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紅云看著她跑回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南宮煜走到他身后,輕聲道:“掌門為何不與那位姑娘說實(shí)話?”
那支頭釵并不是他買的,而是他母親留下的,要他送給自己鐘愛的姑娘,本來是要在洞房花燭夜之時,送給自己妻子的,誰知天意弄人,頭釵還未送出,佳人便已仙去。他這幾年飽受相思的折磨,如今好不容易走出來,好不容易動心,再也不想有所保留。
只是這些,也不好向南宮煜明說,只得淡淡道:“南宮前輩,時候不早了,早點(diǎn)休息吧。”
“是?!蹦蠈m煜見他不愿多談,也不強(qiáng)求,恭恭敬敬地應(yīng)了聲,然后隨秦紅云一同走進(jìn)內(nèi)堂休息。
翌日,天朗氣清,陽光明媚,只是朔風(fēng)依舊凜冽,是以街上空蕩蕩的,只有一些討生活的人還在擺攤、吆喝。偶爾一兩個人走過,也都是形色匆匆,根本無人停下來觀看。
秦紅云站在客棧門前,對南宮煜道:“前輩,那件事就交給你啦!”他停了下,又道:“我也有事情要辦,辦完之后,咱們再在此地匯合!”
“是!”南宮煜抱拳道,隨即翻身上馬,打馬而去,只留下一陣得得的馬蹄聲。
秦紅云本想將步輕煙等人留在客棧,獨(dú)自前往熊家,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不妥,他三人皆對武學(xué)外行,若是遇上靈臺老道,只怕性命堪憂。
于是一行四人,一齊前往熊家。按照那小男孩的指點(diǎn),他們要穿過兩條街,然后再坐船渡過三條小河,方能找到熊家。
秦紅云當(dāng)先走在前邊,步輕煙等三人緊隨其后,但四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說話,不禁顯得有些沉悶,即使那寒風(fēng)呼嘯,也沒能吹散這份沉悶。
好在四人腳步不慢,半個小時之后,已穿過了兩條大街,就連那小男孩說的碼頭也已在望。
雖然那小男孩說是小河,但四人站在河邊,極目遠(yuǎn)眺,依然望不到邊。觀賞了一會兒河山,四人便向碼頭走去。
碼頭那兒停著一條烏篷小船,船中船家聽見腳步聲,彎腰從烏篷中出來,只見他中等身材,皮膚黝黑,一雙大手甚是粗糙,掌心布滿老繭,只是他頭上戴著好大一頂斗笠,眾人均看不清他的容貌。
那船家見到秦紅云四人竟是一怔,隨即又恢復(fù)如常。
步輕煙等三人對他那轉(zhuǎn)瞬即逝的錯愕的神色毫不知覺,但秦紅云卻瞧得清清楚楚,不過他也想不通他為什么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那船家收起不自然的神情,躬身笑道:“呵呵,四位可是要到湖中游玩么?”
秦紅云和葉桐聽到那船家的聲音,都是微微一怔,心想:這聲音怎的這般熟悉,究竟是在那兒聽過呢?
秦紅云將這層疑云按下,暗自留了個心眼,笑道:“是??!”
那船家登時喜笑顏開,道:“好嘞!幾位請上船,現(xiàn)在正是‘雖有清風(fēng)無綠波,小船平緩如琉璃’的時節(jié)!”
步輕煙等人聽他說的美,便都笑著走了上去。秦紅云走在最后,盯著那船家道:“船家好文采?。 ?p> 那臉色再次不自然起來,隨即又變作不好意思的神情,搔了搔頭道:“嗨,俺是大老粗一個,又有什么文采了?只是這兒多有文人騷客來賞玩,俺聽的多了,順口胡說罷了!”
秦紅云笑了笑,然后對他點(diǎn)了下頭,也走進(jìn)船中。他見三人都站在船頭,而那船家卻在船尾起錨,便低聲道:“小心些,這船怕是不那么干凈!”
紅紅驚道:“那咱們?yōu)槭裁床怀矛F(xiàn)在上岸去?”
“我看了一下,因?yàn)樘鞖馓?,這附近只有他一人還在撐船,咱們要渡河就不得不撐船?!鼻丶t云揮了下手,示意眾人不必太過擔(dān)心,道,“放心吧,有我在,諒他也翻不出大浪來?!?p> 小船行駛得果然平緩,若不是能瞧見河岸原來越遠(yuǎn),眾人幾乎要覺得這船已停了下來。不多時,小船就行到了河中心。
秦紅云走到船尾,對那船家道:“船家,你怎么稱呼?”
那船家笑道:“附近認(rèn)識我的人,都叫我黑子!”
“好,黑子兄,請問你可知道熊家怎么走?”秦紅云試探道。
黑子搖槳的手微微一滯,沉吟道:“大爺說的是熊經(jīng)略家?”
“是的?!鼻丶t云心想:這人的異常果然與熊家有關(guān),當(dāng)即皺眉惋惜道:“咱們四人是熊家的遠(yuǎn)房親戚,聽說他們遭遇不幸,特地回來看看!”說著嘆了口氣。
黑子也跟著嘆了口氣,道:“是啊,熊經(jīng)略精忠報國,到頭來卻被奸臣所害,實(shí)在令人扼腕??!幾位真是有心了,前段時間熊家親家被杖斃,好多人都想和他們撇清關(guān)系呢!”
秦紅云心道:聽這人的語氣,惋惜之情倒不像是假的。又道:“呵呵,咱們幾個一來沒有權(quán)勢,二來沒有絕世武功,哪里敢公然去幫熊家啊,只求黑子兄將咱們帶到熊家附近,遠(yuǎn)遠(yuǎn)地瞧一兩眼就好!”
黑子道:“好,好!”說完,加快了速度。
眼見河岸已見不到了,黑子忽然至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厲聲道:“說!爾等是不是王爾玉那狗賊派來的?”王爾玉是本地之縣,也是奉魏忠賢、馮銓之命,向熊家討要銀錢之人。
秦紅云冷冷地道:“終于肯露出真面目了么?”步輕煙三人均是一呆,不知王爾玉是何人,更不知眼前這人想要干什么。
那人道:“少廢話!爾等去熊家討要銀錢,是也不是?真是想不到,公子這等器宇軒昂之人,也甘做王爾玉那狗官的鷹犬!”
秦紅云心頭一怒,但他素來不喜向人解釋,當(dāng)即右手一長,猛出一記擒拿手法,登時將黑子手中的匕首搶了過來。
黑子一驚,縱身向后退去。他身法雖妙,但與秦紅云相比,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他甚至沒看清秦紅云的身子如何動,他便已到了自己跟前,而那匕首也抵住了自己的喉嚨。
秦紅云將匕首放下,冷聲道:“我若想要?dú)⒛?,可說易如反掌,只是念你敬佩熊經(jīng)略,也是一條漢子,姑且饒你一命!還不快帶我去熊家?”
黑子仰天大笑,隨即正義凜然地道:“賊子,你道人人都是欺軟怕硬、貪生怕死之輩么?”說著,揮手向自己天靈蓋擊去。步輕煙等人見了,登時齊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