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旱災(zāi)
?。ǜ兄x書友kill、戲水的鵝、小新等等的推薦票）
轉(zhuǎn)天上午，馬丁剛到辦公房，屁股還沒坐熱，有人來報，鄭鴻飛鄭員外登門拜訪。
馬丁也有日子沒見到鄭員外了，叫聲：“有請?！?p> 須臾便有人帶著鄭員外走進房間。
馬丁熱情地起身相迎，口中稱道：“鄭員外，稀客啊，今兒個是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白馬莊？”
鄭鴻飛望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心中泛起一絲微微的苦澀。
幾個月前，此人還是南安鄉(xiāng)下的破落戶，不知從哪里得來世間罕見的寶物，短短時間內(nèi)，就搞出一連串大動作，白馬莊以令人發(fā)指的速度迅速崛起，本來自己還是以俯視的姿態(tài)看他，沒多久兩人就平起平坐，到現(xiàn)如今，以白馬莊的人力物力財力，自己已經(jīng)需要仰視對方了。
鄭員外不敢托大，緊走幾步，老老實實地躬身施禮道：“馬公子客氣了。鄭某前些日子因為海貿(mào)之事出門一趟，昨兒剛回南安，今日特意來向馬公子請安。”
馬丁吩咐手下上茶，說道：“這話說的，請安二字我可不敢當?！?p> 鄭員外正色道：“白馬莊現(xiàn)如今威震南安，馬公子你是一飛沖天，這方圓百里誰人能及？鄭某對于馬公子更是心服口服，前來請安有何不可？”
任何時候，人都是憑實力說話。
鄭鴻飛雖然背靠中左所鄭芝龍這棵大樹，但在大佬沒有明確表態(tài)對馬丁采取何種立場之前，他絕對不敢得罪眼下南安縣勢力如日中天的白馬莊。
馬丁笑了笑，不置可否，換了個話題道：“今年的海貿(mào)商船已然出海了嗎？”
鄭員外答道：“不錯，我今年有兩艘商船前去日本國，前兩日已然離港。”
馬丁想著自己的武器工坊目前暫時還沒想到有什么可供出口之物，但民用工坊生產(chǎn)的商品，日后必然要往國外傾銷，而自己預(yù)計幾年之內(nèi)估計無力自行買船獨立進行海貿(mào)，看來還是要倚仗中左所才行。
不過眼下工坊產(chǎn)品都還在試制階段，倒不急于一時，等樣品出來再談不遲。
當下馬丁不動聲色，道：“不知鄭員外今日來訪，有何見教？”
鄭員外的第一句話就驚動了馬?。骸澳习步诤登閲乐亍?p> 馬丁打斷他的話：“旱情？“
鄭員外一愣：“莫非公子不知嗎？整個泉城府今年以來一直沒有下雨，河流幾欲干枯，嚴重影響農(nóng)田灌溉。我的田莊也有幾百畝地，我親自下地去看，恰逢稻谷抽穗時缺水，谷粒都干癟無物，看來收成要打水漂了。雖不至于顆粒無收，但佃戶估計連租子都交不起?！?p> 馬丁當然知道此事。史書上明明白白地說崇禎元年閩南大旱，他豈會不知？不過最近他忙于其它事務(wù)，一直沒有關(guān)注這方面的事，當下也不跟他廢話，叫人去請老杜過來。
少頃，老杜趕到，馬丁劈頭就問：“旱情持續(xù)這么久，眼下白馬莊的情況如何？”
老杜如實回答道：“周邊的村莊旱情不容樂觀，但是咱們白馬莊無須多慮。當初我們買下這些田地之時，公子你就吩咐我，所有農(nóng)田務(wù)必要重修水利，又讓我挖了多處深井，說是有備無患，加上今年我們大量田地都用來種植地瓜和土地，對水源的需求比較少，因此白馬莊農(nóng)田雖多，但勉強能夠保證供水。我見問題不大，自己能夠處理，就沒有時時回稟公子?！?p> 還有一點老杜沒說，白馬莊實力雄厚，沒人敢跟他們搶水。
馬丁當初確實做出過這樣的決定。
那時白馬莊剛買完地不久，葉司吏親自上門給他辦理地契交接手續(xù)。
