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婷加倍努力地想要得到父親的認可,她無日無夜地開始試煉起了劍士。于是,在試煉場內(nèi)的中級劍士班內(nèi),往往都能看到一個景象。
其他年輕人在三兩一群地玩耍,而一個年幼的女孩卻在旁邊獨自試煉。她手提著寶劍,展示著與年紀不符的氣質(zhì),正揮汗如雨地砍動面前的假人。
這個女孩就是沈夢婷。
沈夢婷從來都沒有怕累,心里也沒有怕苦這一說。她就是要向世人證明,她作為一名女孩,完全可以站在劍士職業(yè)的巔峰上。同時,她也會向父親證明一點,她就是全世界最像沈海騰的人。
在沈夢婷十四歲時,也就是她進入劍士班試煉的第四個年頭,她通過了中級劍士的考核。這在當下還是足以引起了轟動,試煉場場長向她親自扣上了中級的勛章。沈夢婷也在試煉場中贏得了無數(shù)的掌聲和贊美。
然后她將這份榮譽帶到了家中。母親為此是高興得快要發(fā)瘋,她對著沈夢婷又是抱又是親的,極力展露著對待女兒的期待。
沈夢婷都快要嘔吐了,她掙扎了開來,說著那沒什么。她要在二十歲前當?shù)礁呒墑κ浚缓箜樚倜系卦谌畾q前達到專家級。
沈夢婷信誓旦旦地對著母親捶打起自己胸脯。
這時,弟弟沈夢麟從房間內(nèi)出來了,只見他手撐著墻壁,蹣跚地走到了客廳內(nèi)。
母親見狀立馬跑過去扶住他:“哎呀喂!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出來了,你怎么可以出來啊!快回房間去?!?p> 沈夢婷對于母親過度呵護弟弟,直覺得惡心。
弟弟躲開了母親的攙扶,開始向著沈夢婷走來。沈夢婷是高高直挺起了身體,兩手放到了背后。
弟弟的走路似乎非常吃力,母親也在他旁邊眉頭鎖著的盡量擺出副懷抱姿勢。母親的雙手就像兩條護欄,看護著一步一步吃力走著的弟弟。
“姐姐真棒??!又拿到了榮譽了?!钡艿軒еθ菘滟澲?。不知為何,他的臉好像是歪曲的,連笑得時候嘴巴都像抽筋似的。
“那是,你瞧吧!姐姐我拿到了中級劍士的通過證?!鄙驂翩脤χ咏牡艿埽亮肆列厍暗膭渍隆?p> 弟弟瞬間就露出了個羨慕的面容。但是,他身后的母親卻緊捂住了嘴巴。
“哇!姐姐真是厲害,歲數(shù)那么小就通過了中級試煉。我以后也要緊追姐姐的腳步,然后成為像爸爸和姐姐那樣優(yōu)秀的人?!钡艿苷归_了雙臂。
“恩,你可以的?!鄙驂翩闷ばθ獠恍Φ孛嗣艿艿念^。
可就在此時,弟弟突然一個失衡,他摔倒在了地上。母親瞬間就像是遭受了雷擊一般,她‘啊’地叫了聲,就沖到了弟弟這邊。
母親迅速將弟弟扶起,還不斷拍打著他穿著的衣服與褲子,“哎呀!你看看這孩子,站不穩(wěn)你干嗎要跑出來啊!”
“我沒事!”
“什么沒事!你要摔出個三長兩短來,你叫媽媽怎么辦???”母親抱緊了弟弟。
“我想親自出來給姐姐祝賀下嘛!”
“好了,你祝賀也祝賀了,現(xiàn)在可以回房間了吧!”母親在敲了沈夢婷一眼后,就要帶著弟弟離開。
弟弟縱然是不情愿,但在母親的執(zhí)意抱動下,他還是妥協(xié)地答應回房間里去。
不過在臨走前,弟弟對著沈夢婷做了個加油的動作:“姐姐太棒了,以后我也要想姐姐那樣,十歲就踏入試煉場去試煉!”
