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雷達國際隊在加蒂奧離開后的第一個賽季獲得了聯(lián)賽第六。之后的兩年這支南方球隊連續(xù)獲得甲級聯(lián)賽的第四名。就在上個賽季結束的時候，已經為國際俱樂部工作了七年的主教練萊克向馬拉斯主席提出了辭職。
“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我在這個職位上繼續(xù)干下去了?！彼\懇地說道，“我建議您讓本來接替我的職位。他長期帶青年隊，一線隊里大部分隊員他都很熟悉，而且他年輕，富有朝氣，他會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主教練的?！?p> 馬拉斯沉默了很久：“好吧，我答應您?？墒俏艺埱竽憷^續(xù)為俱樂部工作，您可以擔任球隊的技術總監(jiān)。這個工作相對來說沒有那么勞累，而您也可以繼續(xù)用您的經驗幫助我們。”
但是馬拉斯主席沒有想到，萊克的辭職只是球隊一系列變化的開始。
在新賽季開始之前，克洛恩天雷隊將梅薩諾維奇賣給了英格蘭的曼聯(lián)隊——三十一歲的前世界足球先生杰多維奇突然宣布離開曼聯(lián)，主教練艾倫比選擇了克羅地亞邊鋒作為頂替。
加蒂奧一度看到了希望，仿佛主力位置正在向自己招手，因為《黃蜂報》評論說加蒂奧技術細膩充滿靈氣，傳球和射門都非常出眾理應得到一個主力位置，而且應該是放在更接近對方球門的位置。但是現(xiàn)實是，桑德森主席花了一筆巨資從德國的拜仁慕尼黑隊買進了一位號稱是全能型前衛(wèi)的荷蘭人克羅坎普，這位二十四歲的荷蘭球星身高一米八八體重84千克，是眾多豪門球隊垂涎的對象。于是加蒂奧知道，新賽季自己恐怕又得在替補席上繼續(xù)捱時光了。這意味著在球隊里他現(xiàn)在完全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邊緣角色。球隊經理謝托夫和主教練阿默斯特幾次閃爍其辭的言論都在暗示著，俱樂部已經有了將他甩賣的打算。當然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早就應該做出的決定。
那么，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吧？在天雷隊他也許真的不會再有出頭之日了，已經三年了，他突然想起有部香港電影里說：“三年又三年，到現(xiàn)在已經九年了！”——可是，對一個職業(yè)球員來說，沉淪九年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他想著想著，開始拔腿飛奔，向著第五大學的校園飛奔而去。
旁邊的路人驚愕地望著他。
加蒂奧一身大汗地回到家里，看見紀藍依正盤膝坐在沙發(fā)上專注地看著一部法國電影，手里拿著葡萄干往嘴里送。“每天都坐在這里看電影，就不想出去活動一下做做運動嗎？”他邊說邊走進了洗手間。
他洗過澡出來在沙發(fā)上坐下，紀藍依將葡萄干往他嘴里遞：“你不是在度假嗎，怎么還去訓練啊。”
“為了保持身體狀態(tài)，即便是假期也不能偷懶?！?p> “反正教練又不會安排你上場?！币徽f出口紀藍依就吐了吐舌頭，“對不起?！?p> “不用說對不起，你說的是事實?！奔拥賷W平靜地道，他也學著紀藍依的樣將葡萄干送進她嘴里，手指觸到她的嘴唇，他心里一蕩，紀藍依卻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非常自然地從他指尖噙住葡萄干，大大的眼睛還在一眨不眨地瞧著電視屏幕。這個場面太曖昧了。
蘿莉控？加蒂奧腦海里冒出了那個從紀藍依嘴里吐出來的古怪的詞。而現(xiàn)在，他的手指就放在她柔嫩的嘴唇上。為什么自己會不假思索地做出那樣的舉動？
影片中那個少女雙眸閃亮，正在喃喃自語：“那個下午我知道奧托愛上了我，我也想要戀愛了?！?p> 加蒂奧趕緊起身走到露臺上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天色已暗，在一幢幢高聳云天的大廈的幕墻上，霓燈已經開始閃爍。暑假的校園里行人稀少，一對情侶正挽手漫步而來，他們停下了腳步，在碧綠的草坪里開始熱烈地接吻。
站在露臺上的加蒂奧默默地望著這對情侶，不知道在想什么。
