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和母親估計的基本一致,除了幾個善于嚼舌根的婦女會在一起嘀咕外,也并沒有發(fā)生什么過于出格的事。
吉巧就這樣在家中當起了農(nóng)村婦女的角色,喂豬、澆菜、干農(nóng)活。很快,村里村外都知道,村里還有一個叫李吉巧的單身姑娘,那些年輕小伙便托媒說親,但不是吉巧不中意就是人家不愿倒插門。
一天,吉巧清晨無故惡心嘔吐,作為過來人的母親感覺出了問題?!霸趺戳耍砍粤耸裁床贿m的東西了?”母親急切問她,“沒有呀!”吉巧回答。
“你是不是懷孕了?”母親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她必須讓吉巧自己說出?!拔摇?,我懷孕了!”吉巧流下了悲傷的淚。
“那個男人是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不害死你媽不行嗎?”母親很是生氣,因為一個黃花大姑娘在娘家突然生個娃,在這十里八鄉(xiāng)還是頭一個,這是嚴重的傷風敗俗。
面對母親的質(zhì)問,吉巧覺得無法再隱瞞,這事也無法隱瞞,于是她把與在本地石油公司工作的外地人尤立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母親交代了?!皨尅?,如果不行,我還是走吧!我不能不要這個孩子。”吉巧理解母親的難處,無奈地說。接著她又把如何酒醉,如何進醫(yī)院,以及之前打過幾次胎的事情跟母親訴說。
“你這傻子,你不要命了,這樣早晚會把自己弄死的?!蹦赣H氣得跺腳,厲聲埋怨。“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再也不能這樣了。”
“可是不走能行嗎?”吉巧其實也是沒有辦法才選擇回家的,在外面她感到極度的孤獨和無助。
“唉——!現(xiàn)在對外只能說你嫁了那個叫什么‘梨’的,過不下去離婚了,只是這樣你再也不是什么黃花大閨女了,而是離過婚的寡婦,這一掉價,要想再找個比較好的人家恐怕就難了?!蹦赣H愣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唉——!真是造孽呀!”
“這事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拖了!等我找?guī)讉€媒婆去,看看有沒有接二手貨的光棍。”母親突然想到了什么,說著急急忙忙就出門去了。
吉巧走出院門,不由自主來到了菜地邊,她極度沮喪。地方還是這個地方,家還是這個家,可自己卻再也不是那個清純?nèi)涡缘呐?。她十分后悔,但又不知悔什么恨誰人。
她腦海間閃現(xiàn)出了唐大勇的純情,王東的浪漫,張正的癡情,邱雄的偽善,尤立的欺騙,以及曾經(jīng)閱歷過的游離于風花月夜的男人,及其他們花花腸子間包裹的丑惡靈魂。她不知道下一個會是什么樣的男人,但絕對不會有多優(yōu)秀,因為在農(nóng)村,優(yōu)秀的男人早成家立業(yè)了,不會隨便娶她這樣有過罪惡歷史的二手女人,對方不是家庭太窮,就是男人有某方面的缺陷。
也好,猶如漂泊于爾虞我詐的井市小人間,不如找個憨厚老實的農(nóng)村男人過平平淡淡的日子,也許命中注定,自己只能窩在這山里,成一個平凡的婦人。吉巧這樣安慰著自己,心情有所好轉(zhuǎn),拿起長瓢一棵一棵潑著那些嬌嫩蔬菜,等待母親的歸來,等待著下一個男人的到來。
媒婆的本領(lǐng)果真大,下午母親剛回來不久,一個腳穿繡花鞋,身著藍衣服,頭別銀簪子的中年婦女就領(lǐng)了個男人到家了見面。只見那男的身材魁梧,五官還算端正,不缺胳膊也不少腿,一個標準的莊稼漢。他瞟了一眼眼前這如花似玉的女人,便情不自禁低下頭轉(zhuǎn)過身,看表情對吉巧是滿意的。這是肯定的,要不是現(xiàn)在這副造型,憑吉巧的身段長相還輪得到他。
母親熱情招待,給對方都倒了水,大家都覺得無從打開話匣子,氣氛有點凝結(jié)。這時,母親不知為何出去,媒婆跟了出去,不一會兒母親回家讓吉巧到地里弄蔬菜去,吉巧知道那是借口,目的是問她是否同意。
“閨女,你覺得咋樣?這伙子叫余老伍,老實憨厚,一肚子的力氣,就是嘴有點笨,是那種三錘打不出兩個屁的人,不過這正好大事小事你做主。他家弟兄七個,人多地少,家境不太好,所以混到30歲還沒有娶上媳婦,如果你愿意,他愿意入贅到這兒?!泵狡趴戳艘谎?,便一股腦兒介紹了起來。
“莊稼人過日子,我覺得還行,都這情況了,也別在挑三揀四了,也許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蹦赣H在一旁附和勸道。
吉巧覺得很是悲哀,自己怎么就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但事已至此,就為了肚里的孩子,也只能勉強湊合著過日子了,看他樣子,也應該不會有什么壞心。于是她說:“只要他愿意上門,那就行吧,明天就去辦結(jié)婚證!”
兩個老婦人終于松了口氣,媒婆更是感到一戰(zhàn)告捷,滿臉喜形于色。這時母親開口說道:“吉巧父親剛過世不久,一年之內(nèi)不能喪后辦喜,你告訴余老伍,如果要快,那只有在外旅行結(jié)婚?!?p> “那絕對沒問題,能配上這么出彩的女孩,他巴不得越早越好呢?!泵狡判攀牡┑┍WC。
“明天太草率,讓我們裝裱一下房間,更換張床,新置點被子等,一周后讓小伙來叫上吉巧去辦理結(jié)婚證,順道就去旅行結(jié)婚了,農(nóng)村人也不容易,就在省內(nèi)轉(zhuǎn)轉(zhuǎn)了。”母親沒有跟吉巧商量,自個兒做了決定,吉巧沒有反對,于當時的她而言,心如死灰,那天都一樣,準備不準備也是一樣的。
“那好,我這就去告訴余老伍,這樣最好,喜事簡辦,大家都不操心?!泵狡耪f著走進屋去。
這邊,母親拉過吉巧的手撫摸著:“孩子,別覺得委屈,將就著過了吧,在媽身邊,媽放心?!彼劾锖鴾\淚,安慰著吉巧。
“媽——!我懂!我聽您的?!奔梢Ьo嘴唇,強忍住快滑落的淚水。
就在這時,余老伍跟著媒婆走了出來,媒婆開口道:“余老伍這邊也沒有問題,大喜來得太突然,讓他回去準備準備,到時來接吉巧吧!”
“別忘了帶身份證!”吉巧看了一眼不敢正眼看她的男人,面無表情提醒了一句。
余老伍看了吉巧一眼,低頭說:“知道了!”便不再說什么。后來余老伍說起,當時的他真舍不得走,怕人一走吉巧會反悔,真想當晚就在一起了,這是后話。
媒婆又客氣了幾句,二人就走了??粗h去的二人,吉巧轉(zhuǎn)身回到了房間,鉆進被子里盡心哭了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