辦完地契后，馬丁就叮囑老杜繼續(xù)加派人手清理溝渠，多建蓄水池，多挖深井，以緩解旱情帶來的影響。
時至今日，在老杜眼里，更加深了他認定馬丁未卜先知，真乃星君下凡的信念。
其實在這樣的天災(zāi)面前，個人的力量是極為渺小的。
由于白馬莊財大氣粗，人力充足，才有足夠的能力抗衡旱情。
那些外面的農(nóng)戶乃至小地主，勢單力薄，無法承擔(dān)興修水利的巨額成本，于是形成沒錢興修水利——田間出產(chǎn)銳減——更沒錢修水利的惡性循環(huán)圈。
馬丁自己不太懂農(nóng)業(yè)，平時對此基本上是不聞不問，交代清楚后，便把這一攤子都丟給老杜管理，眼下聽鄭員外說起，才關(guān)注到此事。
聽得老杜說旱情對白馬莊影響不大，馬丁這才放下心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揮手讓他去忙自己的事。
老杜走后，馬丁轉(zhuǎn)頭對呆坐在那里的鄭員外道：“見笑了?！?p> 鄭員外確實極為驚訝，他非常清楚馬公子不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對于種地多半是一竅不通，可是為何他能夠未雨綢繆，在旱情到來之前就做好了相應(yīng)的準備？
完全想不明白的鄭員外，干脆不去多想。
他的主業(yè)在于商業(yè)和海貿(mào)，名下也只有幾百畝地，農(nóng)田旱災(zāi)對他來說影響不大，此番前來白馬莊，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他之所以拿旱情說事，只不過是找個話頭罷了。
被馬丁這一打岔，鄭員外只得再次重復(fù)一遍剛才說過的話：“南安近期旱情嚴重，眼看就要到收割的季節(jié)，我估計這一季的收成慘不忍睹，很多人可能連春天時借的貸子都還不上，流離失所在所難免?！?p> 通常在每一年青黃不接的時候，農(nóng)戶會跟土豪劣紳借高利貸，等莊稼收割完畢，再將連本帶利將欠債還清，但是一旦遇到天災(zāi)人禍，不僅還不上貸子，連生存都成問題，只能背井離鄉(xiāng)外出討飯。
馬丁詫異地看了鄭員外一眼，心說看不出這海賊比官府強多了，還會關(guān)心民生問題。
馬丁試探性地問道：“鄭員外言下之意…”
鄭員外小心地斟酌著措辭，說道：“我知道白馬莊最近發(fā)展迅猛，一直在吸納人口，不知這一次…”
白馬莊近期確實聚攏了大量的人口，如果借著旱情造勢，想要人口翻番都不成問題。
不過馬丁感覺眼下白馬莊已經(jīng)飽和，特意交代老杜放緩腳步，開始有意識地控制人員的流入。
剛才鄭員外提起旱災(zāi)，馬丁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掌控地盤和人口的好機會，只要自己能夠提供充足的糧食和銀子，有條件地幫助他人渡過難關(guān)，便可以將很多村落納入白馬莊的勢力范圍。
見鄭員外有此一問，馬丁總覺得對方話里有話，他決定詐胡一把，當即答道：“不錯，我正有此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對于白馬莊來說，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p> 鄭員外的語氣立即變得有些焦躁：“馬公子，此番旱情嚴重，我預(yù)計會有南安一帶會有數(shù)以萬計的災(zāi)民，白馬莊恐怕難以消化吧？“