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的紀藍依看著電影的男女主角在廣場上彼此錯過，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
影片的結局，男孩飛往極地急切地尋找女孩，他幾乎就要找到她了，紀藍依也幾乎要屏住了呼吸，滿懷期待地瞧著電視屏幕。一輛大客車開了過來，隨著尖利的剎車聲，女孩倒在了地上。紀藍依驚恐地捂住了嘴。
女孩的雙瞳中顯出男孩絕望的臉。然后是字幕。
影片結束了，紀藍依呆呆坐在沙發(fā)上，臉上的表情落寞無比。
不知何時倚在門邊的加蒂奧輕聲說道：“紀藍依，今晚我?guī)闳タ寺宥髯詈玫闹袊蛷d吃飯?！?p> 紀藍依愣愣地瞧著他，過了好一會才哦地站起身來。從出門一直到餐廳，她始終一言不發(fā)若有所思。幾個在餐廳里用飯的上流社會人士認出了加蒂奧，注意地瞧著他。這讓加蒂奧也心神不寧，他很怕無聊小報明天登出“落魄球星攜未成年女友共進晚餐”之類的噱頭新聞，那會給還只是個中學生的紀藍依帶來意外的麻煩。
兩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這頓飯吃得沉悶之極。為了活躍氣氛，加蒂奧開始找話題，他想了想說道：“我想我不能讓你在我那里繼續(xù)住下去了?！?p> “為什么？”紀藍依差點跳起來?！拔铱梢愿斗孔獍?。”
加蒂奧掉過頭去不看她的眼睛：“不是錢的問題。沒有經過你的監(jiān)護人許可，我這樣做是違法的。你應該先回家去，等夏令營開營了直接去那里度假。”
“科米加蒂奧先生，”紀藍依咬牙切齒，“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賴在你那里，還是我說你窮得只剩下錢，讓你惱羞成怒了？”
“都不是，事實上你住在我這里我覺得非常開心?！奔拥賷W說到這里閉了嘴，他發(fā)覺自己真的一點都不討厭這個說話刻薄的女孩，反而是和她在一起覺得心情舒暢，是一種輕松愉快的感覺。
他又一次感到驚恐萬分。
紀藍依注意著他的神色：“喂，你怎么啦？”
加蒂奧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不，沒有什么?！币驗槲蚁腚x開這座城市了，這個理由現(xiàn)在突然變得微不足道了，終于他嘆了口氣決定投降，“好吧你贏了，你可以住在我這里?！?p> 坐在他們附近一張桌子上的一個戴著眼鏡的胖子自從紀藍依叫出那一聲“加蒂奧先生”之后便注意地往這邊瞧著。終于他下定決心走了過來：“對不起，很抱歉打擾你們。您是科米加蒂奧先生嗎？”
加蒂奧詫異地抬頭望著這個大塊頭：“是的，是我?！?p> “啊，真是太好了。我終于見到了你本人。說實話我聽不懂你們說的語言，但是我聽到了你的名字?！迸肿优d奮地扶了扶眼鏡在他們這一桌坐了下來。
兩個年輕人都奇怪地瞧著這個失禮的家伙，他卻熱烈地握住加蒂奧的手：“我叫詹姆斯霍華德，是卡雷達人。我是來首都出差，可是多么湊巧，居然跟你在同一家餐廳吃飯?！?p> 他繼續(xù)說道：“很可惜，當年你在國際隊的時候我沒怎么看你的比賽，你走了以后我看了一些錄像，真是太棒了！那是一種魔力，特別是那個聯(lián)賽最佳進球，就象舞蹈一樣優(yōu)美。帶球，突破，然后射門，是那樣的輕松瀟灑，太迷人了?！?p> 他雙手合什，一臉贊嘆的表情。
加蒂奧苦笑起來：“謝謝您的贊美，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p> 工程師望著他：“是的，報紙上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這個國家有幾十份報紙雜志每天都在談論足球，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是球迷，其中三分之一是女人?？墒菂s不再有人談論你，你被大家遺忘了。”
