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日無暇晷
正午時末,未時之初,立地在倚云端西北位置的一處府邸內(nèi)異常喧嘩活躍。門口車水馬龍,賓客如云。
據(jù)官府出的告示內(nèi)容得知,今日便是倚云端第三波新上任的刺史大人趙予鶴,親自操辦的一場聚官宴。因此,官場上結(jié)識的舊友新朋,大多都自大興特意趕來,前來捧場。
酒席紛紛終了時,而天色尚早。這使得尋常只有區(qū)區(qū)之眾的街市上,變得熙來攘往,逐漸熱鬧非凡。
“嘿!各位路過的客官,新鮮出爐的玉米糕??靵磉@里嘗一嘗了!”
“老板!給我來一份!”
“得嘞!”
“哥倆好唉!三桃園?。∷募矩?!五魁首吶!六六順?。≥斄溯斄?!喝喝喝…”
“好!!酒量可真足?。 ?p> “繼續(xù)再來!七個巧??!八匹馬,九連環(huán)吶,滿堂紅啊…”
“哎呦…唉!你這個小姑娘怎么回事???撞到了老人家也不道個歉!真是…”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咯…”
“誒!各位看官來得正巧!咱上回講的故事已全部完結(jié)。今兒個咱翻新篇!話說??!遠古時期有一位……”
“這就是你所說的,鳳毛麟角…”將這一幕場景盡然收回眼眸中的人,腳下的步伐霎時頓住,厚度均勻的薄唇冰聲輕啟。
“呃,這個!是…是…是小的安排不周,少爺切勿動氣!那咱現(xiàn)在立刻就打道回府!您…您看成…成嗎?”烏谷元提著衣擺的兩手哆嗦不停,差點當街跪地。
舟與歸站在街道中間閉目緘默,耳邊是人聲鼎沸的吵鬧喧嘩雜聲。雙眉倏忽緊鎖,面色再次沉冽,淡睨了烏谷元一眼后,轉(zhuǎn)身往別處走去。
“嘿嘿嘿!少爺息怒啊…都怪小的!保證沒有下次…別氣!動氣傷身…”吉谷元壯著膽子,小碎步跑起,嬉皮笑臉地在舟與歸身旁打轉(zhuǎn)。
其他護衛(wèi)見此,你看看我,我瞅瞅他。著急忙慌地一并跟了上去。
一家普通尋常的小藥鋪外,魏禾將冪羅系在腰后,眼睛正盯著手中的藥單看得入神。
“還有黃芪、黨參、川芎、枳殼、赤白芍…這都什么玩意兒??…”
魏禾嘴里續(xù)續(xù)低語,腳下緩步不停。皺著雙眉抬起頭,不由得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溘然,掃視到人群中有幾抹似曾相識的熟悉背影。
魏禾將購買好的藥材收好,挪動腳步,暗自在后悄悄跟隨。
“嘿嘿!少爺!這家的云廬霧茶香澀適中,入口回甘…”烏谷元和舟與歸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在他的耳旁一直喋喋不休??煨兄寥肆葻o幾的冷清茶樓時,一個箭步?jīng)_到最前面,彎腰恭笑:“少爺您先請!”
可正在這時,舟與歸垂眸忽抬,驟然止步,向身后的某處投去一個厲漠的眼色。
“唉?少爺!怎么了?”烏谷元見舟與歸忽然停下,疑聲問道。
舟與歸轉(zhuǎn)身徑直走向那人,不答反令:“不用管,先上去!”
“哦,好的!耳朵都塞雞毛了!走哇!”烏谷元點頭,刀眉一橫。拍了拍那幾名呆楞楞護衛(wèi)的腦袋,正要作勢抬腳去踢。
“是是是!”
這座適雅茶樓的位置距離冠云私塾較近,恰好躲開喧鬧,額外安于清凈。附近落居的皆是部分小門低戶,一棵干壯體美的百年老樹軒轅柏佇立在茶樓側(cè)旁,根深蒂固。
樹下,四目陡然相對之間。逸亮墨黑發(fā)絲被迎面而來的輕風吹拂纏繞,一片青葉空中蹁躚落地舒展。
舟與歸神情木然冰冽,開始邁步,緩慢走近……
倚云端內(nèi)除慶賀節(jié)日以外,很少會有如此盛隆的場面。商鋪店家便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shù)。
于是…街市兩道旁擺滿了大攤小架,琳瑯滿目的噴香奇形小吃、通玉瓶瓷董物和布匹錦衣紗緞以及笄銀簪金釵華勝花鈿。
“你們倆的來嘍!辛虧今兒個白菜豬肉餡兒的多調(diào)了一些!”
攤主小二年方一十八,姓陶名智字守義。習穿布衣小腳褲、頭戴藍帽,一塊白色長巾常搭肩頭,十分骨瘦嶙峋。兩手分別穩(wěn)端一份餛飩小碗,腳步輕盈,直奔向路延和高葵的桌位。
路延見狀,立即起身幫忙端過,先將第一份放在高葵面前。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動筷開吃,第一個皮薄餡實的小餛飩很快下肚:“辛苦了小陶!唔…你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可挑剔!”
“還是那么香!謝謝陶智哥!”高葵連忙雙手接捧住,濃郁的芝油香味入鼻,使她瞬間眉歡眼笑。
“嗨!一份餛飩罷了,又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可這午飯的時辰不是才過沒多久嗎?你們兩個怎么這么快就餓了!”陶智說著,便又回去給二人從里面端來兩盤小菜,將稍微滑落下的袖子再次往上折了兩下。
“哎!前面左轉(zhuǎn)彎正數(shù)第三個的攤位你知不知道是誰的?”路延聞言面上含笑,問道。
“那不是八牙汪老伯的嘛!噢噢噢!”陶智手拿長巾擦拭著臉上的汗珠,順著路延的思路直接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看到我們了!非得給我們一人塞了一個驢肉小燒餅。那酸爽…每次我都感覺像吃了一口袋馬飼料你可知道?昨天晚上吃得也吐出來了…”路延像是再次回味到那種美妙的滋味一般,皺著眉頭輕捂嘴巴,眼底隱隱還泛著淚花。
這時候,高葵舉手出聲說道:“而且路延還吃了我和鳴歡的兩人份!”
陶智聽后即刻領(lǐng)悟過來,不由得哈哈大笑。小老百姓八牙汪老伯早年喪妻,膝下無子。早年做得好一手驢肉燒餅,男女老少均皆喜食。
不知是漸漸年紀大了,還是因何緣故。汪老伯的驢肉燒餅的味道做得一日比一食不下咽,如同嚙檗(bò)吞針。令人聞言失色,生意門可羅雀。但汪老伯依舊照常出攤,年年如此,樂此不疲。
難怪一向從不挑食的路延,也會有如此大的反應(yīng),倒見怪不怪了。
“人吶?老板!”
“唉!這就來嘍!你們倆先吃著啊!不夠還有呢!”
“你快去忙!不用管我們了!”路延隨手把筷子放在碗上,點著頭說道。
“好嘞!三位客官您要來什么餡兒的小餛飩!有……”
高葵吃了一半抬頭四處亂看,忽然看到正在別處跟幾個小男童打鬧的蒲鳴歡。
“路延你看那!是鳴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