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
謝逸動了幾筷子，舒云忙著吃顧不上其他，兩葷一素，算的上豐盛，更別說餓了一天之后了。
桃夭定睛看著謝逸，謝逸不好裝不知道，他只好正襟危坐：“桃妹，不好意思讓你趟渾水了，你那王八，哦不，你王師兄太難纏了。”
“沒有關(guān)系啊，我高興幫你和謝姐姐這趟?！?p> 舒云冷眼旁觀著，這兩人的一唱一和，心道：“這丫頭可是二話不說就倒戈向一邊拿住我的，兄臺，看起來不光大嘴巴，連認(rèn)人也不清啊?！?p> “那就好，你之前挨了王焱兵那下可還好，我這還有……”說話間，謝逸掏了掏胸口，“本想著給你拿些藥膏，很快便能消腫的。”
可舒云眼睛望向桃夭，并沒有瞧見任何異樣——可分明姓王的沒有留手，下手頗重的。
“不用啦，他沒敢真下手，就是碰了一下，吐口唾沫都能好！”
“那就好。”謝逸松了口氣，他掏了半天，胸口的跌打藥不見了。
“這位兄臺是？”桃夭笑著問道。
“無名小卒，不值一提?！笔嬖撇幌氪钏那?。
“別啊，在下還不知道兄臺你名字呢！”沒想到謝逸也跟著詢問，沒法，還需要這個謝公子幫忙，于是舒云答道。
“姓舒單名一個云?！?p> “好名字，人間閑適謂之舒，天高曠達(dá)謂之云。在下謝逸，可能你聽過了。”
“我是桃夭。“翠色衣裳的姑娘調(diào)笑著指著自己的俏臉說，瞧見這一幕謝逸只覺得一時間春風(fēng)拂面，滿室馨香。
“桃姓是很少見啊?！笔嬖茀s刺刺說道。
“舒姓也不差?！碧邑矐袘械?。
謝逸見兩人氣氛不太對，于是說：“你們兩人，認(rèn)識？”
“不算吧?！?p> “不算吧?！?p> 兩人異口同聲。
“我看你被拿住走開之后，沒多久，舒兄就也被拿住了。舒兄，你是怎樣摻和進(jìn)來的？我也見你臉生，莫非是那附近人家?！?p> “不是，我是渭城人，正過去采藥，才撞見你們那事。想你那王姓師兄，沒想滅我的口的打算，我也放心了。”
謝逸也有些愧對這被卷進(jìn)來的可憐人，只是桃夭毫不在乎。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那王八蛋師兄雖然看起來挺像回事，背后什么樣可沒人知道?！彼昂踔f，“短時間內(nèi)你要是和逸哥一起當(dāng)然沒事，總會看著逸哥份上留你一命。后來嘛……”
桃夭還想繼續(xù)說，謝逸連忙打斷道：“別老嚇唬人！”
隨后瞪了桃夭一眼，桃夭回一個白眼，不做聲了。
“舒兄弟，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桃妹子和你不對眼，不過話說到這，這兩手準(zhǔn)備還是得要的，跟我逃走吧。萬一我姐不肯見姓王的，你莫存僥幸，人心隔肚皮誰也不清楚將來。”
謝逸湊近和舒云商議，舒云只好點(diǎn)頭。他還沒那么悲觀，王公子給他的印象不差，只是心頭更添了幾分沉郁，他無意摻和這長安城里大人物的事情，只想回去給盧老爺那株別仙蹤，希望那株別仙蹤還在原地沒有給什么野獸糟蹋了。
沉思了好一會兒，舒云抬頭見桃夭還在，有些意外，看向桃夭。
見他疑惑望來，桃夭柳眉一豎，急聲說：“喲，想要趕人了？那姑奶奶還不伺候了?；仡^見啊，謝逸。”
說罷匆匆起身，沒一會兒就出了門，聽見咔咔的幾聲，便知道門已鎖上了。
謝逸起身，看向坐著的舒云：“舒兄弟，這事得從長計議。明日十一，離太子誕辰不過五日，這五日切不能太急躁冒進(jìn)，機(jī)會可就這么一回?！?p> “我是覺得這事不見得多好成，一旦成事還免不得被王家公子惦記身上，橫豎惹得一身騷?！?p> “你有別的法子么？”
“沒有，暫時沒有?！?p> “沒有就聽我的。出去總比任人宰割強(qiáng)。”
舒云嘆了口氣。
“就聽謝兄弟說的吧。”
…………
是夜，桃夭坐在窗沿上看著月亮，一個身影從屋中陰影處浮現(xiàn)。
“躲躲藏藏干什么，阿姐？”
“還不是你住在這什么勞的地方我可不得小心么？“