“是的，我在這里很不成功?！奔拥賷W苦澀地說，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道，“也許，我并不適合在足球的土地上工作?！?p> 詹姆斯想了想搖頭道：“不，我不這么想，加蒂奧先生。事實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可能每個人都成為英雄，因為僅有努力是不夠的，還得有運氣和個性的支持。所以，成功是一個很狹隘的字眼。你熱愛足球嗎，我想一定是的，那您就應該繼續(xù)踢球。如果你連自己熱愛的事情都做不好，那么嘗試別的事情就更不會成功了。在我看來，也許你欠缺的只是一點運氣?；蛘呤翘炖钻牭拇蚍ê惋L格并不適合你，那么換一個地方吧，我相信換個地方你一定能重新展示出自己的才華的?！?p> 加蒂奧被他的話吸引住了，他沉吟道：“謝謝您。我想我明白了，”他想了想，“一個人應該以生命之一部分去換取夢想，這代價就是生命本身。而我，一直呆在這里卻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遠，已經到了做出改變的時候了。不管結果如何，我想我都應該嘗試著換個環(huán)境了。”
“正是這樣！你瞧，”霍華德拍了拍自己碩大的身軀，“我永遠也不可能有你在球場上那樣的才華，但是你也一定有不如我的地方，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努力的方向。既然你熱愛踢球，那么，繼續(xù)它。至于成功或是失敗，那不過只是一些字眼罷了?！?p> 加蒂奧瞅著他：“是您說得好，您鼓勵了我，謝謝您，我不會再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失敗者了?！?p>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從沒有象今天這樣善于說話。”霍華德笑道。
加蒂奧轉過頭去，看見紀藍依一直怔怔地望著他。
他們與工程師道別，離開了餐廳。紀藍依一直都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瞧著他。
加蒂奧打開車門，紀藍依突然說道：“求求你，別讓我回家，我是說我父親的家?！?p> 她大大的眼睛里滿是哀求，加蒂奧嘆了口氣：“好吧，那么去我那里?！?p> 加蒂奧將車開進車庫停好，見紀藍依還是神情恍惚，便側身替她解開安全帶。紀藍依轉頭望著他，兩人氣息相聞，彼此貼得這么近，加蒂奧看見她胸口起伏，她一定是忍不住要說什么了，便搶先道：“咱們到了，快下車，我的小姐?！闭f著笑了笑，轉身下了車。
他關上車門，正對上另一邊紀藍依執(zhí)拗的眼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這里不是適合你的地方，你把自己埋沒了三年，為什么不離開呢？”
三年，對職業(yè)球員來說多么寶貴的三年。加蒂奧也有些惆悵，他甚至為自己感到悲哀。
“事實上，我也想過離開的，想過去別的球會?！?p> “那你為什么沒有離開？”
是啊，為什么沒有離開？他望著眼前的女孩。
手機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車庫里的靜默。
電話是國際隊的奧托卡教練打來的。
現(xiàn)在國際隊真正遇到了麻煩，馬拉斯、科斯米奇和三十八歲的新任主教練本奧托卡一起開會商量新賽季的備戰(zhàn)工作?，F(xiàn)在他們面臨著一個老問題：主力隊員要離隊。球隊的首席射手巴西人奧古斯特為了確保自己在國家隊中的主力位置，希望去意大利的AC米蘭隊踢球，這樣他就能出現(xiàn)在歐冠聯(lián)賽的賽場上，引起巴西隊主教練沙維爾更多的注意。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這很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屆世界杯。我希望主席先生能讓我走?！彼@樣對馬拉斯說道。
另一個要命的問題是，球隊的中場核心、第二隊長德萊諾希望去波利斯決心隊。決心隊為了在下賽季在歐洲和國內兩條戰(zhàn)線上同時取得好成績，向這位防守能力極強同時又具備一定組織能力的前衛(wèi)拋出了橄欖枝，給出了高薪的許諾。
在國際隊踢了四年球的巴西邊后衛(wèi)尼爾頓也想離開球隊。
俱樂部主席馬拉斯先生的辦公室里，氣氛壓抑沉悶。
“一下子中軸線上少了兩個人。”奧托卡拈著唇髭說道。
科斯米奇煩惱地摸了摸自己的禿頭：“好吧，我想我們需要再買進一位真正的九號球員和一位真正的十號球員。不過現(xiàn)在可供選擇的人選不多。本，你心目中有了合適的人選了嗎？”
