官兵?!焙我匾豢幢愕?,趕緊蹲身,將人翻了個個兒。
只見這些人刀劍均未出鞘,身上也無別處傷痕,全部喉管斷裂而亡。
“一劍封喉,頃刻斃命,好快的劍?!焙我爻橹畾獾?。
“妖族干的嗎?”何田田知道此地妖族身受印跡晶環(huán)約束,是以這話明顯自欺欺人了,卻忍不住不往這個方向想,實在是另一個方向太過恐怖。
何邑拍拍手,站起身,孩子心存僥幸,他這個年齡,卻不得不理智,道:“這是劍傷,定然人為,只可惜這些人的印跡晶環(huán)都碎了,辨不出階位,所以也無法得知兇手階位?!?p> 何田田兩個膝蓋一軟。
白無絕離得近,扶了她一把,對何邑道:“龍?zhí)痘⒀?,已?jīng)來了,直接進吧。”
何邑方才亦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