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在昏黃的色彩中,兩人朝著醉福樓走去。
看著遠(yuǎn)處天邊絢麗的晚霞,路小滿不禁心里泛起一層傷感。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現(xiàn)在怎么樣,自己就這么消失了,他們一定很慌張很難過。
這么多天沒有自己的消息,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絕望了?
在他們接近黃昏的年紀(jì),自己卻不能在身邊盡孝,想著她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的呼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衛(wèi)白楊回頭看了一眼,“怎么?餛飩面吃多了?”
路小滿趕緊搖了搖頭,“沒有沒有,餛飩面很好吃。”
想到剛才自己又吃了一大碗餛飩面,衛(wèi)白楊還問要不要再來一碗,路小滿只覺得尷尬得很。
在他眼里,自己就這么能吃?
“有心事?”衛(wèi)白楊邊走邊問。
路小滿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不止該如何回答。
身后的人許久沒有聲響,衛(wèi)白楊回頭看了一眼。
對上路小滿那雙略帶朦朧的雙眼,他不禁蹙了蹙眉。
“這是怎的了?”他停下了腳步,問道。
路小滿趕緊搖搖頭,不讓眼中氤氳著的水汽流下來,她強(qiáng)裝著笑了笑,“我就是有點想我爹娘了?!?p> “我記得你是孤身一人來到齊州縣的,你父母親他們……”衛(wèi)白楊略帶疑惑的問道。
路小滿苦笑一聲,低下頭去,又瞬間抬起來輕嘆一口氣,看著衛(wèi)白楊,“他們不在這個世界上?!?p> 衛(wèi)白楊頓了頓,不知該如何安慰,片刻后才道,“生老病死,是人都會經(jīng)歷,你好好的活著,他們才能寬慰放心。”
路小滿點點頭,笑了笑,“我沒事,走吧?!?p> 來到醉福樓,里面依舊是座無虛席,一片熱鬧喧囂。
店小二一看衛(wèi)白楊,趕緊來招呼著,“衛(wèi)大人,今日您是吃飯還是……”
他低瞅著眼睛,小心的試探。
衛(wèi)白楊直言道,“我找胡老板,有些事情想要問清楚?!?p> 店小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昨日找夫人問話,今日找老爺問話,難道是哪里得罪了這衛(wèi)大人?
“老板在后屋陪著夫人呢,我這就去通傳一聲,衛(wèi)大人在此處稍等片刻。”店小二呵呵笑著說道。
路小滿上前一步道,“我們同你一起去后院,這邊太吵鬧,不太適宜。”
其實她主要是想著,就算胡老板有什么問題,也不可能有什么線索在這里。
而后院是他們生活的地方,說不定能看到什么跟案情有關(guān)的東西。
“這……”店小二有些為難的看著衛(wèi)白楊。
衛(wèi)白楊點頭,“還請帶路?!?p> 店小二嘆了一口氣,只好帶著他們往后院走去。
“前些日子,萬啟德是否來酒樓鬧過事?”衛(wèi)白楊問著。
在前面帶路的店小二搖了搖頭,無奈的嘆息一聲,“那個二當(dāng)家的,這些年來愈發(fā)不像話了,把萬通鏢局的威名都敗光了,整日里吃喝嫖賭,還來我們醉福樓吃白食,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奈。”
衛(wèi)白楊沒有在繼續(xù)問,跟路小滿二人站在后院里,等著店小二進(jìn)去通傳。
胡天榮正在房間里陪著胡夫人說笑,聽到衛(wèi)白楊來了,臉色不禁沉了下來。
“他可否說過為何前來?”胡天榮問道。
店小二搖了搖頭,“只是問了一些關(guān)于那個無奈二當(dāng)家的話,其余沒有說什么了?!?p> 胡天榮垂眸思慮片刻,對胡夫人道,“夫人,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胡夫人握住胡天榮的手,“我與你一同去罷?!?p> 胡天榮微微蹙了蹙眉,“這些事還是我來處理,你只管好好養(yǎng)著身子才是?!?p> 胡夫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胡天榮的手背,“無礙,放心?!?p> 兩人來到堂屋,店小二已經(jīng)把衛(wèi)白楊和路小滿帶了進(jìn)去,隨后就去前面酒樓幫忙了。
胡天榮拱手行禮,胡夫人也微微欠了欠身子,隨即四人便坐下了。
路小滿又打量了一眼胡夫人,誰知她的眼神也看了過來。
路小滿略帶尷尬的笑了笑,胡夫人依舊是溫柔的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無話,卻仿佛相知的好友無聲的交流了一番。
“不知大人今日來所為何事?”胡天榮開門見山的問道。
衛(wèi)白楊道,“你可知萬啟德死了?”
