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輔藥

　　“你為什么躲在這里？”男孩的聲音有些虛弱，止不住地咳嗽，

　　莫離藏在矮矮的書案下面縮成一團(tuán)本來已經(jīng)昏昏欲睡，直到被人掀開書案的蓋布，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面前的男孩，正是昨日剛上山的小師兄，開心地說道：“躲在這里，魏大叔晚上巡夜就不知道我藏在這里了。我是來給你送藥喝的，我等了你好久?！?p>　　“我不喝，你快拿走！”男孩聽到“喝藥”二字，不由得皺起眉頭，面露不悅。

　　莫離哼哧哼哧地從桌案下爬出來，見他大聲拒絕，有些為難地說：“可是，可是我答應(yīng)了小喬叔叔要看著你把藥喝完的。你要是不喝，我就不能完成任務(wù)了。”

　　“這是你的任務(wù)，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男孩完全不想搭理莫離，從書案上拿起一卷書自顧自看了起來。

　　“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就要說到做到。這是天下的道理，不只是我的任務(wù)?！蹦泻⒌睦淠畱B(tài)度讓莫離有些不高興，她挨著男孩坐下生起了悶氣，忽又疑惑地問道：“喝了藥病才能好，你為什么不聽話喝藥呢？小喬叔叔可神了，什么頭痛腳痛他都能治好的！我們生病吃藥過兩天就好了，昨天你騎來的瘸了的驢，今天已經(jīng)活蹦亂跳的啦！”

　　“你是說，小寶已經(jīng)沒事了？”男孩有些不敢相信，立刻反問道。從家里出發(fā)到天水山莊上，歷經(jīng)一月有余。這是自己第一次出門，一路上除了跟隨的老仆人就只有這頭驢陪著。負(fù)重頗多，道路崎嶇，驢兒在半道上就瘸了腿，好在它一路堅(jiān)持到了天水山莊。

　　莫離嘻嘻笑道：“是啦，是啦！小喬叔叔的醫(yī)術(shù)可是很厲害的，你快喝藥，喝了藥病就能好了！”

　　提及自己，男孩原本的喜悅神情漸漸被落寞代替，說道：“沒用的，我已經(jīng)喝了很多藥了，從來沒好過。”

　　“可是這里是天水山莊??！大夫也好，藥也好，應(yīng)該都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吧。如果能和大寶一樣被治好了，為什么不試試呢？”莫離歪著頭看著他，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

　　男孩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已經(jīng)痊愈，原來心中的抗拒也被大大削弱，但又不愿意直接開口，扭捏地說道：“你等了我那么久，藥肯定涼了不好喝了。你要是幫我去熱，肯定要被魏大叔抓到了?！?p>　　莫離不以為意，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興地說道：“我怎么可能會讓藥變涼呢？我把它連著食盒一起放在最保暖的地方啦！”

　　見莫離蹦蹦跳跳向床榻跑去，男孩心中大驚，她竟然……竟然把裝有湯藥的食盒放到了自己的被褥里。

　　“哎呀，你放心，我不會灑出來的。我可是答應(yīng)小喬叔叔，要讓你一滴不剩地喝完的，你看現(xiàn)在還是溫溫的，正好喝下去?！蹦x端著藥碗，一步一步耐心而謹(jǐn)慎地走向男孩，把湯藥完好無損的擺放在他面前，美滋滋地道：“四師兄，快喝吧！呆會兒真的要涼的!”

　　面對苦澀湯藥，男孩仍舊有些忐忑，他有些不安地問道：“你為什么為了完成你的任務(wù)逼我喝藥？”

　　“我想看你好起來啊，二師兄說了，等你病好了就不用喝那么多藥了?？墒悄悻F(xiàn)在不喝，病永遠(yuǎn)都好不了的?！蹦x認(rèn)真地回答道：“當(dāng)然了，小喬叔叔答應(yīng)我，我要是完成任務(wù)他就會給我一整包蜜餞?！?p>　　“我喝藥的都沒有，你不喝藥怎么能有？”男孩大覺上當(dāng)，放下藥碗，大聲說道。

