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嘿嘿冷笑道:“老賊,我這化血刀專吸精氣,看你支撐得幾時?!?p> 天機老人不語,右手虛指,那道白光驀然縮為一個彈丸大小,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光,直直朝那黑衣人擊去,黑衣人用手一招,黑霧盡收,那七面黑幡重又化作一面巨大的黑幡,擋在身前。
但那白色彈丸凌厲異常,竟突的一聲穿透黑幡,正正擊在那黑衣人胸口,黑衣人一聲慘呼,厲聲道:“老東西,日后我必將你挫骨揚灰。”身前頓時又涌出一陣黑霧。
天機老人縱聲道:“妖孽,休逃?!彼墓冉曾Q,便見那紅光與綠光一閃,都已飛回黑霧之中,剎那間黑霧便已遠去,消失不見。
天機老人將手一招,長鞭與白丸緩緩飛回,落入他的手中。
眾人此時才回過神來,只見地上只剩下王圭的尸體和被天羅網(wǎng)縛住的鄭入瞑,聶青、孫勝、錢文照與唐虎幾人,身上卻盡是爪印齒痕,傷口發(fā)黑,身子不住發(fā)抖。
云虛子與曇滅上前行禮,道:“老前輩妙法通天,打傷妖人,當(dāng)真令晚輩們欽佩。”清風(fēng)臉有驚色,卻道:“天機老前輩,除惡務(wù)盡,你怎么不追上前去將那妖孽斬了?”
天機老人神色漠然,臉上一片慘白,緩緩坐下身來,過了良久,才開口道:“窮寇莫追。”
他又緩緩對清風(fēng)道:“小道士,你是純陽門下,有沒有‘上清去惡珠?’”
清風(fēng)一驚,道:“你如何知道?”天機老人道:“將上清去惡珠在那幾人傷口上以內(nèi)息催動,便可解去他們所中的七陰幡之毒。”
清風(fēng)心中雖然有些不愿意,卻也知道大體,只得將上清去惡珠拿出,替諸人療傷。
公孫羽心中急于替青蘿醫(yī)治,便道:“老丈,不知你可能治失憶之癥么?”
天機老人微微笑道:“想必是那喻廣陵告訴你的吧,你且讓她上前瞧瞧?!?p> 公孫羽忙叫青蘿上前,天機老人揮手道:“掌教,你們暫且回避,我來替這位姑娘看上一看?!?p> 公孫羽等人便退出數(shù)十丈外,那黃衣少女似乎受了驚嚇,緊緊依在趙構(gòu)身旁,趙構(gòu)眼睛盯著遠處的青蘿,卻是不言不語。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青蘿站起身來,身子晃了一晃,轉(zhuǎn)身而回,公孫羽見她臉上猶有淚痕,心中一驚,道:“如何了?”
青蘿怔怔的瞧著他,又望了趙構(gòu)一眼,眼中淚水突然滾落,搖頭道:“我這失憶之癥,老前輩也不能醫(yī)治?!?p> 公孫羽見她神色慘然,心中一陣難過,輕輕伸手扶住她的肩頭,道:“那也沒什么,終有一天你會好的。”
青蘿猛然撲入他的懷中,放聲大哭,公孫羽不住輕聲安慰,過了一會,青蘿抬起頭來,咬了咬嘴唇,目光漸漸變得堅定,道:“就算不記得了,也未必不好,你總是會對我好的,是不是?”
公孫羽輕輕點頭,道:“是,我曾說過,不管你治不治得好,我都會一生一生對你好?!?p> 身后猛然傳來一聲冷哼,公孫羽回過頭去,只見趙構(gòu)滿面怒色,與他目光一觸,又轉(zhuǎn)過臉去。
他回過頭,只見懷中青蘿也正仰起頭望向趙構(gòu),見他望向自己,展顏一笑,道:“治不好便罷了,我便同你做個平平常常的農(nóng)婦,也好得很?!?p> 公孫羽心中感動,卻聽青蘿道:“天機老前輩要我喚你過去?!?p> 公孫羽放開青蘿,邁步走上前去,天機老人微微一笑,道:“掌教,恕我不能起身行禮了?!?p> 公孫羽見他臉色灰敗,聲音低沉,不覺一驚,道:“老丈,你怎么了?”
天機老人嘆道:“那妖孽實在厲害,我見他使出七陰幡,強行以精氣催動銀丸,消耗了許多精氣,后來又被他化血刀擊中,吸干了體內(nèi)精血,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了。但那妖孽被我擊傷,已傷了精元,想必也好不了多少。”
他又嘆道:“終究是不參悟大道,便無法逃脫生死!但我已九十有余,死又算得了什么?”
公孫羽大驚失色,道:“老丈,你法力通玄,學(xué)究天人,如何會死?”