目送著弟弟比母親抱離,沈夢婷臉上的笑意漸漸向不懷好意的方向上靠攏。
就憑你這個病懨懨的小子——沈夢婷不屑地抽了抽嘴角。
‘看到了吧!我才是這個家的希望,最像父親的也是我沈夢婷。這次不單是父親看走眼了,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們以為我是女孩子就沒有前途了,但事實就是給了所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p> 這便是沈夢婷對自身加注的想法。
之后,母親又宴請了些賓客到訪,來一同慶祝沈夢婷的中級考核通過。父親趕回來也是當天晚上,他也就是贊揚了幾句,就私自回到了房間內(nèi)。
父親的背影好似有些勞累,沈夢婷大致是能猜出個中原因的。
在試煉班內(nèi),沈夢婷就聽聞到了些風言風語。聽同樣是在清瀬城內(nèi)當官的孩子講述,說沈海騰和楊潔寧因為過于提倡強【河蟹】兵,已經(jīng)被打成了好【河蟹】戰(zhàn)分子。幾位高級官員聯(lián)手當面駁斥了那兩人的興【河蟹】兵政策,還對兩人的某些想法進行了批評。
沈海騰與楊潔寧對待西面的一個帝國,持有著強硬對抗的策略。沈夢婷之后才知道那正是索倫帝國。
在當時的大環(huán)境下,一直都盛有索倫帝國和薩蘭王國友好的風氣。友好派也就是后來的妥協(xié)派,認為即便索倫帝國曾經(jīng)攻【河蟹】擊過薩蘭,但念其是過去的事情,不能永遠去糾結曾經(jīng)的恩怨,應該看當下的表現(xiàn)。
于是,索倫帝國就這樣被描繪成了復興人類的希望。
在索倫國與薩蘭頻繁互動下,派出高級官員互訪也是在情理之中了。不過,那些以前對索倫強硬的人自然也沒有好果子吃。父親和楊潔寧叔叔就是個典型。
所以,現(xiàn)在的父親真得是非常累了。
父親這次回來,并沒有像以往的那樣很快回軍營,而是在家中歇息了數(shù)天。這更加深了父親已快被架空的傳聞。
沈夢婷偶爾會和父親對話幾句。但顯然,父親似乎并不想把城中的官員斗爭,帶到家里邊來。所以,父親從來都不會說些有關政策的內(nèi)容。
試煉場也正好在此刻放起了假期,沈夢婷便不再白天出門了。一家四口倒是鮮有共同呆在家里的時刻。可是,家里的氛圍還是死氣沉沉的。
在一次于家中大院午休的時刻,弟弟找到了正坐于臺桌上看書的沈夢婷。
“姐姐!”弟弟上來就是句大聲的招呼,他坐到了沈夢婷的對面位子。
老實說,沈夢婷都有些煩了。她慢慢地抬起頭,沖著弟弟來了個假笑。
他們家的院子非常大,里面不單有花園和用石頭做成的臺桌,還有少部分的士兵看護。沈夢婷想找一處獨自休息的地方都難,現(xiàn)在又被弟弟給吵到。所以她自然是沒有多少好心情。
“怎么了?。俊鄙驂翩脴O不協(xié)調(diào)地抽動起臉頰。
“姐姐,最近你們試煉場放假了,父親也正好呆在家中。我們家以前可沒有這樣整齊過,所以……我覺得……我舉得我們家是否可以舉辦個活動呢?”
“???舉辦活動?”沈夢婷合上了放于臺桌上的書本,她漸俯下了身子,一手也是捏起了下巴,“恩,好像是個不錯的建議?。 ?p> “是嗎?那我這就去通知爸爸媽媽!”
“喂!等等!你說舉辦活動,但還具體說什么活動呢?”
弟弟突然猛捶了下自己的腦袋,“?。∈堑陌。 ?p> 看到弟弟這個可愛嘻嘻的舉動,沈夢婷不禁笑了??删驮谒Φ糜l(fā)開朗時,卻突然意識都了個問題。與弟弟生活了那么久,她居然都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過。不,應該是對弟弟笑過。
她過于執(zhí)著于父親的冷視,居然將這種難受發(fā)泄到了弟弟身上。為此,沈夢婷已經(jīng)有些后悔了。她趕忙站起,前去撫摸了下弟弟的頭顱。
“姐姐,怎么了?”
“啊!沒什么!”沈夢婷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她迅速放下了手,“你說要搞活動,但到底是什么活動,你到現(xiàn)在都沒講好?!?p> 弟弟轉了下眼珠:“恩……要不就去城東面的魔法都市吧!”
