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你的五色石,到無極天坑,女媧娘娘就是在淬煉的補(bǔ)天石。把五色石跟盤古精骨淬煉融合,鴻蒙就有處棲身了?!辨心锬镱H有些憐憫的看著她:“不過…”
青瞳點(diǎn)頭:“我知道,那是鴻蒙神尊,不是墨寒掌門。”
嫘娘娘點(diǎn)頭:“你是九尾狐,原本這些話就不用我說,你年紀(jì)雖小,卻比我活得更久,既然你都清楚,我也不多嘴了。”
嫘娘娘在女媧娘娘的墓前停留了很久,青瞳一直很有耐心的陪伴著她,她看向女媧娘娘,內(nèi)心里也充滿了感激,若非她留下了五色石,她也遇不到墨寒,有這樣一段蕩氣回腸的情感交集。
她又有些小小的埋怨,要是墨寒只是墨寒,多好,要是他不是什么神尊多好,流光就不會想方設(shè)法殺他,自己也不用擔(dān)憂救回來的人還記不記得自己。
過了許久,直到嫘娘娘乏到已經(jīng)無法站立,他們才離開。
青瞳扶著嫘娘娘原路返回。嫘娘娘路過一個(gè)只剩下一人側(cè)身通過的入口的蘑菇繭,便不再前行了。
她坐了進(jìn)去,安詳?shù)膶η嗤珦]手告別,青瞳眼淚流滿了面龐,淡淡的紫色的草小心翼翼的舒展開,安慰她一般觸碰她的手。
青瞳擦擦眼淚,也對嫘娘娘露出一個(gè)微笑,藤曼迅速的長起來,封住了蘑菇繭,再看不到嫘娘娘的身影。
青瞳紅著眼睛,回到山下村子里。
那幾個(gè)漢子和婦人看似已經(jīng)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并沒有表示疑問,反倒是燭龍奇怪的問了一句:“嫘娘娘呢?”青瞳朝他搖搖頭,燭龍也默然。
然而那幾人卻似毫無悲傷之意,反而還安慰起青瞳和燭龍:“不用難過,嫘娘娘這是去見女媧娘娘了,這是喜事?!?p> 青瞳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活了數(shù)萬年,竟然不如這幾個(gè)人堪得破生離死別。
圓臉?gòu)D人拉著青瞳的手說:“你和這小子就在這里住上些日子吧?外面亂糟糟的,不如這里清靜。”燭龍也頗為期盼的看著她。
青瞳搖頭,她看看天色說:“我們休息一夜,明日啟程,如今五色石碎片已經(jīng)集齊了,我要趕去無極天坑,給神尊重塑原形?!?p> 燭龍說:“我跟你一起去。”青瞳猶豫,燭龍便說:“就當(dāng)是我為魔族贖些罪行吧?!鼻嗤坏命c(diǎn)頭應(yīng)允。
夜里,群山環(huán)繞下,夜涼如水,月色傾瀉而下,山谷中泛起薄薄的霧氣,映著月光,瑩瑩如玉。
一個(gè)熟悉的身影在屋角閃躲,青瞳追出去,那身影走兩步又停下來。青瞳不確定的喊了一聲:“茗玉師姐,是你嗎?”
那個(gè)身影僵住,青瞳繞到她身前,雖面容已毀,還是依稀能辨認(rèn)出來是她的身形。
“我聽說你被元昊拋下了懸崖,沒想到你還活著?!?p> 青瞳對她談不上恨,她受流光引誘勾結(jié),打開白塔,雖是一時(shí)糊涂受了流光蠱惑,但三大派的覆滅,對魔族來說,她可算得上是功不可沒。
然而,在峨眉金頂上慘遭蹂躪,又被元昊吸光了靈力扔下山谷,青瞳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受到了懲罰。
“青瞳,我……”茗玉別過臉去,她又歡喜見到青瞳,又不敢見她。
“我雖沒有資格替死去的人決定原不原諒你,但是我理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不過只怕如今你日日懺悔也于事無補(bǔ)。”青瞳沉默了一會說。
“我無法為自己辯解什么,流光雖然可恨,但是還是我自己生了嗔念?!?p> 茗玉說:“我那日被元昊吸光了靈氣打死扔下懸崖,本是毫無生還之理,歡娘的兒子剛好路過,見我還有一絲氣息,把我撿了回來。”
青瞳仔細(xì)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茗玉的兩只手,都已經(jīng)嚴(yán)重變形,臉上更是幾道深深的疤痕。
茗玉放棄了遮掩:“這是被扔下懸崖時(shí)被巖石刮的?!?p> 青瞳心里五味雜陳,原本她對茗玉設(shè)計(jì)陷害她十分的不滿,后來茗玉叛出人界人人得而誅之,她又一心追尋五色石下落,漸漸淡了找茗玉復(fù)仇的心思。
又或者說,其實(shí)她對茗玉從來救沒有生出過要尋她報(bào)復(fù)之心,在她心里,一直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茗玉其人其事,根本沒有時(shí)間給她。
如今茗玉就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她心里毫無恨意,甚至有些憐憫茗玉,那么高傲的大弟子如今落得這般田地,雖說是咎由自取,罪無可恕,卻也讓人無限唏噓。
如今茗玉容貌盡毀四體殘缺,她也聽說茗玉在金頂企圖暗殺元昊。如今她是沒有辦法再對茗玉做什么了。
青瞳淡淡的說:“我雖然下不了手殺你,但是不代表我可以原諒你,我知道如今你日子也不甚好過,夜夜揪心,只恨死的為什么不是自己吧?”
