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大唐偕隱

第二十四章 續(xù)命(下)

大唐偕隱 水聶 6039 2018-11-25 17:00:00

  眾人正在議論,山林之中忽然響起女子的吼聲:“是哪些壞種,在人背后嚼舌根子?”語聲嬌脆,如鶯啼燕囀。眾人回頭看時(shí),看見四朵彩云飄然而至,原來是葛蕾、蒹葭、芣葸、舜華四大名花盛裝來臨。

  四大名花不請自來,眾豪杰、頭目“咦”了一聲,連二大監(jiān)察也始料未及。名花走到潭邊,與鳴禽相見,頓時(shí)水火不容:她們?nèi)绾芜M(jìn)入逍遙谷、如何離開逍遙谷,經(jīng)歷大致相似,這一撥十年前紅極一時(shí),那一撥兩年前深受寵愛;鳴禽深妒名花風(fēng)情萬種、嫵媚過人,名花又深嫉鳴禽正值芳齡、嬌翠欲滴。

  葛蕾嘖嘖連聲,?斜著眼對四禽說:“可惜啊可惜,你們一個(gè)個(gè)青春年少,這么早就被谷主遺棄,賣到山里做妓女,”轉(zhuǎn)面又看著江維明,“江莊主,江龜公,這四個(gè)浪蹄子接一次客,能賺不少錢吧?”說畢,浪聲而笑。

  四禽畢竟年紀(jì)嬌小,聽不得這些葷話,頓時(shí)羞得粉臉通紅。黃鳥叱道:“你胡說!谷主只是將我們暫時(shí)安置在渡霧山莊,況且,我們只是彈琴獻(xiàn)藝,并不像你們那樣,做那些齷齪事?!辈坏雀鹄倩匮?,舜華甩甩衣袖,說道:“咱們都是一個(gè)門里的人,難道不知你們底細(xì)?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不成?”

  四禽又羞又怒、忍無可忍,寶劍出鞘,怒目相向。四花不甘示弱,當(dāng)下擺開陣勢,挺起明晃晃的寶劍。正是劍拔弩張,只聽鄧?yán)ド揭宦暸穑骸鞍褎κ栈厝?。我看誰有膽子,敢在獻(xiàn)麥之會(huì)上胡來!”

  楊祖緒寶刀拔出,站在八人中央,將她們分開。四禽畢竟乖巧些,一見監(jiān)察發(fā)火,立即寶劍回鞘,退過一旁。葛蕾見楊祖緒臉色陰鷙、鋒不可犯,說道:“姐妹們,別跟她們一般見識(shí)。”四花隨即收起寶劍。

  楊祖緒沖著薛延齡喝道:“一場爭執(zhí),全都由你而起。你且說清楚了,今年貢賦幾何?”薛延齡直著脖子說道:“四大名花交多少,我就交多少?!备鹄俎D(zhuǎn)面啐了一口,說道:“好你個(gè)無恥的薛半仙,攀扯我們四個(gè)女人作甚?不滅那只禿驢的山莊被燒了,他的賬簿、錢財(cái)統(tǒng)統(tǒng)化為灰燼。你要我們上交貢賦,我們把褲襠貢出來,你說好不好?”

  眾人見葛蕾言辭放蕩,都皺起眉頭。芣葸也覺不妥,在她一旁輕輕說道:“姐姐,賢淑一些吧?!毖ρ育g則是雷打不動(dòng),依然仗義執(zhí)言:“老朽是給逍遙谷兄弟們治傷看病的,生意做不大,而且都是貼錢買賣。況且,逍遙谷每年斂財(cái)何止萬億,谷主就算每頓飯吃金子,也吃不了這么多。你們倒是解答解答,這些錢都花在何處了?”

  楊祖緒聞言,怒發(fā)沖冠,握緊寶刀,指著薛延齡鼻子吼道:“大膽老兒,你是真要嘗嘗我的綴錦彎刀?”薛延齡將藥鋤橫在手中,冷冷說道:“你有彎刀,我有藥鋤。老朽正想與監(jiān)察大人切磋切磋!”