魔法都市是一個游樂園,里面有許多魔法師弄出幻想供兒童游樂。雖然說門票有些昂貴,但對于沈夢婷的家庭來講,一點都不算什么。再講因為魔法部部長楊潔寧的關系,她們沈家都是認識里面的高層的。
“恩,這個主意不錯?!鄙驂翩脹_著弟弟叨念了下手指。
“那好,我現(xiàn)在就去叫爸爸媽媽?!闭f著,弟弟就要起身奔跑。
“喂!等等!”沈夢婷就要去阻攔。
“沒事的!我可以跑的?!钡艿苷兄?,就向著大門本去。雖然他的跑步姿勢有些別扭,但還是小跑著來到了門前。
沈夢婷看著就稍加放心了些。弟弟的身體一直不好,時常會有胸口疼的毛病。有時他連走都不能走,可有時倒還能小跑幾步。
沈夢婷低沉地嘆了口氣,見著弟弟走到了宅子內(nèi)。
一家四口雖然時常在家中,卻鮮有對話。沈夢婷希望這次的活動,可以解開家人的心結。
但誰知,也就在她轉身的剎那,突然一記‘咣當’的聲音響起。而后,弟弟的哭聲也就隨之而來。
怎么回事?沈夢婷馬上朝宅子的大門那邊跑去。她來到了門內(nèi),看到了趴在地上哭的弟弟。
“你……你怎么回事?”沈夢婷就要上去攙扶。
弟弟‘哇嗚哇嗚’地哭著,淚水已經(jīng)將他那稚嫩的臉龐染濕。
沈夢婷小心地攙住了弟弟的身體,但她卻不清楚該如何將弟弟扶起。
弟弟的哭聲陸續(xù)惹來了家中仆人以及士兵。好心的仆人似乎非常有經(jīng)驗,將弟弟給抱了起來。
這時,母親也來了。她詫異著問是怎么了?當她看到弟弟的哭泣臉后,就瞬間像頭母老虎那樣沖了過來。
“?。∵@是怎么回事?”母親從仆人手中奪過了弟弟。她開始觀測起弟弟的全身,直到發(fā)現(xiàn)了弟弟胳膊上的擦傷。
弟弟剛才因為摔倒,胳膊擦到了地面,導致有些皮擦破。
“哎呀!”母親哄著弟弟,還呵斥著仆人快去拿醫(yī)師箱。她眼神中滿是對弟弟的關懷,自己都差點要哭出來。不過,在抱哄之余,母親還是多了幾句責備的話,“哎呀!我說你?。≈雷约旱纳眢w就不要亂嘛!”
“母親,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弟弟?!?p> “什么?”
“當時弟弟說要一家出去玩,我本來可以自己跑去叫你們的。但是,弟弟卻執(zhí)意要去。然后我就沒有攔住他。對不起。”
“?。俊蹦赣H詫異地望向了沈夢婷。
良久,母親長長地嘆了口氣:“唉!你說你作為姐姐的,平時也要關心下弟弟嘛!”責怪完了言語,母親又開始哄起了弟弟。
“什么事啊!吵成這樣!”
這時,父親也被這里的吵鬧聲吸引過來,他背著手嚴肅無比地朝這邊走來。
“兒子摔倒了?!蹦赣H望向父親的眼神,是那樣的充滿不屑。
“是嗎?”父親探頭望了弟弟一眼。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弟弟,導致他摔倒了。”沈夢婷低頭認了個錯。
父親朝著沈夢婷瞪了一眼,又轉而望向了弟弟??墒牵赣H并沒有流出哪怕一句的安慰話,甚至還緊皺眉頭責怪起弟弟來。
“干嗎??!就一點點的擦破皮就哭成這樣,還是個男人嗎?”
“喂!你怎么說這種話!那可是你的兒子?。 蹦赣H不干了,頂撞了下父親。
“我可沒有一個擦破點皮就會哭的兒子?!?p> “你怎么這樣!你明知道他……”母親剛想說著什么,卻像有什么顧及似地迅速停下了嘴。
仆人在這個時候也送來了醫(yī)師箱,母親將哭著的弟弟交給仆人,就吩咐先將弟弟帶到房間離去。
當仆人走遠后,母親就瞪著眼走到了父親面前,“你剛才亂講什么?”
“你想說什么?”父親絲毫沒有動半步,剛強地兩腿叉開地站于原地。
“我說的是,你剛才為什么要責怪夢麟啊?”
“我沒有責怪他,我只是在教育他。我要讓他清楚,作為一個男孩子,就為這點擦破皮而哭,是最沒出息的舉動?!?p> “他還是個孩子啊?”