奧托卡胸有成竹地搖搖頭：“我們已經有了真正的九號球員，安迪塞洛就是我們新的九號?！?p> “他才二十一歲?！笨扑姑灼姘櫰鹆嗣碱^。
“我在二十一歲的那個賽季打進了十八個球。既然我能做到，那么安迪也能夠做到。他非常自信，非常勇敢，他的技術一點也不比當年的我差。事實上他已經做到了，看看上個賽季他的表現(xiàn)吧，二十四場比賽他已經打進了十四個球。我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九號了?！?p> “那么中場呢？”馬拉斯問道。
奧托卡思忖著助理教練拉德爾給他的建議：“應該讓科米加蒂奧回來”。拉德爾的態(tài)度很堅決，“我一直在注意著他，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證明我的判斷是對的，他是一個完美中場與完美射手的結合體。我們需要他，這一點毫無疑問?！?p> 他抬起頭說道：“兩位主席先生，我認為俱樂部應該讓科米加蒂奧重新回來?！?p> 科斯米奇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不高興地說：“他已經三年沒有打什么比賽了，在克洛恩，人們都管他叫做廢物，一個拿著每年二百萬歐元薪水卻踢不了比賽的人，我們得為他付出多少轉會費？開出怎樣的工資？”
“加蒂奧是我們的青訓營培養(yǎng)的最好的球員。至于他在天雷隊打不了比賽，那是因為他們在踐踏我們的天才?！眾W托卡表情鄭重，“我想我們不會后悔的，我相信他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你會得到他的?！瘪R拉斯開口做出了允諾，“還有哪些位置需要購買球員嗎？”
于是奧托卡給加蒂奧打來了電話。
加蒂奧手機貼在耳邊，眼睛一直望著紀藍依，那女孩也一眼不眨地望著他。末了紀藍依咬咬嘴唇，朝加蒂奧使勁點頭，示意他答應。
終于他說道：“好的。我愿意回卡雷達，我很想念你們大家，也很懷念在那里度過的日子。我真心希望可以和你們重新在一起為國際俱樂部工作?！?p> “那好，我們馬上啟動與天雷隊的轉會談判，我們將盡可能讓你回來。不過，我們必須事先跟你談到薪水，你在克洛恩能得到豐厚的收入，而國際隊目前不可能給出同樣水準的工資，只能保證會給你一個主力位置。我們能夠吸引你的，就是堅信你能在國際隊重新建立起自尊與自信心。相信我，這是金錢買不到的?！?p> “這完全不是問題，老師，我不需要現(xiàn)在這么高的薪水，我只希望可以重新為國際隊工作。”
掛掉電話之后紀藍依開了口：“終于決定要離開了嗎？”
“是的?！?p> “太好了！早就該做出這個決定了。”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歡快，“我們是不是該做些準備，把你要運走的東西都整理一下？”
“沒有那么快吧，我還得等他們告知談判結果的電話呢。”加蒂奧勉強笑了笑。
“是啊，”紀藍依有些惘然，“現(xiàn)在你就是不趕我走，我也要離開了哦?！?p> 她的眼神看起來是那樣的空洞。
“這些天我可以一直陪著你的。”加蒂奧下意識地說道。
“我現(xiàn)在不想上樓，你陪我走走吧?！奔o藍依突然說道。
他們穿過第五大學的教學樓，已經放假的學校里沒有幾個行人，昏暗的燈光下，兩人默不作聲地并肩而行在林蔭道里，拉出長長的背影。
毫無征兆地，紀藍依突然靠了過來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加蒂奧心里怦怦直跳，可是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兩人緊緊依偎著，兩雙腳繼續(xù)默契地漫步，誰也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兒紀藍依突然說道：“加蒂奧？”
見鬼，她又想說什么了？
“嗯，怎么啦？”
“你還從沒陪我過過一個生日呢，我虧大了?！?p> 。。。。。。
國際隊的工作效率高得驚人，他們在七十二小時之內就與天雷隊達成了轉會協(xié)議。桑德森幾乎已經忘了這個花兩千萬歐元買來卻沒打幾場比賽的球員，他對國際隊相當慷慨：只要付出加蒂奧當初轉會過來的原價，就可以把人領走。一番迅速的討價還價之后，天雷隊以一千五百萬歐元把加蒂奧又賣給了國際隊。
國際隊給加蒂奧開出了稅后二百四十萬里弗的年薪，加蒂奧毫不猶豫地一口接受。