  一語未畢,薛延齡眼前黑影晃動(dòng),原來是楊祖緒一躍而出,彎刀來襲。薛延齡閃身躲過,揮動(dòng)藥鋤,與楊祖緒斗在一處。楊祖緒刀法卓絕,快如閃電,刀光翻飛、人影晃動(dòng),招招拿人要害、索人性命。薛延齡一柄藥鋤卻是靈巧至極,上撓下?lián)?,化解對方招?shù),忽而以退為進(jìn),忽而轉(zhuǎn)守為攻。楊祖緒連砍十八刀,實(shí)指望快刀斬亂麻收拾了這老兒,誰知道薛延齡招式詭異,招招留有后手,有兩次險(xiǎn)些偷襲成功。

  楊祖緒又驚又怒,寶刀直挺挺送出,將對手逼開,站穩(wěn)地步問道:“你當(dāng)真要與我決一死活?”薛延齡陰森森答道:“你若死了,老朽也坐坐監(jiān)察的交椅?!睏钭婢w怒不可遏,使出看家本領(lǐng),將一把彎刀舞成驚雷疾電,攻向薛延齡。薛延齡也使出渾身解數(shù),迎著楊祖緒進(jìn)退回旋,身形步法飄忽不定,招式更是奇崛,如同攀巖附樹,又如鋤藥劈柴。

  二人交手五十余合,不分上下。葛蕾不關(guān)心他們誰勝誰敗,卻圍著黃鳥上下打量,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戳她胸口。黃鳥大怒,喝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姐妹們,擺陣!”四大鳴禽齊刷刷挺出寶劍,江維明大驚,沖進(jìn)八人中央,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一疊聲哀求:“姑奶奶們,別鬧了可以嗎?”

  正自不可開交,鄧?yán)ド綄①~簿收進(jìn)懷中,飛身而出,一掌劈向薛延齡。薛延齡腹背受敵,頓時(shí)招架不迭,節(jié)節(jié)敗退。楊祖緒趁其不備,寶刀遞出,未及眨眼,刀鋒已砍到他胸口。薛延齡惶急之間將藥鋤收回,同時(shí)身形扭轉(zhuǎn),堪堪躲過兇險(xiǎn)。誰知背后涼風(fēng)掠過,正是鄧?yán)ド借F掌劈到。薛延齡躲避已然不及,縮下身去,想卸掉他的掌力,但畢竟對手攻勢兇猛、內(nèi)力深厚,仍有一半勁力拍在他肩上。

  薛延齡吃了一掌,身子飛出。但他武藝不弱,落地之際,探頭回望,猛地將藥鋤甩出,砸在鄧?yán)ド郊缟?。鄧?yán)ド教弁措y忍,勃然大怒,高聲呼吼:“快與我殺了他!”楊祖緒欺身上前,踩住薛延齡,彎刀祭出,就要行兇。郭志烈、曹以振也領(lǐng)著黑衣人圍了上來,意欲將他亂刀砍死。

  眼見薛延齡死于非命,葛蕾突然發(fā)作,踢倒兩名黑衣人,寶劍橫出,擋住楊祖緒的彎刀,尖聲喝道:“刀下留人!”薛延齡躺在地上,陰聲怪氣說道:“潑婦,爺爺今天死便死了,誰要你假惺惺裝好人?”

  葛蕾輕蔑地說:“實(shí)與你說了吧,我今日來,可不是為了什么獻(xiàn)麥之會(huì)。老娘即使腰纏萬貫,也不給那老不死的一文錢?!毖ρ育g瞥了一眼楊祖緒的刀刃,又望著葛蕾,冷冷說道:“你不進(jìn)貢,爺爺為何非得進(jìn)貢?”葛蕾長笑一聲,說道:“老娘不進(jìn)貢,仍然活得自由自在。你老兒不進(jìn)貢,楊大監(jiān)察馬上就要了你的小命!”

  楊祖緒將刀伸出,抵住薛延齡的咽喉。薛延齡只覺得刀光晃眼、刀刃冰涼,頓時(shí)生起恐懼之心,再不敢犟嘴。楊祖緒罵了一聲,薛延齡咬牙說道:“爺爺?shù)拿┪荼还俦鵁?,家?dāng)被官兵分了,你們有種,找那相州的節(jié)度使薛嵩要貢賦去。爺爺只穿了這一身衣服出來,沒有半文銅錢在身上!”

  葛蕾冷笑道:“老娘不叫你死,是看在你頗懂得煉丹熬藥。你活了九十多歲,還是這般容顏,十分難得。今日到此,不為別的,正為找你討要些養(yǎng)生駐容的金方?!闭f到這里,她輕嘆一聲,自怨自艾道:“韶光易逝,容顏易老。老娘這樣的花容月貌,怎舍得逐日凋零?我若老了、丑了,就養(yǎng)不得面首、睡不成童男了,那時(shí)豈不是生不如死!”芣葸嫣然一笑,說道:“姐姐,你還是收斂些的好!”

