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偏西，渡霧山莊陣云密布、殺氣騰騰。駱奉先、江維明指揮著澤潞節(jié)度使麾下三百精兵，把許赤虎等數(shù)十人團(tuán)團(tuán)圍困。駱奉先大手一揮，江維明當(dāng)即下令：“將山賊、刺客趕盡殺絕！”
山莊之中，一時刀光劍影、血肉橫飛。許赤虎、許月鄰、華清芬三人一團(tuán)，抵住左路官軍；魏烈功、韓德存互為腹背，頂住右路官軍。數(shù)十嘍啰兵殊死爭斗，以肉身對抗官兵的鐵甲，殺得異常慘烈。四大鳴禽從客廳悠然走出，手提寶劍，環(huán)伺在駱奉先左右。呂思稷緊緊縮在駱奉先身旁，不住地沖正在廝殺的李納喊話：“切不可放走一個匪徒！”
忽然傳來一聲長嘶。駱奉先舉目而望，只見一道紅光從頭頂掠過，那是牧笛騎著驊騮馬奪路而出。馬蹄經(jīng)過之處，大隊(duì)官兵倒地，有數(shù)人當(dāng)場斃命。駱奉先終于看清那是一人一馬，人是美人、馬是良駒，立即瞳孔放大，失聲喊道：“驊騮寶馬，驊騮寶馬！”
李納從人叢中躍出，大喊放箭。一時箭矢如雨，射向牧笛。牧笛揚(yáng)鞭催馬，驊騮馬全力奔出，將一支支箭矢甩在身后。院門口的守兵被這股驚雷疾電嚇破了膽，四散保命。驊騮馬載著牧笛飛出院門，穩(wěn)穩(wěn)落地，再一發(fā)力，便逃離山莊，奔下山去。
駱奉先等人正在訝異，后面馬廄里沖出兩個人來，正是偶耕和昆侖奴。偶耕替昆侖奴背了錢袋，沖在前面，昆侖奴從死去的兵士手里撿起一柄鋼刀，跟在后面。一隊(duì)兵士上前攔阻，被偶耕三拳兩腳，打得七零八落。
許赤虎見此情狀，振臂高呼：“援兵殺到，兄弟們不要怕，與我一起拼了！”眾嘍啰乃是哀兵必勝，無不血脈賁張、精神抖擻，砍倒無數(shù)官兵。眾官兵士氣竟被他們壓了下去，一步步向后退卻。不多時，偶耕護(hù)著昆侖奴已從陣前殺到陣尾。他們無意與敵糾纏，只求殺出一條血路，逃到山下與牧笛會合。
陣中一人氣炸胸膛，那便是張巖松。他大錘一揮，殺入垓心，手肘一揚(yáng)，便捶倒一片。趙勃、王升各挺兵刃，收攏官兵從兩翼殺出，一番血肉相搏，將嘍啰兵沖得大亂。官兵漸漸將局勢扳了回來，包圍圈縮小，許赤虎、許月鄰、華清芬、魏烈功、韓德存五人逐漸退到一處，互相倚靠，并肩作戰(zhàn)。偶耕沖在前面，搶過一把長矛，左一掃、右一橫，刮倒一大排，撞出一道缺口，拉著昆侖奴逃出院門。
許赤虎喊道：“敵眾我寡，保命要緊，我們撤！”嘍啰、刺客聽見喊聲，且戰(zhàn)且退，指望殺下山去?？墒菑垘r松領(lǐng)著一撮官兵，橫起鐵錘死死堵住院門，切斷他們的逃離之路。
官兵越來越多向院門擁集，兩翼逐漸稀薄下來。許月鄰和華清芬看在眼里，并肩而起，向側(cè)翼猛攻，果然沖開一道裂口。許月鄰高喊：“跟著我，向側(cè)門進(jìn)攻！”許赤虎指揮眾嘍啰，兵合一處，攻擊敵軍弱側(cè)，須臾已到院子側(cè)門。
眼看那些嘍啰、刺客就要逃出，李納領(lǐng)著一隊(duì)從側(cè)面殺出，將去路截住。許赤虎一邊殺敵，一邊對許月鄰等人說道：“你們快跑，我來斷后?！痹S月鄰猶豫不決，卻被華清芬、魏烈功、韓德存簇?fù)碇映鰝?cè)門。許赤虎與十來個好漢，形成一道肉盾，死守側(cè)門，擋住官兵。
