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休息室,許小玉卻又換了一副面孔,笑吟吟地挽著她,“挽箏,你聽說了么?”
沈挽箏秀眉緊蹙,端詳著這張丑惡的嘴臉,冷笑道:“怎么?”
“醫(yī)院會在每個科室抽選醫(yī)護人員進隔離區(qū)照顧病人,我不想去?!痹S小玉道,“你是趙主任的得意門生,他肯定舍不得選你。”
這一席話好似圈套,分明是無中生有。
若她沒進隔離區(qū),無端地坐實了勾引之說,若她進了那病菌肆意橫行的地方,也有時刻被感染的危險。
不論哪一種假設,對沈挽箏都是不利的。
原本只想老老實實地過安分生活,為何偏偏演變成這般模樣。
人善被人欺,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不曾想跟前兒咄咄逼人的女子,竟是幾個月前央求自己陪同夜班的許小玉。
“你想要我自薦?”沈挽箏顯得異常平靜。
許小玉自嘲一笑,“那怎么敢,無論是軍閥還是趙主任,我都是惹不起的?!?p> “既然惹不起,你何必來自取其辱?”
“我自取其辱?笑話,像你這樣的交際花,根本不配做我的朋友?!?p> “談不上配與不配,我沈挽箏舍棄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一文不值,包括你這個所謂的朋友?!?p> 說完,她一把將廢紙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許小玉臉色乍變,來回只一個“你”字,喪失了反駁的能力。
沈挽箏性子古怪,別人巴不得不去隔離區(qū),這會兒她卻暗下決心,攻克病毒難關,必須靠實踐,一定要去。
此次時疫是從軍營里傳出來的,她一向關注各類和軍隊沾邊的消息。
戰(zhàn)亂本就民不聊生,若時疫病毒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大范圍地傳播感染,軍隊怎么打仗,老百姓該如何生存。
其實她更擔心萬一他被感染,不管是她的天,還是東北的天,都坍塌了。
想著,人也多了幾分堅定,驅使她來到主任辦公室。
趙亦安正在聽電話,見她便匆匆結束了談話,投去詢問的目光。
“趙主任,我主動申請調到隔離區(qū)工作。”沈挽箏一臉正色。
趙亦安以為自己聽岔了,問道:“什么?”
沈挽箏被這一問,只覺惶惶不安,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申請到隔離區(qū)工作!”
“隔離區(qū)是份危險的工作,你確定么?”他的語氣頭一次有了幾分焦急。
“我確定?!?p> “為什么?”
沈挽箏道:“你說過救一人容易,救天下人難,國難當前,我只想盡綿薄之力。”
趙亦安屬于斯文一派,永遠溫潤如玉,“待在租界不好么?”
“看看前線戰(zhàn)壕里的兵士,求索救國救民道路的革命者,就連大街上游行的學生,大多都是十幾歲的面孔,我作為醫(yī)者,不想旁觀?!?p> 遙想當年挽恒刺殺日本人,命喪黃泉之時,也才十九歲。
“假如被感染了,可能會死?!?p> “青山處處埋忠骨。”
趙亦安愕然,不再作聲,簽署了批準文件,遞給她前,又問:“真要去?后悔還來得及。”
“不后悔……”省得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