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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偕隱

第十七章 坎坷(下)

大唐偕隱 水聶 5746 2018-11-11 17:00:00

  人群之中有一個商人,穿著干練、身材瘦削,年近不惑,正在與副使理論。他說道:“我在此地等了兩天,人要吃糧、馬要喂料,為什么不讓過渡?”副使道:“近日,青州的流寇在魏州作亂,殺了不少魏州兵將。此地離魏州不遠,長官有令,嚴加防備,外鄉(xiāng)行人一概不得過渡?!?p>  商人道:“我們是正經的客商,給官府抽了點、完了稅,不是作亂的強人。大人行個方便,放我們過去吧。”副使道:“長官命令森嚴,我也不敢違拗。”商人道:“我們個個背負債務,販運貨物至此。多耽擱一日,利息都還不起。您將我們扣在這里,不是叫我們破產嗎?”副使道:“你們破產,找長官去。我只管遵守命令,不令行人客商通過?!鄙倘藦娙膛瓪猓说揭贿?,旁人紛紛議論起來。

  小雨看到商人身形、聽見他的聲音,又驚又喜、又悲又急,拉著澗石說道:“你快看,那不是黃四叔嗎?”澗石在馬上顛簸一陣,又被人群一擠,眼中發(fā)黑,晃晃悠悠站立不穩(wěn),分不清那是何人。小雨將他牢牢抓住,踮起腳扯開嗓子喊道:“黃四叔,黃四叔!”

  那個商人果然是黃錦鱗。他上次圖謀刺殺呂思稷不成,李納、呂思稷一路嚴加戒備,使他再無機會接近。輾轉來到魏博地界,在一個小小的酒肆之中飲酒,恰巧捉錢令使曾善治和臘口使商克捷坐在鄰桌,二人一邊喝酒一邊談天說地。黃錦鱗商人本性,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竟將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相州有個鄴縣,縣中多有鐵礦。唐朝銅、鐵礦山本由官府專門掌管,但是富戶、豪族盜采成風,官府甚是縱容。鄴縣有一個富戶,占有一座鐵山,冶煉出大批生鐵,堆積如山。只因這富戶集聚浮浪子弟,十分囂張,沖撞了節(jié)度觀察使亦即相州刺史薛嵩,被判重刑,全家賣為奴婢,家產盡數(shù)查抄。薛嵩領著一幫偏裨將領瓜分了富戶的家產,還留下一大堆生鐵,官府諸人帶不走,便任由棄置在鐵山之中,成了無主的資產。恰好捉錢令使曾善治與臘口使商克捷押運奴隸來到相州,薛嵩便委托曾善治代為處置這座鐵山,所獲利潤三人均分。

  黃錦鱗聽得這些,心中盤算:“石院一眾兄弟如能免死,八成是要被押送到京畿之地,貶為奴仆,受盡棰楚。我要救贖他們,就必須上下打點,大把大把使錢。不如趁此機會,賺他一筆,早作準備。”主意已定,便找曾、商二人套近乎,意欲將這堆生鐵低價買進,再轉手賣出,賺他一筆差價。

  酒過三巡,他許下重諾,讓曾、商二人抽取三成紅利,三人當即商定,十分歡暢。黃錦鱗取出兩枚夜明珠作為質押,從曾善治手中借支三千緡錢,將那一堆生鐵盤了過來,雇了一隊馬車拖到鄰近州縣販賣??墒钦^漳河,官府派出的副使卻守住渡口,不允許客商經過。

  黃錦鱗耳聰目明,聽到喊聲,定睛一看,不是小雨是誰?他當即撥開眾人擠了出來。小雨撲到他懷中,哇一聲哭個昏天動地。澗石一見黃錦鱗,立即想起自己的父親和眾位叔伯,心痛欲裂,卻是欲哭無淚。黃錦鱗見到澗石虛弱不堪,大吃了一驚。