院子中央，張巖松、趙勃、王升領(lǐng)著官兵已將嘍啰、刺客殘殺殆盡。他們一齊沖到側(cè)門，猛攻許赤虎。許赤虎眼看十來個兄弟紛紛倒下，心痛欲絕、鋼牙咬碎。他氣血一涌，拾起兩把鋼刀劈向李納。李納力不能敵，閃身退避，趙勃王升卻挺刀上前，一人砍中他的左肩、一人刺穿他的胸膛。
許赤虎身子撲倒，依然怒目圓睜、罵聲不絕。張巖松一錘掄起，將他頭骨砸裂。可憐這位草莽英雄就此斃命。
官兵踩著許赤虎一眾嘍啰的尸身，從側(cè)門一涌而出。側(cè)門外乃是奇崛的后山小徑，十幾個嘍啰兵尚在石壁上攀爬，倉皇不迭，跌落山崖。許月鄰知道父親已死，悲憤交加，欲回來拼命，被華清芬硬生生拽下山去。
幾名官兵順著石壁爬下，不提防魏烈功、韓德存守在路口——那是飛崖之上的一處缺口，僅可一人跨越通過，缺口之下便是萬丈深淵。那幾個官兵不識好歹，埋頭便闖。魏烈功、韓德存輕輕一推，便將來者推落崖底。官兵因此止步，不敢再追。
駱奉先下令收兵，三百官兵只剩不到兩百。他命官兵守在院中，以防再有山賊偷襲，另派了兩支兵馬，一隊(duì)去往河陽通報(bào)官府，一隊(duì)下山全力追捕驊騮寶馬。另修書一封，安排武士送交澤潞節(jié)度使李抱玉，叫他在潞州、河陽一帶搜捕賊眾，務(wù)必?cái)夭莩．?dāng)晚，四大鳴禽陪侍左右，李納、呂思稷竭力獻(xiàn)媚，駱奉先度過一場虛驚，略略寬下心來。
許月鄰、華清芬逃到山下，身后只跟著二十來個嘍啰。許月鄰想起父親，哀哀戚戚，哭喊不止。華清芬好言相勸，并竭力說動她率眾逃亡。許月鄰只得收起哀傷，帶著眾人潛入山林間，遠(yuǎn)遠(yuǎn)逃遁，來日再圖報(bào)仇雪恨。魏烈功、韓德存行刺失敗，只得與許、華二女子告別，說是返回朔方，向仆固懷恩復(fù)命，聽侯仆固大人發(fā)落。
且說牧笛騎著馬奔下山來，不敢須臾停歇，一路跑得氣喘吁吁、香汗如雨。她在一個路口駐馬，耳中隱隱聽到山上廝殺之聲。往事浮上心頭，駱奉先肥碩的身軀又出現(xiàn)在腦際。她慶幸自己與父親決絕，寧可流亡在外，受那飛來之禍，也不愿被這個丑惡的老宦官糟踐一世。想到這里，她又感到深深的恐懼——四圍皆是窮山惡水，而自己孑孓一人、煢獨(dú)無依，又該往哪里逃竄？她回頭企盼，只見山林邃密、殘陽如血，那個敦厚、木訥的男子卻沒有追上來。
“沒有他，我怎能得活，又為誰而活？”牧笛這樣想道。
驊騮馬打著轉(zhuǎn)，煩躁地驅(qū)趕著周圍的蚊蟲。牧笛任由驊騮馬亂搖亂晃，扭過頭癡癡地望著渡霧山莊。馬兒撂起蹄子，提示主人繼續(xù)趕路。她卻牢牢將馬勒住，雙目空空，眸子里映著落日余暉。
牧笛不愿再往前走了，只要她等的人不出現(xiàn)，她就待在原地不動，任憑自己風(fēng)干、凝固，化為一株枯樹，或是一塊巖石。
山脊遮擋了最后一線陽光，山風(fēng)開始發(fā)涼。遠(yuǎn)處傳來喘息聲與腳步聲，令牧笛心中狂喜。果然，偶耕帶著昆侖奴跑下山坡、跑出叢林，來到面前。驊騮馬見到他們，也是喜得是搖頭晃腦，直打響鼻。
