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后在宮女的攙扶下上前兩步走近去查看倒下的女子,賀蕓羅此時也是嚇的臉色微恙,但她努力維持鎮(zhèn)定,同樣走過去。這種情況她不能怕,再說也沒什么好怕的,她要像魏后那樣冷靜自持的處理事情,未來這些都需要她去學習去做。
這時巫醫(yī)還沒趕到,魏后撥開人群,就見先前愛不釋手摸著那件霓裳的女子此刻緊閉雙眼,倒在地上,儼然像是沒了氣息。魏后也顧不得禮儀,蹲下身去看那女子,如果她沒記錯這應當是獄典司的女兒,她的身側有個婦人正抱著她嚶嚶地小聲啜泣,不敢哭的太大聲。魏后使了個眼色,身側的嬤嬤就去查看那位抽搐的女子發(fā)生了何事,她懷里還抱著那件鮫紗裙,嬤嬤扯過來一看,仔細檢查下衣裳的領口盤扣處也有點點血跡,而那個在燭燈下散著寒光的細小器物,不是一根細短的銀針又是什么?
“回稟娘娘,是這根銀針刺中了小姐,銀針應是有毒,小姐才會倒地不醒的,只是這毒是否有藥可解還需要巫醫(yī)來查看?!眿邒哒f道。
藏在衣裳中的毒針?魏后神色倏然變得凜冽,目光梭巡著在座的每一個人。
“啪?!焙輩柕陌驼坡曧憦卦诒娙硕?。等到眾人都轉過頭去看時,就見到先前那個送衣服來的宮女半跪在地上,抬手捂著半邊臉,低垂著頭什么話都沒有。那半張臉因為被壓著,到是看不清情況。
相比她的安靜,到是賀蕓羅揚起的手腕有些疼痛,掌心微微泛紅,可見她這一巴掌打的有多用力。賀蕓羅怒不可揭地看著阿月,指著她問道:“你這枚藏著的毒針究竟是要害誰,是她,還是我?”
經(jīng)得賀蕓羅一提醒,眾人才醒悟過來,這件衣服本來是要給賀蕓羅的,那害的自然就是她,可不巧正好被那個女子碰上做了替死鬼,難怪賀蕓羅會這么失控,本還想指責她的眾人這下到是紛紛開始站在她一邊,有人說阿月心懷叵測,有人說阿月這是嫉妒,誰不知道她先前得太子殿下維護,怕是自恃甚高覺得太子看上了她才敢大著膽子做這等行為的,還覺得太子能維護得了她,想的也是太天真。也有的將阿月先前在軍營中殺拉伊的事扒出來,說她已是慣犯,殺人就是家常便飯,哪里會害怕,指不定看不順眼誰都能下手。簡直太可怕,這種人怎么還能留著。
“皇后娘娘,請您為小女做主,不能白白讓小女被人害了?!豹z典司的夫人哭著爬上前來跪求魏后,被嬤嬤攙扶著下去安慰了。
魏后眼神冷冷看著阿月,此時也是怒火攻心,都是她那個好兒子干的好事,非要將這個女人留著,現(xiàn)在倒好,她都要將魏宮攪得雞犬不寧了,再下去是不是要將魏宮變成她的天下,為所欲為。真是氣死她了,她就知道這個女人是個禍害,絕對不能再留。
“來人,趕緊將這個女人給本宮拖出去處理了?!蔽汉蠛浅庀铝?。
宮殿中陸續(xù)有守衛(wèi)趕來。
一直安靜沉默的阿月伏地作了個揖,她做事得體有禮,恭恭敬敬道:“回稟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沒有做過?!彼穆曇舨淮螅殡S著微微的沙啞聲卻是能讓在座的人都清楚聽到。她的聲音沒有起伏,正如她此刻平靜的樣子。她抬起頭,目光沉著靜斂。
眾人被她的那份冷靜微微驚訝到,再看向她時忽然就都沒了聲響,不知是被她的氣勢,還是被她的這份淡然。
“你還敢說冤枉?鐵證都擺在面前,你還要如何狡辯?是不是又要像前幾次一樣指望著能有脫身的機會,還是指望著能被救?皇后娘娘,還要縱容她多少次,難不成真要等她殺盡我們所有人嗎?”賀蕓羅哭訴道。
有人頃刻腹議道:“是啊,這個女人早該殺了,她先前害了那么多北魏士兵,后來又害拉伊將軍,這次又是蕓羅郡主,下次又會是誰?不將她殺了,到是弄得人心惶惶,以后哪里還有什么安生日子可過。”
熹妃站在眾人身后,冷眼看著他們指責阿月,她神色慢慢暗沉下去。
“阿月是冤枉的,是蕓羅郡主陷害阿月,這件衣裳阿月拿來時都仔細檢查過并無異常,后來就交到了郡主侍女手中,這當中難道就沒有時間被人動手腳?再說阿月就算是要害人,也斷不會愚蠢到讓人發(fā)現(xiàn),置自己于死地,這于我有什么好處?”阿月看著魏后,質問道。她目光清澈,眼底沉寂如水,光看著這樣的她也著實讓人想象不到她會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眾人被阿月這樣言辭犀利的質問懵了下,繼而又朝她攻擊:“或許這就是你的厲害之處,故意明目張膽的來才能讓自己脫身呢?正如你所說,普通人都不會愚蠢到要暴露自己,可狡詐如你怎會想不到這點,是以都想好了反咬一口,你這種人才最陰險可怕,絕對不能留。”