  小雨有滿腹的苦水要傾訴,黃錦鱗將她扶住,替她拭干淚水,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三人各自上馬,離開渡口,往附近一個村莊走去。

  村莊靠近一條官修的驛道,形成一個小小的集鎮(zhèn),集鎮(zhèn)上有一個酒肆。三人把馬交給店家看管,便到選了個清凈的座位坐下。澗石忽覺胸口窒悶,靠在窗口喘粗氣,豆大的汗水不住滲出。黃錦鱗焦急問道:“澗石這是怎么了?”小雨未語先哭,半晌方才平復了些,用手絹不停拭淚,將當日紫帳山石屋石院跳進鹽井、被鹿友用鐵菡萏射傷、一路受盡艱難險阻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澗石咳出一口黑血,感覺又好了些,急忙問道:“黃四叔,你怎么不在青州城內?我爹爹,還有石院里的伯伯叔叔們,現(xiàn)在在哪里?他們都還好嗎?”黃錦鱗一聲長嘆,眼角閃起淚花。他告訴小雨和澗石,石院眾兄弟現(xiàn)在仍囚禁在青州,鹿友已寫下奏本請求免他們一死,只是要押解到關內做奴隸,他一路追殺呂思稷卻無法靠近,只得販運生鐵,以圖攢些錢財,將來到了關內也好救贖眾兄弟。澗石聽完,一口血涌在喉管,雙眼發(fā)黑。

  小雨說道:“黃叔叔,王屋山路途遙遠,不知多久才能到達。石頭哥好一陣壞一陣,需要盡快醫(yī)治。您神通廣大,知道這附近有什么神醫(yī)嗎?”黃錦鱗道:“沿著漳河往西北再走十里,有個臨河村。村里有個薛延齡,人稱薛半仙,頗通醫(yī)術,遠近最是聞名。只是他性情怪僻,只結交江湖人士,不與尋常人往來。我初來此地,未曾拜會,不知他愿不愿意幫我們?!毙∮陸┣蟮溃骸包S叔叔,石頭哥情況危急。您帶我們找到薛半仙,我們懇求他,他未必不給石頭哥醫(yī)治?!秉S錦鱗應允,三人用過飯,便上馬奔往臨河村。

  三人沿著漳河向前。河水青碧,兩岸稻麥黃熟,滿田都是收割莊稼的農人。黃錦鱗攜著一對侄兒侄女,想起往事,心痛如絞。小雨一下子覺得有了依靠,回頭看到澗石臉上有了血色,體力也似乎恢復了一些,心下寬慰了許多。

  不多時,來到臨河村。黃錦鱗向臨近的農家打聽薛半仙的住處,誰知他們個個一聽薛半仙,神色緊張、三緘其口。路邊遇到一個玩鬧的兒童,黃錦鱗掏出兩枚銅錢,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小友,你可知道薛延齡薛半仙的家在何處?”兒童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后面一座茅屋,搶了銅錢跑走了。

  茅屋外面圍了一道小院,也是用茅草制成,院門緊閉,里面悄無聲息。三人將馬栓在院墻外面,黃錦鱗便來敲門。敲了半天,里面無人應聲。三人在門外彷徨半晌,黃錦鱗焦躁起來,繼續(xù)用力敲門。

  終于,里面一個男子粗聲粗氣應了一聲,緊接著院子里腳步聲響起。腳步聲靠近,陡然轟隆一聲,門閂打開,一個人黑衣黑褲站在里面,面帶怒氣,看著黃錦鱗。黃錦鱗三人見了那名男子,個個倒吸一口涼氣,此人衣著、裝束與青州城外遭遇的黑衣人一般無二!小雨嚇得渾身發(fā)抖,黑衣人早已成為她的夢魘。

  這名男子確實是作惡多端的黑衣人,非但是黑衣人,而且是其中一個頭目——在渡空別業(yè)亦即滋蘭山莊出現(xiàn)過的曹以振。幸虧他未與三人照過面,要不然定是另一番情景。

  黃錦鱗故作鎮(zhèn)定說道:“敢問,這里是神醫(yī)薛延齡先生的莊院嗎?”