偶耕將麻袋仍在地上，望著牧笛，睜大眼睛，似乎在炫耀自己本領(lǐng)高強(qiáng)，又似乎在為短暫的別離而道歉。牧笛與他對視，她忽然覺得，他的目光就像和暖的春風(fēng)，讓她沉醉其間，內(nèi)心莫名的安寧。
昆侖奴把鋼刀重重杵在地上，支撐著身子，幾乎要把肺都喘出來。良久，他才吞下一口唾沫，連聲催促：“我說姑爺、姑奶奶，愣著干什么？繼續(xù)逃吧！”偶耕如夢初醒，牽過馬發(fā)足奔跑。昆侖奴背上麻袋，咬緊牙關(guān)，疾步跟上。
逃到半夜，來到一片亂石山。牧笛身子乏了，昆侖奴也是上氣不接下氣。偶耕停下來四處看，見四面皆是怪石陡壁，料是離開渡霧山莊已遠(yuǎn)，便將牧笛扶下馬，三人原地休息。昆侖奴將麻袋坐在身下，抱著腦袋就睡。偶耕折了一些樹枝鋪在地上，牧笛蜷縮著睡在上面。偶耕不敢睡，只是靠在樹上打盹，但畢竟太過疲憊，眼皮子掙扎半晌，終于昏昏睡去。
一夜僥幸無事。第二日清晨，三人醒來，一同計(jì)議往何處而去。牧笛道：“昨日那一伙山賊大鬧山莊，我們也牽連其中。駱奉先權(quán)傾朝野、神通廣大，想必河陽郡會有防備，官府定會布置兵力捉拿我們。”昆侖奴道：“南邊是河陽，往北越過太行，便是潞州。我們往潞州去吧。”牧笛搖頭道：“潞州是澤潞方鎮(zhèn)的治所，歸那李抱玉管轄。李抱玉盤踞潞州，他又是駱奉先的狗腿子，越發(fā)去不得?！崩雠脨赖溃骸斑@里也去不得，那里也去不得，我們干脆平地登仙，去那凌霄寶殿算了?！?p> 三人議論不休，耳邊忽然響起歌聲，歌聲唱道：
時既暮兮節(jié)欲春，山林寂兮懷幽人。登奇峰兮望白云，悵緬邈兮象欲紛。白云悠悠去不返，寒風(fēng)颼颼吹日晚。不見其人誰與言，歸坐彈琴思逾遠(yuǎn)。
三人循聲望去，見一樵夫，扶古松、過飛檐，悠然走來。偶耕聽得尤為真切，那一字一句，分明是白發(fā)恩師傳授給他的！此地何地？此人與自己的恩師又有何淵源？恩師究竟是誰，他到底從何處來，又去往何處？諸多問題一時涌上心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樵夫走近，愈發(fā)顯得俊逸脫俗。偶耕大為景仰，上前問道：“敢問先生，此處何地？我們?nèi)绻蝗ヂ撼?，也不去河陽，還有什么地方可去？”樵夫捻須大笑，說道：“此地已是太行南麓，王屋山東端。潞州、河陽，紛紛擾擾，不去也罷。你們循著山脈向西，到那王屋山上，那里聽仙人談天、道士談玄，定會多多受益。”
昆侖奴一聽，更不耐煩，說道：“那砍柴的要我們出家做道士呢?！迸几仡^訓(xùn)斥他無禮，轉(zhuǎn)頭又向樵夫深深鞠躬，連聲說道“先生勿怪”。他彎下腰去，遠(yuǎn)處亂石叢中陡然飛起一道白光，從他后背一掠而過——居然是一把匕首飛出，偶耕僥幸躲過，卻直貫樵夫咽喉。樵夫鮮血噴出，頓時羽化登仙。
偶耕大駭，躍起三尺，回身看時，亂石之中跳出三個人來，卻是張巖松、趙勃、王升。張巖松手持大錘，嗓音嘹亮：“算你命大，糊里糊涂躲過了老子的飛刀，讓那樵夫做了冤死鬼！”原來，這三人和李納一樣深恨偶耕，盡管駱奉先未調(diào)派他們下山，他們卻連夜追下山來，搜尋一夜，竟在這亂石山中不期而遇。
偶耕悲恨交織，兩眼通紅。他沖牧笛大喝一聲：“上馬，快走！”牧笛尚在猶豫，昆侖奴不由分說，將她推上馬背，撿起一根樹枝在馬身上狠狠抽了一下。驊騮馬疾馳而去。昆侖奴一手托著麻袋、一手拿著鋼刀，跑了過來，與偶耕并肩而立。