“對,絕對不能留。”起哄聲瞬間將阿月淹沒。
這些人基本就是哪邊得勢就附和哪邊,熹妃雙手緊緊交握著,忽然有些擔心阿月會撐不住這樣的陣仗,畢竟于她太不利,而且這一步太過兇險,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皇后娘娘一定認為是阿月所為,那阿月無話可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闭f完這句阿月就沉默下去,任他們如何貶低她都不再辯解。
到是阿月這么說令得魏后泛起了疑惑來,通常來說真的是她所做早就哭天搶地來求饒或者狡辯了,怎么到了她這里會那么平靜,坦蕩的都讓人產生懷疑。難道眼見的并非是事實?不可能,蕓羅有什么理由來陷害這個阿月,他們之間都沒有交集,到是阿月之前惡名累累,做過那么多狠毒的事,估摸著是臨死了還想要拉個人當墊背,這心思也忒過惡毒了。
“娘娘,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眿邒甙参亢昧霜z典司夫人,走過來煽風點火勸說道?!霸僬f您之前不也在忌憚這個阿月,眼下太子殿下不在,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解決了,免得后患無窮?!?p> 魏后想了下也覺得嬤嬤的話說的有道理,若說阿月害人之事還不能讓她下定決心,那為了太子著想,她也絕對不會再讓這個女人來迷惑她的兒子,令他做出更荒唐的事。
“拖出去?!蔽汉笙铝?。
“是。”守衛(wèi)一左一右架起阿月單薄的身子。
“慢著?!边h處有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制止了守衛(wèi)的動作。幾個人忙的向他行禮,同時在夜宴的眾人也都對著這位太子行禮,太子身后則跟著兩位巫醫(yī),一溜煙跑去給獄典司的女兒診治起來。
“寒兒,你想做什么?”魏后質問他。在見到這個兒子出現(xiàn)的那刻魏后心頭就隱隱泛起不好的預感來,不是她多心,而是他為何要這么袒護著這個叫阿月的女子,她到底哪里有不同了?
氣勢凜冽的男人靜默看著底下一眾人群,那張傾城的容顏面無表情,眾人被他梭巡的目光巡視一圈后早就嚇得半個字都不敢說,心頭俱都暗叫不好,太子殿下該不會要拿他們開涮吧?
蘇映寒最后將目光停留在賀蕓羅身上,話卻是對著魏后說的,他說:“母后,這話該由兒臣來問吧?”他就那么淡然的站在暗影處,卻是令誰都不敢無視。明明他的話平靜無波,卻連魏后都有絲懼意,這個兒子自小不養(yǎng)在身邊的關系,所以他們母子之間一直都隔著份嫌隙,如今難道要因為個女人變得更加陌生嗎?魏后只覺得他是越來越有帝王風范,卻也是與她越來越遠。心底拂過一片疼痛,既因他的話也因他的態(tài)度。當著那么多外人的面,他竟然質問自己的母后要做什么,半分面子都不肯給,這怎不令魏后心痛。若是換了蘇映抑,他定然不會令她傷心。魏后捂著心口倒退了兩步,身側的嬤嬤皺了皺眉堪堪將她扶住。
這一幕眾人自然是看在眼中的,大抵也沒想到太子會當眾駁了魏后的面子,那他們方才那么起勁的話若是被太子聽到又要作何處置,眾人不敢想。
“怎么回事,將你母后氣成這樣?”不知是誰偷偷去將魏帝給請了來,威嚴的帝王冷聲傳來。
恰在此時巫醫(yī)將獄典司的女兒診治過來,收了銀針,那個女子也已經(jīng)蘇醒,睜著朦朧的眼看向眾人,自己還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巫醫(yī)過來稟告道:“小姐已無礙,中毒并不深。”
“怎么會無礙,明明看著那么兇險……”獄典司夫人哭訴道,她這是有苦無處訴,好好的來參加場宴會搞成這樣,這是有多倒霉。
“小姐所中毒為半魂散,起初半盞茶的時間看起來是兇險,可也就頂多半盞茶毒性會自行減弱,是以微臣來時小姐其實已經(jīng)好了大半,經(jīng)施針確實無礙?!蔽揍t(yī)又解釋道。既然他都保證了,那獄典司的夫人自是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