  曹以振見問,也是一愕。薛半仙雖然平時聲名在外,但是這茅屋茅院畢竟非同一般,小老百姓絕不敢登門造次。令曹以振想不通的是:眼前這三人皆是平常打扮,不似江湖俠士,卻也不像尋常農戶,怎有膽量到此?他輕嗽了一聲,忽然語氣轉柔,問道:“你們找他作甚?”

  澗石是習武之人,雖然此時病體虛弱、精神不振,但從曹以振的一聲輕嗽中,聽出他似乎已受內傷。他沖黃錦鱗眨了眨眼睛,示意院中恐有危險。黃錦鱗會意,沖著曹以振打個哈哈,說道:“實在抱歉,我們找錯人了。誤入府院,多多恕罪!”可是小雨完全不知他們的心思,見曹以振沒有否認這里就是薛延齡的住所,站在院門口不走,說道:“我們不就是來找薛半仙的嗎?這里難道不是他的家?”

  曹以振微微欠身,說道:“既是如此,三位往里請。”黃錦鱗與澗石對視一眼,一齊跨入院門,決定相機行事,小雨也跟著走進院中。曹以振咣當一聲,將院門閂上,三人都吃了一驚。

  進入茅屋,堂奧之中站立一個黢黑的身影。小雨一眼瞥見,幾乎嚇得癱軟——此人原來是前番率隊追捕自己和澗石的郭志烈!郭志烈一見他們三人,一聲怒喝,抽出腰中刀,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黃錦鱗認出,此人就是青州城外河邊交戰(zhàn)過的黑衣人頭目。他倒退一步,拔出匕首防身。誰知郭志烈盛怒過后,竟然以手撫膺,腳步不前,似乎也受了嚴重的傷。

  茅屋之內劍拔弩張,可是沒有打起來。堂奧一側是一間廂房,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面的藥氣溢出,濃郁而嗆鼻。房間里走出一名老者,須發(fā)盡白,然而面色紅紫,一雙眼睛如同鷹隼,此人正是薛延齡。他聲音尖利,吼聲中略帶嘶啞:“來我茅屋,就該清凈守禮。如若不然,都與我滾出去!”

  黃錦鱗一面防備郭志烈,一面對薛延齡施禮:“久仰薛神醫(yī)大名。只因小侄受傷,特地前來求你醫(yī)治。還請薛神醫(yī)施展妙手,解人危難?!毖ρ育g早用余光看到澗石,陰森森說道:“中了鐵菡萏之毒,絕不醫(yī)治。老漢正在煉藥,沒功夫殺你們,還不快滾!”

  黃錦鱗回頭看了一眼澗石,澗石會意,知道此處乃是非之地,宜走不宜留。黃錦鱗順勢說道:“謝過薛神醫(yī)恩德。我們多有叨擾,就此告退。”說畢,領著澗石、小雨就往外走。

  沒走出兩步,郭志烈吼道:“不能讓他們走了!我的兩名兄弟,一個死在青州,一個死在魏州,皆是拜他們所賜。那黃毛小鬼已被擒獲,這一對男女,還有這干癟漢子就在此地,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為我那冤死的兄弟報仇!”薛延齡微微皺眉,嫌他聲音聒耳,抿抿嘴說道:“你說到那小鬼,我倒想起我的這藥湯還缺一位藥引子。你去把他弄上來?!?p>  茅屋廳堂之中并無桌案家具,唯有山墻上掛著一個笠帽,地上鋪著石板。郭志烈取下笠帽,將墻上的掛鉤往下扳動,廳中一塊石板忽然移動,露出一個地窖來。郭志烈順著木梯爬下去,不多時,氣喘吁吁從里面拖出一個孩童。孩童已被五花大綁,嘴里塞了一大團棉絮,他只顧掙扎亂喊,卻說不出話來。小雨、澗石認得這個孩童,他正是刺死了一名黑衣人的槐犁。