偶耕一把奪過鋼刀，說道：“你也快逃！”昆侖奴瞪他一眼，二話不說，撒腿就跑。張巖松挺起大錘撲了過來，偶耕揮刀相迎，二人戰(zhàn)在一處。
牧笛策馬在前，來到一片密林，已無去路。她腦子里一片混亂，在林中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不覺迷失方向。昆侖奴背著麻袋追了過來，他見到牧笛，急得直喘粗氣，說道：“小姐，那呆子將軍不是那三人對手，這次他活不成了。我們休要逗留，快快逃走吧！”
一語刺痛牧笛的心。她珠淚溢出，斥責(zé)道：“你既知他不敵，為什么拋下他逃走？”昆侖奴道：“我留下來，只不過多搭進(jìn)去一條命罷了，又有何益？”牧笛調(diào)轉(zhuǎn)馬頭，哭道：“我要去找他，要死一起死?！崩雠兆●R，苦苦相勸，牧笛就是不依。
亂石山上，偶耕與張巖松一番苦戰(zhàn)。張巖松卯足力氣，將鐵錘掄得虎虎生風(fēng)。鐵錘所到之處，巖石崩塌、野樹摧折，小石子火辣辣地砸在偶耕臉上，澀澀生疼。偶耕舞動鋼刀，勉力相迎，在石縫之中左躲右閃，不敢貿(mào)然進(jìn)擊。兩人斗過三十合，趙勃、王升一個使槍、一個使戟，一躍而起、加入戰(zhàn)團(tuán)。三員悍將呈鼎足之勢，圍住偶耕，決不容他再次逃脫。
偶耕若與張巖松單打獨(dú)斗，勝敗自難定論，但此時以一敵三，畢竟力有不濟(jì)。那柄大錘，就似滾滾驚雷，在偶耕頭上轟來轟去；那一桿槍、一只戟，猶如飄風(fēng)驟雨，在偶耕腰脅以下縱橫纏裹，令他左支右絀、難以抵御。偶耕躲進(jìn)亂石叢中，節(jié)節(jié)敗退，可是張巖松手中鐵錘著實(shí)厲害，將飛巖巨石砸得粉碎，一個亂石山轉(zhuǎn)眼變成石灰廠，讓偶耕無處藏身、無路可逃。
偶耕兩次三番倒地，兩次三番在三樣兵刃的籠罩僥幸撿回性命。他尋思：“我今日難免一死。牧笛向西而逃，我將這三人拖到東面去，令他們追不到牧笛?！彼饕庖讯?，當(dāng)下鋼刀挺起、氣貫長虹，頂開張巖松的大錘，擊開趙勃、王升的槍、戟，殺出一道縫隙，猛竄出去。他提起一口真氣，使出輕身功夫，往東疾奔。三員悍將發(fā)足急奔，窮追不舍。
奔出數(shù)里遠(yuǎn)，偶耕駐足回身，又與三人戰(zhàn)在一處。戰(zhàn)罷十合，他再次鋼刀翻動，抽身往東而走。再奔出數(shù)里，已到來時的路口。偶耕尋思：“我就在此處，拖住你們半日，牧笛和昆侖奴逃得遠(yuǎn)了，我也算是死得其所?！碑?dāng)下把心一橫，鋼刀回轉(zhuǎn)，朝張巖松的面門劈了過來。張巖松急急避過，氣得須發(fā)倒豎，掄起大錘猛砸。趙勃、王升槍戟齊舉，左右搶攻，一心要置偶耕于死地。
四人正在激戰(zhàn)，一個彪形大漢，騎著叫驢，提著混銅打造的戈矛，一路小跑著從路口經(jīng)過，被他們四人擋住去路。偶耕余光所及，見他頭發(fā)如赤焰、汗毛如鋼絲，長相十分可怖，似曾相識，不知是敵是友。他略一分心，張巖松的大錘轟隆隆一聲砸過來，險(xiǎn)些將他面門敲碎。偶耕側(cè)身躲過，又看了那人一眼，陡然想起，他就是青州城南坊中交過手的回紇武士都播賀！