“宅里沒有厲害的長老，城里幾個吊著命的可捉不住你啊?！?p> 她隨手一轉(zhuǎn)進(jìn)入屋內(nèi)，從陰影處拽出一個同樣年輕的女子來，就算一半身子掩映在陰影里，那露出的側(cè)臉依然清麗的讓人心驚。
“這不是怕你和幾個老的小的一起么，幾年不見面生了都。”
桃夭一甩手撇開了她，恨恨地坐在桌旁：“姐姐說這酸不溜的話就沒意思了，說罷，來是什么事？”
“……”
“怎么這般磨磨唧唧，以前可不見你這樣！難不成你兩家子也著了難？”
“那倒沒有，何況我們也許久不見了，不是特別的事情?！?p> “那就不是找我……是有別的事情咯？”
“是……”
聲音漸微，風(fēng)聲一裹挾就不真切了。再看去已經(jīng)沒有人影。
…………………………
這幾天百無聊賴，很快就過去了，期間舒云甚至和陪婢女送晚膳來的桃夭能說幾句話而不吵起來，很難說不是一種進(jìn)步。
這天從午后開始，兩人便在聚精會神等待著機(jī)會，耳力較好的謝逸先聽見了馬兒的嘶聲，他立即貼近地面，只是這地板較厚，聽不真切，沒有辦法只好再耐心等待。
內(nèi)門的護(hù)院，飯點(diǎn)前后會換崗，正是他倆逃脫的時機(jī)。
“等桃妹走后就準(zhǔn)備動手，不能再等了，我們倆掌握的信息太少，只能賭一把了。”
“可我從來不喜歡賭?！?p> “什么時候還較真呢，再不出去你家里人都不急的么！”
聽了這話，舒云微微一愣，不過也是，劉姨和大牛哥一家、眾多的熟人都會著急的。
“那便賭一把吧。”
他倆定心聽了一晌，終于是有馬蹄聲遠(yuǎn)去了，不由松了口氣。
這時，一個腳步從門外響起，他倆又緊張起來。
不是桃夭的步幅，謝逸第一個聽出來，他點(diǎn)點(diǎn)凳腳，做了一個敲頭的動作，舒云點(diǎn)頭。
五丈
四丈
三丈
兩丈
一丈
……
一陣開鎖聲之后。
“謝公子，飯菜來了，還請用膳。”
“知道了。”
“小婢先告退了?！?p> 來人是個婢女，是有些臉熟，可能陪桃夭來過。
……
謝逸：“動手?！?p> 他倆從之前找到的一戶窗戶著手，用之前從一處木塊磨成的楔子將那栓子鎖，從縫隙中頂了起來，中間幾乎沒有異響。
“成了！”
他倆將窗戶支起，謝逸一個縱身，騰躍了過去。
舒云不由得心里稱好。他也一躍，只是畢竟較謝逸身手有所不如，就當(dāng)要碰到邊框的時候，謝逸一手托了一下，他才借力落地，算是有驚無險。
落地也算安穩(wěn)，沒發(fā)出多大的聲音。
接下來就是院墻，王家的別院坐落城西，城西玄武大道正在其南方，往玄武大道走只需要穿過兩層院墻。而往西邊走或東邊走，則需穿過三重，但是隱秘些，至少沒有被多個路人看到的風(fēng)險。
他們早就決定，要向西，長老們是往東邊走的，指不定有接引的人留在那里，只能向西。但也不是毫無風(fēng)險，王家偏宅占地遼闊，護(hù)衛(wèi)護(hù)院都不會少。謝逸和舒云意識到，從現(xiàn)在開始才算是正在的逃脫。
然而一路向西，遇到的護(hù)院屈指可數(shù)，過院墻時才有護(hù)院，王家宅子固然無人敢闖，可是守衛(wèi)這般少，都隨長老們?nèi)ヅc會誕辰了？
直到最后，與尋常街巷一墻之隔，舒云停下了腳步。
“此間事有蹊蹺，我不愿逃了，謝兄可自行留去，我要回去了?！?p> 舒云說罷，拱手示意。
“你？”
而此刻的謝逸當(dāng)知時間寶貴不能再挽留了，嘆息著點(diǎn)頭，頭也不回就越過了外院的墻。
天色已晚，等沿著原路，回到了之前那處陋舍，卻見門口的護(hù)院都被遣散了，只有桃夭在那里等候。她伸伸懶腰，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終于回來了，我已恭候多時了，舒云小弟?！?p> 舒云嘴角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被他猜中了。
此刻，暮鼓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