  薛延齡冷冷說道:“要想容顏永駐,豈是朝夕之功?需要服藥練氣,更重在日積月累、循序漸進(jìn),不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备鹄僬f道:“所以我要你活,活到兩百歲,永遠(yuǎn)為我所用。你身上有無丹藥?趕緊獻(xiàn)出來吧!我姐妹也好在楊大監(jiān)察面前說和說和,饒你性命?!?p>  薛延齡扭過頭去,不加理會(huì)。葛蕾對舜華說道:“你去搜身,不信他身上沒帶東西。”舜華奴起嘴道:“姐姐,我雖喜歡男人,卻從來不碰這種糟老頭。你讓芣葸姐姐去吧?!逼]葸緊皺眉頭,搖頭道:“我身上剛抹了花粉,才不碰他呢!”蒹葭老實(shí)些,俯下身來,也不管男女之防、禮儀之教,把手伸進(jìn)薛延齡衣服里一通亂摸,摸了半天,竟然摸出一個(gè)紫芝來。

  薛延齡在地上雙眼盯著自己那顆紫芝,掙扎欲起,怎奈被楊祖緒死死踩住,動(dòng)彈不得。他不顧鋼刀在喉,二目圓瞪,張口大叫:“妖婦,還我紫芝!我的仙山紫芝豈是你能碰的?”

  眾人圍上前去,看那紫芝,果然是光芒曄曄、紫氣盈盈。葛蕾一把奪過,舉在半空凝視良久,然后毫不客氣拽進(jìn)懷中。她將楊祖緒推開,說道:“這靈芝我收了,咱們四大名花回去一起享用。這薛半仙么,雖然對谷主言辭不敬,但是精通醫(yī)術(shù),留有大用。你們見到那老不死的,替我說一聲,我要他活著?!?p>  鄧?yán)ド?、楊祖緒對視一眼,終于放開薛延齡。他們對葛蕾說道:“逍遙谷的頭目,若個(gè)個(gè)得了你的庇護(hù),誰還獻(xiàn)賦?獻(xiàn)麥之會(huì)便開不成了,谷主大人的吃穿用度都沒有了!”葛蕾爽脆一笑,說道:“等那老不死的窮到?jīng)]食兒吃了,就去渡霧山莊,吃那四只野雞去!”四禽一聽,勃然大怒,江維明惟愿息事寧人,在一旁苦苦相勸。

  薛延齡得到解脫,站立一旁,昂首不語。葛蕾?zèng)_二大監(jiān)察一拱手,便要離去。鄧?yán)ド桨涯樢怀?,說道:“四位姨娘,你們占了渡空別業(yè),自當(dāng)有所貢獻(xiàn)。還有那薛半仙沒有半點(diǎn)貢獻(xiàn),實(shí)在說不過去。再不濟(jì),把那棵紫芝留下,我們見了谷主也好有個(gè)交代?!?p>  四大名花風(fēng)流潑辣,逍遙谷中人多半不敢招惹,多以“姨娘”敬稱。葛蕾深惡這名號,皺眉說道:“我們已遠(yuǎn)走天涯,與那老不死的斷絕關(guān)系,你即使死了舅公舅婆,也不必再叫我姨娘。再者,薛延齡的仙山紫芝入了老娘的口袋,豈有交出來的道理?那老不死的想要,你叫他自己來取?!?p>  鄧?yán)ド秸f:“整個(gè)逍遙谷誰人不知,當(dāng)初谷主對你們四人寵愛有加,所以即使你們離開,我們也是以禮相待,絕不敢半點(diǎn)不敬。只是今日獻(xiàn)麥之會(huì),關(guān)乎逍遙谷氣運(yùn),乃是大事,莊重之至。你們不進(jìn)貢,而能免受責(zé)罰,谷主對你們已經(jīng)是格外優(yōu)待了,怎可再將寶物搶走?”

  葛蕾微微一笑,說道:“以此說來,我不但應(yīng)還你紫芝,還該三叩九拜謝你圣恩不是?斷子絕孫的混賬東西,做你的白日夢去吧。姐妹們,我們走!”說畢,四大名花一齊轉(zhuǎn)身,邁步就走。

  “獻(xiàn)麥之會(huì),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楊祖緒一聲斷喝,跳將出來,擋住去路。郭志烈、曹以振持刀在手,滿臉怒色,率著黑衣人橫在四花面前。鄧?yán)ド綄σ槐婎^目說道:“四大名花若敢抗命,你們皆可就地宰了她們。功勞卓著者,免他一半貢賦!”他不愿自己動(dòng)手,怕的是谷主與四大名花藕斷絲連,因顧念舊情而追究自己的罪責(zé)。