偶耕認(rèn)出都播賀，都播賀二目圓睜，也認(rèn)出他來。偶耕雙眼一黑，心中發(fā)涼：今日遇上這么多對頭，必定慘死山野。正在絕望之中，卻聽見都播賀大喝一聲：“都給我讓路！”
沒人理會都播賀。這名回紇壯漢頓時狂怒，將銅戈一挺，硬生生接過張巖松的大錘?？┼ヒ宦暰揄?，震得山巒崩塌。都播賀胯下的叫驢，承受不住這股巨力，口吐鮮血、癱倒在地，站不起來。偶耕被震得耳鳴，就地打滾，退到一邊。
張巖松收起鐵錘，沖都播賀吼道：“哪里來的胡人，休管閑事！”都播賀走到叫驢身邊，一拳將它打死，然后回過身來，指了指偶耕，朗聲說道：“這是我的朋友，你敢殺他，我就殺你！”偶耕聽罷，真是大出意外：我與他大戰(zhàn)一場，勢不兩立，怎么就成了他的朋友！他怔怔望著都播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巖松怒不可遏，鐵錘舞動，徑取都播賀。都播賀毫不示弱，邁開虎步，掄起銅戈就來迎戰(zhàn)。兩人一個是巨人、一個是怪獸，手中兵器都有千百斤分量，撞在一起，如同天雷響震、火山迸發(fā)，驚得虎兕遠(yuǎn)避、獅象群奔。就連渡霧山莊里行淫取樂的駱奉先，也聽到這聲聲巨響，嚇得魂飛魄散，以為是天降災(zāi)異、劫數(shù)來臨。
二人戰(zhàn)罷二十合，真是二郎真君對上巨靈上神，斗得山河搖動、日月無光，沒有分出勝負(fù)之形。趙勃、王升一齊發(fā)作，挺起槍、戟圍攻都播賀。偶耕與都播賀狹路相逢，卻是盡泯前仇，又得他出手相助，大為感激，揮舞鋼刀接戰(zhàn)趙、王二將。五個人分成兩撥，在懸崖碧澗之間一場激戰(zhàn)，從清晨一直殺到晌午。
李納見手下三人一夜未歸，便借了幾名官兵下山尋找。走到路口，正遇著這一場激戰(zhàn)。這五人各自使出絕學(xué)，手中兵刃如雷劈電閃，招招致命。李納在青州是打架惹禍的好手，如今初歷江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敢上前相助。他定睛細(xì)看，才認(rèn)出與張巖松相斗的，竟是自己招募的回紇武士都播賀。他大為惱火，站在一旁高喝：“都播賀，速速住手。拿住那愣頭小子，重重有賞！”
都播賀斜眼瞥見李納，火上澆油，使出十二分力氣來戰(zhàn)張巖松。李納恨他不忠，手搭鐵弓，一箭射出，都播賀銅戈揮舞，嘎噔一聲將箭擋了出去。張巖松趁機(jī)掄起大錘，照他面門猛砸。都播賀躲避不及，急忙回戈格擋，誰知這一錘如泰山壓頂、兇悍無比，兩桿兵器相交，都播賀銅戈脫手，身子被震開一丈。張巖松殺心熾盛，一見都播賀丟了武器，而且立地未穩(wěn)，將鐵錘直挺挺地送出，眼看要將都播賀砸成肉泥。
偶耕雖與趙勃、王升纏斗不休，周遭情況卻是看得分明。他見都播賀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當(dāng)即翻身躍起，從二人的槍、戟之下飛了出來，在空中甩出鋼刀。這一刀疾若飛電，朝張巖松的后心直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