“對,就是因為是個孩子,我才嘗試著教育兩句。如果是個成年男子的話,我估計就要打上個一巴掌了。”
“你……”
“我不想再多說什么!你也不要太寵孩子了?!闭f著,父親就要離去。
可就在快要拐入另一邊走廊時,卻被沈夢婷給喊住。
“爸爸?!?p> “嗯?你也有什么話要說嗎?”父親轉過了身體,那張臉簡直就像是被雕刻出來那般。
“難道弟弟在你心中就這樣沒有價值嗎?”
父親看著沈夢婷好久,就又望向了母親:“我說你們母女倆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盡說些沒意義的話?!?p> 父親又想轉身走開,但沈夢婷卻不依不撓地跑到了他的眼前。
“難道在父親眼里,孩子就是被利用的嗎?”
父親見到沈夢婷如此的激動,也就不再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緊緊地注視起沈夢婷:“不明白你要說什么?”
“父親以前是非常喜歡弟弟的,在弟弟出生時還帶著那樣的燦爛笑容。然后呢!因為弟弟有先天性的疾病,無法成為像父親那樣優(yōu)秀的劍士。然后父親對待弟弟的感情就變了嗎?從絕對的寵兒,變成了個無用的棄子嗎?”沈夢婷對著父親叫吼著。
父親什么話都沒講,甚至連臉部的表情都沒有變化一點。
“怎么?父親難道覺得女兒有什么說錯的嗎?父親一直以來對待子女的感情,就不過是能繼承父親的衣缽吧!似乎我們姐弟倆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和外面的孩子無異?!?p> 本以為揭穿了父親心中的想法,他會產(chǎn)生尷尬的神情。但沒想到的是,父親依然一張面無表情的冰冷臉。
父親朝沈夢婷面前走了幾步,父母倆都快臉碰臉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覺得因為你弟弟有先天性疾病,所以在我的心中沒有地位了。然后,才會有我會他的摔倒擦傷不管不問的,對嗎?”
沈夢婷注視著父親的兩眼:“難道不是嗎?”
父親在此刻居然咧嘴笑了,這讓當場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父親往旁邊走了幾步,他突然又是一個轉頭:“你還記得你七歲時的一次摔倒嗎?”
被父親這樣一問,沈夢婷瞬間回憶起了那段往事。那是在她七歲時發(fā)生的一件事情。
因為她的貪玩,爬上個家具后又猛然摔倒在了地面上。好在沒有危急生命,但胳膊卻脫臼了。沈夢婷為此‘哇哇’地凄慘苦了起來。
父親是第一個尋著哭聲進入房內(nèi)的??墒?,他在達到現(xiàn)場后,非但沒有半句安慰的話,反而還呵斥起沈夢婷來。
“干嗎?哭成這樣?”
“爸爸,我疼……嗚嗚……嗚嗚……”
“疼又怎么樣?還不快站起來!因為一點骨頭上的錯位就哭哭啼啼的,沒有資格當我的女兒!”父親斜下著眼珠,非常鄙夷地看著沈夢婷。
最終,沈夢婷靠著自身意志站了起來。而后奇怪的是,她似乎也不是那樣的怕疼了。在被醫(yī)師治療的當晚,父親走入了沈夢婷的房間內(nèi)。
父親問著沈夢婷,知道當時為什么不扶她起來嗎?沈夢婷對此當然是搖頭。
父親便是這般解釋的:“第一,要讓你知道錯誤。你以前就非常頑皮,常常喜歡爬這里爬那里的。今天的摔傷就讓你有個教訓,讓你清楚自己的犯的錯誤要自己來承受。
第二,要讓你知道凡事都要靠自身,沒有人會來同情你幫助你。要靠著自己站起來。賽爾洛斯這個世界是殘酷的,連摔傷都不能爬起的人,就無法在殘酷的世界中生存?!?p> 父親的話讓沈夢婷如夢初醒。
對!世界就是殘酷的,大眾從來不會同情那些哭泣的傷者。要想存活下去,就必須要忍受傷痛,靠著自己站起。
距離那次事件已經(jīng)過去七年,但沈夢婷對于道理還是那么記憶猶新。
沈夢婷猛然間望向了父親,她突然明白父親的用意了。
父親此時也已經(jīng)止住了笑意:“看來你是想起我當時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