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了宿舍,第二天就進廠里工作了,我依舊是糊糊涂涂的,對無線對講機還是一知半解的,得過且過地修著。
最讓我膽戰(zhàn)心驚的就是Q師一籮筐一籮筐的次品機往修理師這里搬,我又是個新手,看到堆積如山的次品機,感到壓力大如牛。(Q師是測試產(chǎn)品機的廠工,有一定的權(quán)利,職位比坐拉工稍大。)
與我一同新來的小李,與我有著同樣的苦惱,每天修得很慢,一天下來才修好十幾臺次品機。無論怎修,怎測,把里面零件接二連三的換,也總是修不好。然而機子是不會放棄處理的,次品機無論怎樣手段也要修成正常機。
我意識到如果再也這樣下去將會工作不保,便開始琢磨到底對講機為何重修率那么高,于是我嘗試改造內(nèi)部零件配置。
一次我試著把電路板內(nèi)一個0.5p的電容改用為1p的電容,果真,在測試對講機時,聽到對方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了,并且其他的性能方面測試也通過。
這使得我如獲至寶,再加上十多天的摸索,我對對講機更加了解了,漸漸地我堆積如山的次品機被“移”平了。小李還在艱難中前行,于是主管就叫我去幫他修次品機。
很快技術(shù)員夏定留意到我的工作效率突飛猛進了,便問我何解,我跟他解釋了換電容一事,他用設(shè)備又再測了測對講機,然后說我機靈變通。于是他寫了一系列的申請書,終按我所改的部分申報上去,從此次品機少了許多。
日子慢慢地過去,我終于在豐達廠穩(wěn)定下來,對修理工作也愈發(fā)駕輕就熟,甚至有閑散功夫捏蠟鴨子。蠟是工業(yè)蠟,修對講機的一個附屬品。我一周或兩周寄一次信回家去,父親很為我高興,妹妹回信說父親經(jīng)常在村民面前夸我。
我是個到哪都有朋伴相依的人,這一次我結(jié)識的朋友范圍很廣,來自五湖四海。廠里四五十個人,有一半是與我交好的。
我常與小李,還有兩個測試對講機的女Q師員通宵加班,而夜班的紀律要求不嚴,無人看管,靠的是自律,我們四個通常是聊著天加班的,起初彼此間還有些拘束,后來無話不談!
這廠里的工人間友誼總是這樣歡愉,大家晚上會一起去吃夜宵,打牌,平時逛街撞見了也要相互“打”一頓才離開。這也是我的幸運,能夠在這悲白的青春歲月遇到一群這么要好的朋友,填補人生的虛空。
我這次好友很多,若要非選出一個最要好的,那就是龐智,平日里我們在廠里勾肩搭背,你打我鬧,大家都習以為常。他有些玩世不恭,倚著自己長得帥,閱女無數(shù),甚至一個星期換一個女朋友,讓我們直白眼他!與此同時,他還笑話我差勁,連個女朋友沒有。
一天上班,我在投入地修對講機,突然李Q師工作之余來看我修機,一邊與我談話,一邊拿起我捏的蠟鴨子把玩著,還說這蠟鴨子捏得不錯。我恍然一驚,我認識她,只是并不熟,以往毫無交集,我與她談了些對講機原理知識,她似懂非懂,偶爾莞爾一笑。
又再一次,李Q師在宿舍煮皮蛋粥煮多了,整個宿舍都吃不下了,正好撞見了我,于是招待我去吃皮蛋粥。到了她宿舍,她細心地舀了一碗給我,我大口喝下,不用勺子,她看著我,然后淡淡地笑了。以前這的工人宿舍是男女混合住同一層樓的,同廠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自然是眼熟的,只是沒交集。
然而她只是不想浪費皮蛋粥而已,不是對我有意思。
在豐達工作差不多七八個月,廠就遷址了。搬到西鄉(xiāng)鎮(zhèn)工業(yè)園后改了名,叫德金,再擴招幾十人,增加生產(chǎn)鏈。
來到西鄉(xiāng)這邊,我的夜生活豐富了許多,常和朋友去看電影,行夜街。
不久,同車間的阿芳要約我看電影,她雖以好友的口吻與我搭話,但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她喜歡我。我對她提不起興趣,有外貌上的原因,她面墩子癟癟的,臉上有疤,頭發(fā)糙糙的,很不好看。在那時候,請你看電影,就是代表他(她)想與你進一步發(fā)展。
阿芳是李Q師的好友,比李Q師矮一截,可李Q師也不高,她就更矮了。
我總找理由推辭與她看電影,這樣次數(shù)多了,她自然明白我的態(tài)度了。
一天,李Q師又來看我修機了,與她稀稀疏疏講了些話,她很是認真的聽著,像個傻姑娘一樣笑了。
我對她的感覺總是說不清,很奇妙。她長得很普通,不在我審美的范疇內(nèi),但也順眼。平日遇見她,彼此不怎么打招呼,也因是我出行都是伴著一撥一撥人的,也不好打招呼。
后來我聽舍友說車間主管追她,且不依不饒地要請她看電影,我心里莫名的失落起來。
我這是幾個意思,一個蠟鴨子還是一碗皮蛋粥的情緣在躁動?
在廠里,修理師,帶有一“師”字讓人覺得不普通,但又比不上人家的一“管”字。要論職位與工資,我自是遜色一籌,若比外形,好像是我好看些,他黑得像非洲混血過來的。
一次,阿芳約我吃夜宵,她的好友李Q師也在,吃完后,大家走著聊著,突然她說她有點事要離開,留下我和李Q師。
氣氛有點尷尬,但我是男人,不能讓這樣僵持著,便問她什么時候進廠的,問她一些家庭情況,她也一一與我細說。
第二天,廠里就傳出我跟李Q師在一起了,朋友陸續(xù)來問道,我沒怎的去說明,不急于去撇清關(guān)系。后來順著流言,我真的去追她了,請她看電影,每晚走夜街,坐在草坪上聊天。
在阿芳的撮合下,一切發(fā)展得很快,快得人人驚訝,我怎么就追到了主管都追不到的人。但當她得知我比她小一歲時,她猶豫了,她開始疏遠我了,拒絕與我去看電影了。
不過我知道臉皮厚且有點壞的男人才討女人喜歡,于是每天等她下班,請她吃飯,逗她叫“老婆”,終于她還是明確和我在一起了。
一次過節(jié),我買了一大堆賀卡預(yù)備送給工友作為過節(jié)的祝福,她很耐心的坐在我身旁看我寫賀卡,并且夸我寫的字好看。
我得到夸贊后是得意了,卻忘了她照顧她的感受。
她從頭看到尾都沒有看到一張賀卡是署上她的名字的,我們聊著聊著她開始哽咽了,越跟她說話她眼淚掉得越狠。
細心哄問下才知道她是因為我沒有給她寫賀卡覺得失落了,我這才醒悟過來,是我大意了,怪我。
1993年農(nóng)歷4月,我們結(jié)婚了。
后來我問她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她說她身邊的人都說我人好,且是高中畢業(yè)的,再者家中催婚,有點盲目下選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