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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斬妖錄

第十章 豺狼

宣和斬妖錄 橫彌四海 3226 2018-10-19 09:54:35

  雀官吃完,便向那老人施禮道謝。老人笑道:“你這小哥,雖然年紀小,倒還有禮貌,你是這個莊子里的人嗎?”

  雀官搖頭,道:“不是,我要去州府里找我的父親,走得累了在這里休息,卻碰到了這幾條惡狗,多謝老丈相救?!?p>  老人見他年紀然小,卻比同齡的孩子更加穩(wěn)重,舉止有禮、言語清楚,便心生歡喜,這卻是因為雀官這些天歷經(jīng)兇險艱難,自然成熟許多。

  老人便道:“哦,想必你也是因為洪水而流離失所的了,只是為什么你父親在州府,你卻一個人流落在外呢?”雀官也留了個心,有所防備,只說道:“因為我和母親一起,母親卻被洪水沖走了,所以才剩下我一人在這里?!?p>  老人嘆道:“哎,一場大水,死亡數(shù)十萬,流離失所數(shù)百萬,可嘆這世道,可恨這朝庭!”雀官卻不知這關(guān)朝庭什么事,只問道:“老丈,這些狗子好兇惡,我差點被它們吃了,不知老丈是怎么把他們趕走的?”

  老人道:“這些狗雖然長得象狗,卻不是一般的狗,名字叫做野狗子,許多書上都有記載,相傳只有在亂世之時,方才出現(xiàn),靠吃死人為生,往往在兩軍交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死人如麻的墳堆旁,便有此物出現(xiàn),有書上說這野狗來的時候,死去的尸體都會自己站立起來,任這野狗子食用。

  我和你一樣,也要去那州府,因為路上饑餓,想來尋些吃的,卻不想正好看到那幾只狗子要咬你,便用力一棍打在那黃狗腰上,把它的脊柱打斷了,所以它癱軟在地,動彈不得,狗是最仗勢的,那兩只狗子想來見勢不妙,便逃走了。

  我們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要知道狗的要害所在:所謂‘銅頭鐵尾豆腐腰’,狗頭和狗尾是最硬的,只有腰是軟的,用力一打就塌了?!?p>  雀官聽了,再三道謝,又想起這野狗以吃人為生,自己剛才卻吃了這狗肉,肚里又一陣翻涌,問道:“老丈,這狗肉能吃么?”

  老丈笑道:“這樣的世道,人吃人的都有,肚子餓了,還有什么東西吃不得?這樣好的狗肉,不烤來吃了,那真是暴殄天物呢?!?p>  雀哥想起自己這幾十天來,肚子餓的時候,討來的餿飯剩菜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了,便點了點頭又看見那狗腿還剩了一些,心里發(fā)饞,又向那老丈要了吃起來,老人哈哈大笑。

  當晚,兩人靠著墻角睡了,夏天雖然蚊蟲眾多,卻是不冷,如果是秋冬時節(jié),這樣睡在外頭,只怕早就凍死了。這一夜,雀官卻睡得十分踏實。

  第二天醒來,雀官看見那莊子在白天顯得尤為凄涼,只有幾根枯骨拋在路上,那老丈卻早經(jīng)已起來了,正在剝剩余的狗腿。

  他細細打量那老丈,只見他十分瘦削,頭發(fā)花白,連胡子也都灰白了,穿一件打滿補丁的衣裳,卻洗很干凈,不象自己,衣裳破爛,身上發(fā)臭。

  老人見他醒了,笑道:“小哥,你這一覺睡得倒沉?!比腹倥榔饋?,只覺得臂上腿上還是生疼。

  老人便道:“莫動莫動,你還得要休息一陣呢?!眳s不知到在哪里搬了一口大鐵鍋來,正在燒水,一邊又烤起了一條狗腿,摸摸那水已經(jīng)溫了,便遞給雀官一個瓢,要他去洗澡,。

  雀官從家里出來,顛沛流離,早已臟臭難耐,不覺歡呼起來,便脫了衣裳洗了個干凈,心里對老人更是感激,又多了幾分親近。

  見他洗完,老人便要他自己把衣裳洗了,晾曬在外面,又替他將手臂和腿上換了藥,等到衣服曬干,雀官又取下穿好。

  兩人坐在一起,據(jù)那老人所說,他卻并不是因為水災(zāi)而逃難的,本來是北方人,因那里常常受到遼兵侵擾,搶奪百姓和財物,所以才在南方游歷,四海為家。雀哥心里著急,想要盡快去州府尋找父親,老人卻勸他先將手臂和腿腳上的傷養(yǎng)好了再走,說是天氣酷熱,路上熱毒腐氣橫行,傷口容易潰爛的,若不養(yǎng)好,恐怕把命也要丟了,正巧自己也要去州府,等雀官傷好了二人便結(jié)伴同行。

  雀官也沒有辦法,只好和這老人在莊子里又住了幾天,傷口漸漸好了,把狗腿吃完,那老人就出到莊子外面,也不知從哪里找來些青蛙、鱔魚,或煮或烤,兩人吃得飽飽的,這卻是雀官這數(shù)十天來最開心之時。

  這日晚上,兩人靠在墻邊,晚風習習,若不是四周斷壁殘垣,倒頗為悠然自得。雀官望見天上一彎明月,就象往日夏夜母親和自己在院子里乘涼的情景,不由得流下淚來,見老人問起,再也忍不住,將這些天來的遭遇一古腦的說了,號啕大哭。

  老人嘆道:“這世道只這樣艱險,你一個小小孩子,也要受這樣多的苦難?!彼腹俚念^道:“雀官,你要是尋到了你的父親,又要怎樣?”