  薛延齡對槐犁說道:“你來,往我的藥罐里撒尿。我這劑仙藥,正缺少你的鮮尿!一碗童子尿,勝過瑤池里的瓊漿玉液呢!”說完,捋著胡須得意地笑??墒腔崩绨喝恢绷?,嘴里亂嚷,并不聽命。

  薛延齡走到近前,拔出槐犁口中棉絮,揪著他耳朵說道:“老子要你屙尿!”槐犁疼得直咧嘴,嚷道:“三日水米未進,哪來的尿!”薛延齡轉怒為笑,說道:“有理啊,有理!”轉頭命令郭志烈從廂房中取出剛泡好的參茶,送到槐犁嘴里,讓他喝了個飽。

  槐犁果是又餓又渴,一口氣將參茶飲盡。薛延齡又揪起他的耳朵,叫他進房撒尿。槐犁繼續(xù)嚷道:“褲子都沒脫,怎么撒得出來!”薛延齡又命郭志烈為他解褲子,可是槐犁不停向后閃避,說道:“爺爺是童子之身,小鳥精貴得很,日后還要靠他傳宗接代。他這等下作之人,不可污穢了我祖上傳下來的靈根!”

  郭志烈大怒,反手抽了槐犁一個嘴巴,卻被薛延齡一腳踢開。薛延齡罵道:“王八羔子,打壞了老子的藥引,叫你一起陪葬!”一邊說,一邊給槐犁解開身上繩索,說道:“龜孫子,你自己解褲子,朝我的藥罐里屙一泡尿,可要對準咯!”

  槐犁活動活動腿腳,搔了搔頭,低頭要解褲子,卻忽然將身一縱,跳回地窖里。郭志烈、曹以振大驚,沖到地窖口往里探視。陡然,一道寒光從地底閃出,那是一把長劍!

  地窖里關押的不止槐犁一人,還有齊玉轪?;崩鐒偛沤柩ρ育g之手解開身上繩索,突然鉆回地窖,用藏在懷里的匕首——從孫越那里偷來,曾結果了一名黑衣人的性命——割開齊玉轪的綁繩。齊玉轪二話不說,在地窖里摸起長劍,直刺出來。

  齊玉轪和槐犁怎么到了薛延齡的茅屋里?原來,那一日他們在山谷中與眾人作別,趕了不少山路,齊玉轪身上毒性發(fā)作,只得停在路邊,服氣運功驅毒療傷,槐犁在他身旁看守。而郭志烈、曹以振一路尋找齊玉轪,終于追及。二人環(huán)伺一旁,唯恐他功力仍在,不敢貿然進擊。過了良久,發(fā)現(xiàn)齊玉轪已是入定,深暝雙目、一動不動,便不再畏懼,一根繩先綁了槐犁,又一根繩綁了齊玉轪,扔在馬背上,準備拖向滋蘭山莊——他們不知渡空別業(yè)已被四姐妹占據(jù),并且有了新的名字。

  齊玉轪身子被縛,內中卻一直服氣不絕。他在馬背上不停顛簸,一念轉差,險些邪魔攻心,頓時驚醒。他身子一抖,落在地上,郭志烈、曹以振罵了一聲,前來攙扶。齊玉轪袖子一抖,葛蕾射中他的銀針落入指尖,旋即手腕翻轉、指尖彈動,毒針射中郭志烈、曹以振。

  二人身上一麻,瞬間頭重腳輕、經脈大亂。他們朝痛處查看,才發(fā)現(xiàn)已中毒針。二人沖齊玉轪一頓拳打腳踢,仍將他甩在馬背上,原本打算去找葛蕾要解藥,但嫌她甚是媯婳難遷,于是改道徑奔臨河村。