茗玉淚如雨下,點(diǎn)頭如搗蒜。
“可是我還是不會原諒你,我也沒有辦法代替師父代替石頭原諒你,你的那些師妹們,你的師父,我沒有辦法代替她們原諒你?!?p>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一死就能一筆勾銷的,你所遭受的,跟你所做的,我沒有辦法替死去的人評價(jià)是不是對等。如今你活著,無顏面對大家,你死了,照樣無顏面對死去的同門?!鼻嗤淅涞恼f。
“我知道,我何曾奢望過原諒,我如今茍活在這里,連死的勇氣也沒有,我不奢望能重新來過,被我傷害過的那些人,他們哪里還有重來一次的機(jī)會?!避衿怀陕暋拔叶济靼祝叶济靼??!?p> 圓臉?gòu)D人跟了過來,茗玉哭著喊了一聲歡娘。
歡娘對她說:“你先回去吧?!避聃酥_離開,青瞳萬分惆悵的說:“這樣的人,何苦救回來呢,她活著,對人對己都是懲罰。”
歡娘搖頭:“總是一條命,而且她已經(jīng)幡然醒悟了?!?p> 青瞳不以為然:“那石頭怎么辦?師父怎么辦?死去的那么多人怎么辦?”
歡娘搖頭:“枉你活了那么多年,竟然還堪不破生死?!?p> 青瞳冷笑:“我要是都堪破了,這幾萬年的光陰我該怎么熬?”
歡娘無言,她們足不出戶,不參與人間紛爭,單純又善良,待人多了三分的寬容,總歸是沒有痛在自己的身上,一句寬容,一聲堪破,說起來何其容易。
青瞳緩了緩,換了語氣:“我知道你們也是好意,但是救回來一只狼,就是殺死上百只羊,狼的生命是命,死去的羊難道就不是命了?該償還的,總歸要還?!?p> 歡娘默然,她也無法反駁青瞳的說法。
歡娘將青瞳送回她住的蘑菇屋子,因?yàn)殚L得都一樣,青瞳完全分不清楚自己到底住在哪一個(gè)。
歡娘臨走時(shí)欲言又止,后來終于說:“我不知道你說得對不對,但是我也同意你說的那些話,路上我想了想,如果谷里的孩子們被人傷害,我是絕對不會原諒對方的,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jià)?!?p> 青瞳輕輕的擁抱了歡娘一下,放開她,對她友善的笑了笑。
青瞳在門口坐了下來,看著天上高懸的月亮,她不想睡,一想到明日要去無極天坑重塑神尊原形,她就內(nèi)心各種情緒夾雜翻涌,無法安靜成眠,焦躁不安。
索性坐下來看著天空,月亮非常明亮,星兒稀少,微風(fēng)輕拂,是一個(gè)很美好的夜晚。
燭龍看到她獨(dú)自坐在門口,也從自己的蘑菇屋里走出來,坐在她身旁。
青瞳開始找些話說,安撫自己焦躁的心,她從自己小時(shí)候的各種壯舉,說到昆侖的石頭,修仙大會,說到跟墨寒的相遇,說到跟墨寒在青丘的種種。
燭龍默默的聽著,不時(shí)附和一下,月光照著二人的身形,影子從這頭,轉(zhuǎn)移到了那頭,這是燭龍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個(gè)夜晚,他把這些畫面,深深的鐫刻進(jìn)了心里。
燭龍沒有開口挽留,沒有要求青瞳留下來,他只是默默的跟隨,這樣對他來說,足矣。
天明的時(shí)候,有一個(gè)略顯單薄的身影從薄霧中急速奔來,看到青瞳還在蘑菇屋里,他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趕得及。”
“青瞳姐姐!”他的聲音滿是變聲期少年的刺耳。
青瞳從蘑菇房里探出頭,疑惑的看了一眼,不確定的說:“你是,虎子?”那人跳起來:“是我是我?!?p> 青瞳也十分高興,沒想到在昆侖覆滅之際匆匆一別,竟然還能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怎么活下來的?”青瞳當(dāng)日雖讓虎子離去,心里卻十分沒有把握他們能活著離開昆侖,心里一直都覺得自己沒有保護(hù)好虎子,十分內(nèi)疚。
如今看到虎子好好的,她不覺心里十分欣慰,覺得對墨寒也是一種安慰。
“師父舍身救了我?!被⒆喻鋈?,青瞳拍拍他的肩,如今他站在青瞳面前,已經(jīng)比她高出許多了。
“我也聽說了墨寒師兄的事了。”虎子難過的說。
青瞳搖搖頭:“我會把他找回來的。”虎子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也什么都沒說。
“我見到茗玉了?!被⒆託鈶嵉恼f:“那個(gè)賤人,若不是歡娘攔著,我早就把她扔到行尸堆里去了,可惜了如今連個(gè)山賊都找不到,不然給她賣到山賊窩里去!”
青瞳牽過虎子的手,他自小跟著他那個(gè)跑江湖賣嘴藝的師父,雖說本質(zhì)淳樸,但不免也沾了些習(xí)氣。
青瞳搖頭:“虎子,你可以不齒茗玉的作為,但是你不能因?yàn)樗桥司鸵眠@種方式懲罰她,你可以跟她對決,你可以跟她斗法,你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殺掉她,但是我不允許你,用這種方式來侮辱她?!?p> “我希望你日后也牢記這一點(diǎn),做一個(gè)光明正大的人?!鼻嗤粗⒆铀贫嵌哪槪骸罢撌虏徽撊?,明白嗎?”青瞳問他。
虎子點(diǎn)點(diǎn)頭,反正青瞳說的,一定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