天機老人臉上顯出微笑,道:“掌教,我輩中人,一生尋求大道,妄想得圖長生,但這長生哪里是這般好求的?我雖修道略有所成,終究不能不死不滅。”
他臉上突然現(xiàn)出歡欣之色,道:“掌教,你受仙祖眷顧,將來必有大作為,丹陽一門必將在你手中發(fā)揚光大,我便是死了,也是萬分歡喜。”
公孫羽見他不似說笑,眼中不禁流下淚來,天機老人雖然與他相處不過半日,但卻是全力全意待他,哪知突然間便要生離死別,心中不禁悲痛難當(dāng)。
天機老人笑道:“掌教不必傷心,求道路上,便如險峰而行,本就極難,既不入大道,便終有消亡的一天,生于天地,歸于天地,本也便是我道法自然的精義?!?p> 公孫羽道:“你且不要說話,先歇息一會,待我用體內(nèi)真氣來助你調(diào)息,或許便會好了?!?p> 天機老人輕嘆道:“我年紀本已老邁,不過仗著修成一口精氣,才多活了這些年。如今我自知生機已絕,掌教,你也莫要打斷我,且讓我將話說完?!?p> 公孫羽眼中含淚,點頭應(yīng)允。
天機老人道:“掌教,你雖然練到了練氣化神之境,打通了任督二脈,但體內(nèi)氣息十分霸道,似乎并不是我道家中正平和之氣,不知掌教是如何練成的?”
待他聽公孫羽說完經(jīng)歷,不覺又是長嘆一口氣,道:“諸南離縱橫于天下,睥睨四海,諸南離縱橫于天下,睥睨四海!這位前輩豪氣沖天,令人欽佩?!?p> 他瞧了一眼公孫羽,道:“我曾聽師父說起過這位諸南離前輩,乃是數(shù)百年前驚才絕艷的人物,據(jù)說他另辟蹊徑,以殺入道,當(dāng)年法力武藝之高,天下無雙,手中一枚斬妖刀,蕩盡妖魔,嚇得天下妖魔數(shù)十年之內(nèi)銷聲匿跡?!?p> “傳聞當(dāng)年他曾一人一刀,深入東海,斬殺東海蛟王,又在九桑山上,誅殺上古兇獸青溟狼王,死在他刀下的妖物不知有多少?!?p> 他轉(zhuǎn)眼看了看公孫羽手中的黑色長刀,精神一振,道:“掌教手中便是那把斬妖么?”
公孫羽恭敬的將刀奉上,天機老人輕輕撫摸刀身,嘆道:“這刀上殺氣妖氣沖天,當(dāng)真是一把神兵利器,只是戾氣太重,掌教今后切切不可沾染?!?p> 他輕輕將刀還給公孫羽,道:“據(jù)傳這斬妖刀乃是赤紅之色,刀身便如赤血流淌,不知怎么變作這黑黝黝的模樣。”
公孫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得到這刀時便是這般模樣,只有將真氣注入其中,才能發(fā)出凌厲刀氣。”
天機老人道:“掌教習(xí)練諸南離所留法門,威力固然巨大,卻也殺氣太重,他又不曾留下后續(xù)法門,難以再上一層樓。我如今時日無多,便將我門中三十六樓觀想法教與掌教,這觀想法乃歷代祖師去繁就簡,直指本源的法門,掌教靜心修習(xí),當(dāng)可更進一步,若是有機緣,便是到得煉神返虛也不可知?!?p> 當(dāng)下他輕聲誦讀那三十六樓觀想法,那是以人身為鼎爐,以精氣為柴薪,粹練內(nèi)丹,造就紫府的法門,最重要乃是摒除雜念,照見自身。
這法門自足下涌泉穴起,將人生分為三十六層樓,前十二層,自足下至丹田,練成則能打通任督二脈,煉精化氣;中十二層,乃自丹田至喉下,練成則能煉氣化神,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后十二層,自喉下十二重樓直達眉間泥丸宮,練成則可開辟紫府,練成元嬰,從此便可神游體外,幾乎達到元神不滅之境,待到真能斬卻三尸,便能超脫世間,成就真仙。
公孫羽將這觀想法牢牢記在心中,他雖不知修煉這門法子能否真的成仙,但這既是天機老人的一片摯誠之心,更是丹陽門的傳承,可不能讓它失傳。
天機老人細細誦完,又對公孫羽不解之處略作講解,臉色更見灰敗,雙目中也漸漸失去神采,他強振精神,道:“掌教,修練一途,在乎悟性與機緣,今后還得你自己勤加修習(xí),細細體會?!?p> 他臉色一正,道:“我丹陽門自葛洪仙祖起,便以濟世救人為旨,葛洪仙祖便寫下《肘后卒中方》,救人無數(shù),如今雖然我教中傳人稀少,但祖訓(xùn)不可忘,望掌教知之?!?p> 公孫羽道:“這個自然?!?p> 天機老人又道:“如今天下紛亂,朝庭羸弱,不久便是一場蒼生大劫。若是外族侵入,勢必生靈涂炭,黎民百姓世世代代要受外族奴役,這絕非天下之福。掌教,我們身為宋人,仍得為同胞爭奪一份氣運,將那龍氣歸于大宋,保我黎民百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