  黑衣人聽命于逍遙谷主南浦云,而臨河村的薛延齡也是逍遙谷主手下的頭目。郭、曹二人與他本是同門,因此彼此相識,平日有些走動。薛延齡不為尋常人治病療傷,只同逍遙谷主一幫門人往來。二人來到臨河村,求薛延齡醫(yī)治,薛延齡倒也爽快,當即配藥熬湯。齊玉轪和槐犁被扔進地窖里。

  薛延齡在茅屋里為二人施以金石、佐以丹藥,齊玉轪在地窖里服氣三通,恰恰制住毒性??墒歉鹄俚你y針之毒非同小可,齊玉轪雖已松綁,自知功力一成都沒有恢復,不足以御敵。他一劍刺出,順手拖起槐犁,縱身躍出。郭志烈、曹以振也是毒氣在身,退到一邊不敢擅動。薛延齡卻理也不理,冷笑一聲,說道:“牛鼻子,你休要裝神弄鬼。老子今天煉藥,沒功夫治你。”

  齊玉轪將劍掣在手中,拖著朝著大門闊步跨出。郭志烈、曹以振上前攔阻,齊玉轪強壓毒氣,回手兩劍,朝二人面門劈下。二人舉刀格擋,誰知齊玉轪這兩劍乃是竭澤而漁、奮力一搏,勁力極強,竟將二人震倒。二人也是病體怏怏,癱在地上無法起身。

  齊玉轪飛起一腳,踢倒院門,托著槐犁飛也似地走了。黃錦鱗看準時機,領著澗石、小雨逃出茅院,騎上馬飛奔而去。薛延齡卻不緊不慢回到房中,也不再要什么童子尿,徑自將熬出的藥劑倒入碗中,慢慢吹冷,一口口喝了下去,坐在椅上喃喃自語:“雖無童子尿做藥引,老子這藥一樣延年益壽。”

  郭志烈、曹以振鉆進房中,責問他為何不追趕,薛延齡傲然說道:“老子的藥劑恰好煮成,多煮半刻,這藥就不靈了。就算皇帝死了,老子也是飲完藥再說!”順手將兩枚解毒的丹藥扔在地上。二人無法,只得撿起來吞了下去。

  黃錦鱗等三人奔了一段,追上了齊玉轪和槐犁。齊玉轪真氣耗盡、邪毒攻心,拋下槐犁,趴在地上大口吐血。小雨多次在困旅之中撞上齊玉轪,深惡其專橫霸道,不欲理會,但是看到槐犁在他身邊,不忍棄之不理。澗石勒住馬,顫巍巍爬了下來,詢問齊玉轪是何病情。齊玉轪身上劇痛,心中煩亂,閉眼不答。

  黃錦鱗也下馬,見小雨、澗石與他二人相識,便解開鴟袋送到齊玉轪嘴邊,請他喝水。齊玉轪飲了兩口,忍痛說道:“你們帶著槐犁走吧,貧道自身難保,只怕死期不遠?!被崩鐓s死死抱住齊玉轪,不愿分開。

  黃錦鱗手搭涼棚,向后看了看,然后在齊玉轪耳邊說道:“薛半仙性格古怪,只怕他武功不弱。兩個黑衣人雖然有傷,但是功力仍在。我等不宜在此久留,能逃一程就逃一程吧?!碑斚虏蝗莘终f,扛起齊玉轪橫在自己的馬鞍上,又讓槐犁上了小雨的馬,五個人、三匹馬,繼續(xù)沿著河水朝渡口奔去。

  不多時,已看見渡口。黃錦鱗眉頭緊皺,心想如何才能將自己販來的生鐵運到對岸去,同時又保證薛半仙追不上自己。

  河水潺潺,渡口上人聲鼎沸。一群客商游人仍然堵在渡口,人群中似乎又多了兩人,像猴一樣上竄下跳??词囟煽诘母笔购捅?,剛才還趾高氣昂,此時則龜縮在一旁,忍氣吞聲。黃錦鱗一行五人來到渡口,小雨尚未擠進人群,就認出那兩個人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二人就是人間的一對黑白無?!踔戮痛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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