馬丁在鄭員外說話之時，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更加確信他一定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立馬神色肅穆地道：“馬某雖然不才，但眼見鄉(xiāng)親們遭災(zāi)受難，豈能袖手旁觀？白馬莊會想辦法收容數(shù)千人，再開設(shè)善堂和粥廠，力爭不讓一個災(zāi)民餓死，或者成為流民?！?p>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鄭員外一時無言以對。
良久，鄭員外才定了定神，道：“馬公子仁義，鄭某佩服。不過今日鄭某登門，是想懇求馬公子不要過問災(zāi)民之事?！?p> 災(zāi)情的影響還未徹底顯現(xiàn)，鄭鴻飛認為馬丁即便眼下沒有在意，但遲早會關(guān)注此事，他必須提前過來跟馬丁打招呼，以免事到臨頭出現(xiàn)紕漏。
馬丁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對災(zāi)民不聞不問？”
“正是?！?p> 這個無理的請求，在馬丁不知道具體原因之前，當然不會答應(yīng)：“馬某既然定居南安，這些人自是我的父老鄉(xiāng)親，我豈會讓他們自生自滅？”
鄭員外馬上接道：“并非讓他們自生自滅，我想將這些災(zāi)民全部遷徙到福摩薩，到那里墾荒?！?p> 福摩薩？馬丁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鄭員外一看馬丁神色，忙解釋說：“就是小琉球島?！?p> 馬丁這才明白，原來是臺島?。?p> 他立即醒悟過來，這一定是鄭芝龍的授意。
馬丁沒有猜錯。
歷史上，受小冰河時期影響，崇禎元年的泉城府幾個縣城確實發(fā)生過大旱，饑民甚眾，當時鄭芝龍剛好有開拓臺島的想法，而官府又無力賑災(zāi)，雙方一拍即合，于是鄭芝龍明目張膽地派人登陸，招收災(zāi)民幾萬人，每人給銀三兩，每三人給牛一頭，用中左所的海船，將這些人分成幾批運到臺島墾荒定居。
既然災(zāi)民關(guān)系到鄭芝龍的戰(zhàn)略發(fā)展規(guī)劃，馬丁怎能輕易答應(yīng)？
他沉吟片刻，決定單刀直入，說道：“我聽說鄭員外是鄭大當家的得力干將，不知道傳聞是否屬實？”
鄭員外知道僅憑自己的名頭，已然無法壓服對方，當下坦承道：“不敢當，鄭某只是中左所放在南安城的一枚棋子，無名小卒，不值一提。此前由于種種原因未能表明，還望馬公子多多包涵?！?p> 馬丁道：“好說好說。既然如此，看在鄭大當家的面上，我也不能駁了你的面子?！?p> 鄭鴻飛剛露出喜色，就聽得馬丁說道：“且慢，我還有條件?！?p> 只要馬丁答應(yīng)不插手此事，鄭員外就有足夠的把握完成大當家下達的任務(wù)。他趕忙道：“馬公子但說無妨?！?p> 馬丁緩緩說道：“首先，你搜集到的災(zāi)民，要分給我五百戶以上，兩千人左右。其次，這兩千人我要讓他們移居到尚杭縣城北，一路上的費用由你們承擔(dān)，還有官方的的手續(xù)，我需要中左所代為辦理。”
“尚杭？”鄭鴻飛有點摸不著頭腦，“你想讓他們?nèi)ツ区B不拉屎的地方干嘛？”
馬丁道：”這你就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p> 鄭鴻飛答應(yīng)下來：“好，我這就回稟大當家，請他定奪。不過依我之見，問題不大，只要是在胡建地界之內(nèi)，自有熊巡撫做主?！?p> 末了，馬丁又問起之前與鄭員外談好的關(guān)于硫磺硝石的事，鄭員外連說沒有問題，此番離港前去倭國的商船，回程至少會帶足上萬斤的硫磺硝石，全部供應(yīng)給白馬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