胡天榮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真正的愕然,“死了?什么時候?”
胡夫人也很意外,身子微微僵了僵,胡天榮伸手握住她的手,又轉(zhuǎn)頭看向衛(wèi)白楊,“大人此次前來是懷疑我?”
衛(wèi)白楊盯著胡天榮看了一會,才道,“例行公事,來問話而已,胡老板不必驚慌?!?p> “大人有什么要問的,盡管問吧?!焙鞓s倒是灑脫,很配合的說道。
衛(wèi)白楊略微點頭,道,“你與萬啟德之間有仇怨?不止是他來醉福樓吃白食這么簡單吧?”
胡天榮看了一眼胡夫人,低聲嘆了口氣,“確實,萬啟德就是一個無奈,他吃霸王餐也就算了,竟然還偷摸著來后院,差一點冒犯了我夫人,仗著萬通鏢局的威名,到處作威作福,實在是可恨?!?p> “可胡夫人與他女兒秦夫人十分交好,他怎會……”路小滿忍不住說道。
胡天榮冷笑一聲,“他那種人,怎會顧及這些,我夫人一向大度,并沒有因此對秦夫人心生怨恨,只道秦夫人是個好女子,只是投錯了胎認(rèn)了個無奈父親罷了?!?p> 胡天榮憐愛的看了一眼胡夫人,“要不是那日萬啟德的驚嚇,我夫人也不至于舊病重發(fā)?!?p> “夫人是什么???”路小滿問道,語氣里滿是關(guān)心。
胡夫人緊了緊胡天榮的手,笑著道,“心絞痛,已經(jīng)很久沒犯病了。”
胡天榮嘆息了一聲,“早些年,我們夫婦兩個經(jīng)營一家小店子,那時候沒錢請伙計,夫人她積勞成疾,時常心絞痛。這些年來,我們賺了些錢,一直讓夫人好生養(yǎng)著,本看著大好了,誰知……”
胡天榮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甩甩手嘆了口氣。
胡夫人伸手去順了順胡天榮的背,“你莫要再動怒了,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別讓人看了笑話去?!?p> 胡天榮點了點頭,“夫人說得是,我保重自己的身體,才能照顧好你?!?p> 路小滿看著心里滿是羨慕,完全忘了自己是來查線索的。
她忍不住感嘆一句,“要是秦少爺如此對待秦夫人,多一些關(guān)心和陪伴,她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慘?!?p> 胡夫人聞言,突然咳嗽起來,路小滿趕緊起身過去,“夫人您沒事吧?”
胡天榮扶著她,“我扶你進(jìn)去休息吧,衛(wèi)大人只是找我問話,你放心,我沒有殺人,不會有事的?!?p> 路小滿趕緊幫忙,在另一邊扶著胡夫人。
胡夫人雖說是病著,但臉色還是紅潤光彩,這時候一陣咳簌,她臉頰兩側(cè)的緋紅更是明顯。
她沒有拒絕路小滿,由她扶著往里屋走去,看著胡天榮為胡夫人脫鞋子,扶她睡下,路小滿心里一陣恍惚。
如此恩愛的一對夫妻,真不希望他們跟殺人兇手牽扯上。
她的目光在房間里游離著,準(zhǔn)備轉(zhuǎn)身走出去的時候,腦海中似乎被一個東西牽扯著。
她又在房間內(nèi)四處張望了一圈,終于找到了。
那是梳妝臺上的一盒胭脂,白底藍(lán)花四方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