　　“你別叫這么大聲，噓！”莫離深怕男孩的聲音引來巡夜的魏大叔，要是被他抓到，恐怕要頂著水壺在場院里罰跪一天。

　　男孩見她緊張極了，暗自好笑，故作嚴(yán)肅說道：“那你把你的蜜餞分給我，我就聽話喝藥。否則……”

　　莫離還想討價(jià)還價(jià)，但看男孩不依不饒的架勢，只能答應(yīng)。不料，男孩坐地起價(jià)，說道：“你現(xiàn)在就給我一塊，不然我也是要叫的。”

　　“我沒有呀！”莫離向男孩投去無辜又真誠的目光，但是在男孩呼喚魏大叔的喊聲中敗下陣來，她摳摳嗦嗦地從衣服里掏出一小包蜜餞，委屈地說：“小喬叔叔就先給我這一點(diǎn)點(diǎn)做，真的沒有更多了?！?p>　　男孩仰起頭一口氣將藥全部喝完，馬上將從莫離那巧奪來的蜜餞取出扔進(jìn)嘴里，因吃的太急，猛咳了起來。

　　莫離剛想給他拍背捋氣，屋外響起了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陳公子，晚上可安好？剛剛喚我是有什么事么？主人吩咐了，你要是有什么需求盡管和我們說?！?p>　　“無……無妨，我只是喝水嗆到了?！蹦泻⒈臼峭嫘?，也怕莫離受罰，顧不得咳嗽不止，連忙開口解釋。

　　門外之人聽到這不停的咳嗽聲，有些擔(dān)心地說道：“陳公子咳嗽不止，讓我背你去喬神醫(yī)那兒看看吧?！?p>　　莫離已經(jīng)急的不成樣子，也顧不上咳嗽不止的師兄，自己一心想再躲到書案里面去。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重新縮成一團(tuán)，比之前團(tuán)的更緊了。心里默默許愿，千萬不能被發(fā)現(xiàn)，否則明天受罰就算了，還要被三師兄嘲笑好久，當(dāng)真是太丟人了。但等她許完愿時(shí)，自己已經(jīng)被人一把拎了出來。

　　莫離一邊睜開眼睛的一條縫，一邊腦袋里不停地在想說辭，可是將她拎出來的人是——二師兄，許懋！

　　許懋將她找出后，習(xí)慣性地將她抱起來，溫柔又嚴(yán)厲地批評道：“你這才七歲就藏來藏去的，長大之后豈不是要翻墻越瓦了？你要知道你是個(gè)女孩子，不該這樣胡鬧的?！?p>　　男孩看到許懋，恭敬地作了一揖，說道：“二師兄，喬神醫(yī)讓她來監(jiān)督我喝藥的。是我晚上在外賞景，回房晚了。才耽誤她這么久。還望二師兄不要責(zé)怪她?！?p>　　許懋微微點(diǎn)頭，笑道：“你才十三歲，真是難得的好教養(yǎng)。她最近調(diào)皮得很，希望沒有打擾你。”

　　“二師兄最好了，他才舍不得怪我?？?！我哄得四師兄喝完藥了呢！”莫離驕傲地對許懋說。雖然許懋管教也算嚴(yán)厲，但只要不被魏大叔抓到，莫離就已經(jīng)逃脫一劫，她把剛剛的恐懼拋到腦后，此刻興奮極了，用力想要從許懋懷中掙脫。許懋一時(shí)抱她不穩(wěn)，她重重地向書案摔去。

　　伴隨著藥碗的破碎聲，手掌割破留出大量鮮血，莫離吃痛大哭起來，真是難受。

　　“疼，手疼?！蹦x大叫從夢中警醒，原來剛剛的一切是在夢中看到了過去，但是受傷的感覺確實(shí)那么真實(shí)。

　　“怎了么？夢魘了？”身旁的許懋憂心忡忡地看著莫離，細(xì)心地擦拭她滿頭的大汗，和聲問道：“起身來喝點(diǎn)水，再吃點(diǎn)東西。你的舊傷還沒好全，今日又受了新傷，一定要好好喝藥?！?p>　　聽到許懋囑咐，莫離想起自己的夢境，淡淡笑道：“會的。不為自己，就算為別的，我也會喝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