  雀官道:“我找到父親,便去報官,把那些強盜全都捉來殺死,替我母親報仇!”

  老者嘆道:“如果這樣,那就好了,只怕官府未必肯下功夫為你去尋找仇人呢?!?p>  雀官奇道:“這又是為什么?”他從小生長在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人家,在他小小的心中,官府衙門便代表了正義法紀,斷斷沒有不去抓兇手的道理。

  老人道:“如今世道崩壞,朝庭昏庸,地方衙門里都是貪官污吏,只管千方百計撈銀子,哪一個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就說這次的大水,上游的水早就來得急了,這些地方官員不但不把下拔的銀兩拿來修筑堤壩,反而還要加重賦稅,虛報防務(wù),要不然,哪里會淹沒這么多莊院,死這么多人?

  現(xiàn)在水災(zāi)四起,你看又有哪些衙門來賑濟百姓,整治地方,收埋骨???如今餓死的人恐怕也不少了,天氣又這樣酷熱,人尸獸尸堆積在一起,要是不焚燒掩埋,只怕還要發(fā)生瘟疫呢。”

  雀官卻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和他從小所學的大不一樣,一時間腦子里想不明白。那老者笑道:“你年紀還小,不知道世道的險惡。罷了罷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聽了這個故事,你或許便對這暗無天日的世道知道一些了,你年紀雖小,但要在這亂世之中活下來,有些道理卻是要牢牢記得的?!?p>  “在黃河北面的一個小鎮(zhèn)子上,有一戶人家,主人名叫葛洪,小時候也讀過幾年書,長大以后卻子承父業(yè),在家里榨油賣油,開了個油坊,雖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生活卻也小康。

  這葛洪從小就老實,長大以后更是勤勤懇懇,忠實厚道,與人為善,見到親友鄰居貧窮,或賒或送,每年不知要送多少油給別人,附近十里八村沒有不夸他的。

  二十來歲時,他和王氏結(jié)為夫妻,王氏也是一個善良的人,夫妻二人志同道合,勤儉持家,日子一天好起來,后來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叫作葛慶,一家人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家風甚好,母慈子孝,忠實良善,和和睦睦,倒也十分快樂。

  葛洪本來想讓兒子上學,長大以后考取功名,出人頭地,不再干榨油這樣低賤的營生,但葛慶卻不是讀書的材料,上了幾年學堂,一無所成,也只好跟著父親料理油坊,好在倒也老實本份,從不惹事生非。

  等到葛慶十八歲時,葛洪便為他說了一門親事,兒媳秦氏,也是溫順善良,一年間又添了個大胖孫子,把葛洪樂得合不攏嘴,給孫兒取名叫作桐官,因為自己年紀也大了,就漸漸把油坊交由兒子,自己在家里含飴弄孫。桐哥十分聰明,六歲啟蒙,到了八歲,已能做得出文章來了?!彼皖^瞧了瞧雀官,見雀官正仰頭看他,聽得出神,便別過了頭,望向遠處。

  “那一年,正好要到桐哥九歲的生日,鎮(zhèn)上的鄉(xiāng)紳朱家,卻出了一件大喜事,朱家的二兒子考中進士,又補了實缺做了官,喜報傳來,朱家自然是喜不自勝,但街坊四鄰卻是憂心忡忡。

  要說這朱家,原來也是個書香之家,這一代當家的叫作朱從仁,從小讀書,去參加科舉考試,卻屢試不中,年紀漸漸大了,見當官無望,就把一肚子的書本,都變成了奸滑狡詐,因他會寫會說,便常有人請他去做狀師,專門為人打官司。

  這朱從仁是個心狠手辣,只認得銀子的人,不管是非曲直,專門為那富戶、豪強出鬼點子,勾結(jié)官府,顛倒黑白,欺壓老實百姓,卻漸漸發(fā)起財來,平時想方設(shè)法強占鄉(xiāng)鄰田產(chǎn),只要稍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他便千方百計,弄得你脫一層皮去。這鎮(zhèn)上的人,既恨他又怕他,給他取了個外號叫作‘朱脫皮’。

  象這樣為富不仁的人家,偏偏卻又出了個當官的兒子,更加榮華富貴起來,你說老天爺有沒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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