  逍遙谷三十六頭目之中,有八大豪杰,品階在四大監(jiān)察之下,又在其余頭目之上。這八大豪杰不僅身手好、財(cái)力也足,每年貢賦也交得最多,因此他們深深懂得減免貢賦對于自己的意義。這八人分別是:方懷恩、江維明、衛(wèi)懷璧、何令名、彭勇、施春、章華、賀天豹。他們一聽貢賦減半,頓時(shí)眼冒綠光,站到黑衣人兩翼,虎視眈眈看著四大名花。

  四大鳴禽委身渡霧山莊,接受江維明管教,一看東家出馬,自然不肯示弱。她們挺起長劍,擋在四花面前。黃鳥劍指葛蕾,惡狠狠說道:“姐妹們,今日不要手軟,一起滅了這四個(gè)老乞婆?!备鹄贊M臉不屑,說道:“四只山雞,毛都沒長齊,就已失寵遭棄,還想抖什么威風(fēng)?”

  眾人刀槍在手,只待二大監(jiān)察下令動(dòng)手。鄧?yán)ド秸f道:“四位姨娘,你們以為還像往日一樣,仗著谷主寵愛,可以撒嬌耍橫?告訴你們,江山有代際,花有凋落時(shí)。我們看在往日情分,方才讓你三分。你們膽敢得寸進(jìn)尺、一再忤逆,也只好將你們就地正法。回去見了谷主,本監(jiān)察自有擔(dān)待?!?p>  四大名花見二大監(jiān)察如此硬氣,面面相覷,心生畏懼。葛蕾知是敵不過眾手、拗不過眾人,卻又不愿當(dāng)眾服軟,于是從懷中掏出紫芝,舉在空中,朗聲說道:“好好好,你們都欺負(fù)老娘寡不敵眾,等哪天見了那老不死的,定要好好參你們一本,治你們重罪。不就是一塊破蘑菇嗎?老娘不要了!”她一面說,倏地運(yùn)起勁力,將紫芝拋至九霄云外。

  這一下,大出眾人之所意料。楊祖緒怒火上撞,寶刀出鞘,就要?jiǎng)邮帧8鹄賲柭暤溃骸拔乙呀?jīng)把蘑菇交出來了。你們想要,自己去撿便是。”眾人抬頭,看見那棵紫芝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飛向清潭彼岸的山崖。

  紫芝在崖壁間翻騰兩下,居然不偏不倚落在了晏適楚的肩頭。晏適楚趕緊將頭縮回,把紫芝握在手中,仔細(xì)端詳一番,連聲稱贊:“好寶貝,好寶貝!澗石小友若是服用了它,不愁傷勢不除!”偶耕扯了他的袖子,壓低聲音喊道:“晏先生,他們追過來了,定是要來撿回靈芝呢!”

  晏適楚將紫芝揣入懷中,抬頭望了望,說道:“此處距離頂峰約有九丈。你若全力將我擲出,能否保我登頂?”偶耕為難道:“可以一試,但難保成功,太過危險(xiǎn)。況且,將你擲出,我卻如何脫身?”晏適楚朝上一指,答道:“你先送我上去,再使出輕身功夫,先一躍,攀上那棵松樹,然后從松樹攀援而上,或可成功?!?p>  偶耕正在猶豫,八大豪杰已有兩人攀援而上,來到巖石下方,一個(gè)是方懷恩,一個(gè)是江維明。二人一見石上有人,立即飛身縱躍,前來抓捕。晏適楚又急又怒,大喝一聲:“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偶耕如夢初醒,飛起兩腳,踢中二人。二人滾下巖石,幸好功力不弱,未受重傷。

  薛延齡一見紫芝落于他人之手,不顧一切追了過來,一面嘶聲吼道:“抓住賊人,休要走失了我的寶貝!”他飛過清潭,一躍一縱攀上石壁,離晏適楚、偶耕只差六七尺。

  晏適楚喝道:“再若耽擱,我二人立即粉身碎骨,澗石也要橫死山野!”偶耕急出一身大汗,他將眼一閉、將牙一咬、將心一橫,一把拽住晏適楚,怒吼一聲:“著!”旋即雙臂上舉,將晏適楚拋向懸崖頂部。晏適楚身子飛升,眼見額頭與崖頂平齊,將手一伸,抓住山頂?shù)乃蓸?,一個(gè)趔趄爬上峰頂。