“一百二十萬歐元的年薪也很恐怖了哦，”紀藍依好心地安慰加蒂奧，將切好的蘋果遞進他嘴里，“我那個當教授的混蛋老爹收入還不到你的十分之一呢。關鍵是你以后就可以好好地施展自己的才華了。那種快樂是金錢買不到的?！?p> “我并不認為收入減少是一種損失。正象你說的，許多東西金錢買不到。爺爺去世后我曾經歷過一段沒有什么收入來源的日子，那時候我對未來充滿了擔憂。直到我進入青年隊得到第一份合同，我想謝天謝地，我能支付自己上大學的費用了。有過這樣的經歷，我一直對未來心懷恐懼，很希望自己退役時銀行里有一筆巨款。但現(xiàn)在我想，即使沒有，我也能找到新的工作繼續(xù)生活下去。”
媒體對加蒂奧轉會的報道極其簡潔：天雷與國際兩家俱樂部已經達成協(xié)議，國際隊將為目前效力于天雷隊的二十三歲球員科米加蒂奧支付三千萬里弗的轉會費。加蒂奧在離開天雷隊之后將與國際隊簽訂一份為期四年的合同，年薪二百四十萬里弗。
接到兩家俱樂部的正式通知之后，加蒂奧把書籍打包先寄走，“這些碟片都送給你吧?！彼麑o藍依說道。
紀藍依搖搖頭：“再過幾年我就回中國去了，這些碟片我也不好帶啊。還是讓它們繼續(xù)伴隨你吧?！?p> 兩人相對無言，離別的愁緒悄悄地蔓延。
這些天紀藍依總是表現(xiàn)得很快樂，但是她的眼睛出賣了她，很明顯她是很難過的。
是啊，唯一一個可以用中文痛痛快快毫無顧忌地說話的朋友要走了。
兩人一塊走出了公寓樓，加蒂奧的車已經處理掉，他得叫計程車去機場。
夏日的街道陽光燦爛，紀藍依注視著加蒂奧，她綻開一個明媚而憂傷的笑容：“我就不去機場送你了，怪傷感的，說不定這輩子咱們就再也見不著了呢。等你將來重新成為大球星，可不要忘了曾經有過我這樣一個惹人厭煩的朋友哦，老男人?！?p> 她招著手：“車來啦?！?p> 加蒂奧打開車門，望著紀藍依轉身而去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單薄無助，她轉身之前那深深凝望的一眼，仿佛是要把自己烙刻在心中一般。
“小依?！彼谝淮?，也許也是最后一次這樣叫她。
女孩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看得出來她呼吸急促。
“上帝的恩賜給每一個人?！北M管他并不信教，卻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聲音是異乎尋常的溫柔，“請你一定要過得幸福開心，回國之后代我向你的媽媽問好。還有，請不要忘了在遙遠的西半球曾經有過我這樣一個朋友，一個老是給你上課的老男人?！?p> 紀藍依的背包掉在了地上。她轉身就撲了過來，滿臉都是眼淚。加蒂奧也毫不遲疑地抱住她，她仰起頭將臉緊緊地貼住他，這感覺是那樣的甜美，又是那樣的絕望。許久許久，他們始終舍不得放開對方。加蒂奧緊緊地抱著她，恨不能將她嬌小的身子骨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去，他不禁有些悲哀地想到，無論是悲是喜，他來到克洛恩的這三年，遇見了紀藍依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
紀藍依也同樣熱烈地回應著他，雙臂從他背后死死地攀住他的肩膀，不知道過了多久，緊貼在一起的兩張臉才依依不舍地分開。紀藍依癡癡地望著他，加蒂奧用一只手拭去她臉上的淚：“你有一張世界上最美的臉，所以不要哭，你要一直讓自己笑起來，你的笑容非常迷人?！?p> 紀藍依點點頭，真的微笑著，笑得那樣凄婉哀傷?！癥ou light up my life?！彼p聲說道。
她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現(xiàn)在你走吧，上車，不要停下，不要回頭，走吧?！?p> 加蒂奧上了車對司機說道：“對不起讓您久等了?！?p> 司機帶著洞明世事的寬厚笑容，同時又有些迷惑：“這是應該的，現(xiàn)在我們可以走了嗎，順便說，這是您的女朋友嗎？她看起來年紀可真小。”
“十八歲。”加蒂奧面無表情地說道。
計程車開動了，加蒂奧從反光鏡里看到那個單薄嬌小的身影還癡癡地站在原地，站在這個令他心緒復雜的城市里，看起來是那樣的孤獨落寞。
他忍不住一下子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