  偶耕孤零零留在巖石上。他見那些人大舉欺近,連忙深吸一口氣,猛然雙足發(fā)力,升騰向上。他兩日來受到晏適楚指點(diǎn),服氣精義更為純熟,內(nèi)力修為更上境界。這一躍,果然如同飛天攬?jiān)拢笥辛杼撚L(fēng)之勢。他正要飛上峰頂,忽然腳下一沉,身體驀地下墜。原來,薛延齡拼出性命,向上躍起,死死抓住偶耕的足踝,硬生生將他從半空拉了回來。

  巖石光禿不平,二人立地不穩(wěn),雙雙滾落。薛延齡猶自抓住偶耕雙腳,死死不放。偶耕身體倒懸,大力將腿蹬出,這才擺脫糾纏。他滾落在清潭邊,壓倒數(shù)名豪杰和黑衣人,幸得不曾受傷。逍遙谷眾人一齊圍攏,將他困在垓心。晏適楚在峰頂上見此情形,慨嘆一聲,懷揣紫芝逃竄而去。

  郭志烈、曹以振一見又是偶耕,氣不打一處出,率著黑衣人亂刀劈砍。偶耕重拳送出,打倒幾名黑衣人,奪路便逃。八大豪杰圍追堵截,偶耕連滾帶爬,躲開他們的兵刃,從人縫里鉆了出來。前面又逢四大名花、四大鳴禽,幸虧八大美女互相置氣,一心想治死對方,對偶耕卻不感興趣。偶耕乘空隙,運(yùn)起真氣,雙足一提,身輕如燕,從清潭、草地上飛了出去。

  鄧?yán)ド健钭婢w大怒,使出輕功、騰躍而起,緊跟在后。逍遙谷眾人心齊力合,個(gè)個(gè)爭功、窮追不舍。偶耕發(fā)足急奔,但是前有山林險(xiǎn)阻,后面的追兵皆非俗手,無論如何逃竄,也難以脫身。他一步不穩(wěn),后面鄧?yán)ド秸骑L(fēng)如驚雷、楊祖緒刀光如激電,更有那些黑衣人、頭目、豪杰緊隨其后,流矢、飛箭接踵而至。偶耕回身招架兩下,化解危險(xiǎn),不敢與之糾纏,而是狂奔不停。

  偶耕逃過一道山嶺,他們便追出一道山嶺;偶耕越過一道石梁,他們便追過一道石梁。比內(nèi)力,偶耕近日大有精進(jìn),然而二大監(jiān)察絕非池中之物;比耐性,偶耕確實(shí)是雙足不停,但郭志烈、曹以振率領(lǐng)的黑衣人亦是一往無前。更何況,豪杰、頭目人人爭搶頭功,以爭取減免貢賦,豈肯輕易放過這個(gè)冷不丁冒出來的毛頭小子?

  四大名花已經(jīng)知曉,自己再也不是當(dāng)初在逍遙谷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寵妃了,二大監(jiān)察和一眾豪杰、頭目很有可能對他們不利,因此趁他們追趕偶耕,不辭而別、離群而去。四大鳴禽則跟著江維明一路追趕。

  偶耕近來傷神牢勞形、睡眠稀少,奔跑一路,只覺得兩眼發(fā)黑、雙足發(fā)虛。他漸漸跑不動(dòng)了,鄧?yán)ド揭徊狡廴?,單手探出,五根指頭鉗入他的肩膀。偶耕連忙揮肘回?fù)?,將其逼退。就在這一瞬間,楊祖緒寶刀砍到。偶耕感到后背心發(fā)凉,趕緊縱躍躲閃。他身形略遲滯了些,背上的衣服被劃出長長一道裂口。

  偶耕深深悔恨,巖壁之上應(yīng)該早聽晏先生號令,躍上峰頂脫離困境。而現(xiàn)在,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縱然插翅也難飛走。他喘不過氣來,心頭生起無盡的哀愁。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命運(yùn)?難道這里就是自己的歸宿?難道來日再見到牧笛、昆侖奴,見到晏先生、杜嶼蘅、澗石、小雨時(shí),已然是陰陽之隔?

  他一想心事,腳步更慢。楊祖緒飛起一腿,踢中他的后背,偶耕身子翻轉(zhuǎn),跌入一道山溝里。鄧?yán)ド?、楊祖緒飛身而下,亂刀劈至。偶耕咬緊牙關(guān)、魚躍起身,揮舞雙拳,迎戰(zhàn)來敵。戰(zhàn)不到五合,抵?jǐn)巢蛔?,只得繞到一棵樹后,左右躲避。

  黑衣人、眾頭目、八大豪杰蜂擁而至,一起發(fā)力擒拿偶耕。偶耕孤立無援,精疲力竭,陷入絕境。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dòng)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