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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明

幻想錄 怪

以明 長且 1682 2020-08-27 22:33:07

  “景歷四十三年,春

  今天我們進了山,不是那種郁郁蔥蔥連綿不絕的山,也不是那種巍峨聳立直入云霄的山,實際上我對他這樣稱呼這座荒漠里的小土丘還是有些意見的,但是可惜,我不能跟他爭論個所以然,而且,就算能,我覺得他也只會說句知道了然后繼續(xù)保持他自己的想法。

  誒,討厭的固執(zhí)。

  說起他啊,這個人真是有點奇怪。追根溯源,我們從頭講起。

  我其實跟他認識的時間不長。

  相較于我來說。

  在跟他一起走南闖北之前,我?guī)缀趺刻於及c在屋子里發(fā)芽,偶爾會有幾個穿著藍色長袍的小家伙進來調(diào)劑下乏味的生活,他們說話尖聲尖氣的,總是低著腦袋小步磨蹭著,每次來都要挑挑選選,帶走幾個長的漂亮的鄰居。

  被帶走的鄰居都各自被分配了住房,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偶爾也能跟他們見上幾面。

  其實吧,我是不太樂意挪地兒的,只是這鬼地方忒無聊,連個能好好說話的沒有,再待上幾年我覺得我都要被憋出病來。只是世事無常,在里面時想出去,出去后又覺得和里面沒什么差別。

  話扯遠了,說說我和他的相遇,誒呦相遇,這詞酸的讓我想起了話本里嫁進高門的窮酸書生。好吧好吧,相遇,誒,相遇。

  那天那群小家伙相中了我,好聲好氣的請我坐了頂挺漂亮的轎子,轎子是沉香木做的殼,紅絲綢做的里,總之還挺舒服。一路搖搖晃晃地直接把我送到了他的面前,我一掀簾,嚯,真俊一小伙子。

  什么?名字?額,說真的,這真不能怪我,真是沒人叫他的名字,老皇帝稱他謝卿,旁者皆稱將軍,我隨他回家后也沒有人直呼其名,是以我們相處這么久了,我也只叫他他他他,最多稱個謝字,至于其他,何必深究呢!

  說謝是個奇人,這話可是真的,我縱觀人世這么些年,還沒見過如他這般的人。

  你知道的,他是個將軍,我本以為我這一生不可避免地又要和人類血肉相觸,靈魂相交,最后凄凄慘慘的身首異處折戟沉沙了,要是他稍微有點良心,最多也就是死的更體面一點,我這漂亮的身軀是絕對保不住了。

  但是故事嘛,總是出乎意料。這廝明明是個武將,卻偏愛文人那一套,低眉淺笑指點江山,在軍中的時候我最常見的就是他和那個參將嘀嘀咕咕地在那行軍沙盤上比劃,至于打仗?這廝傲慢,上了沙場居然從不用劍!雖然我樂的清閑,但是掛在帳篷里真是的確非常很無聊。

  軍中枯燥,一群莽漢每天揮刀劈劍兵戈相交,出汗流血全是味道!我每天正對著簾子吹冷風(fēng),被聲音和氣味熏地快要暈厥,誒呀!我那時候真是懷念皇宮的庫房。

  說起皇宮,我的烏鴉嘴難得靈了一回。

  我至今都難以理解事情是怎么發(fā)展到這一步的,連一點征兆都沒有,他就棄營而走和參將分道揚鑣了。

  我們一路向南直指京城,直到我再次回到皇宮也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老皇帝垂暮,朝堂上坐著的已經(jīng)換了人,昔日小太子已成新帝,他就是那個參將的哥哥,名字也挺好聽的,昭。

  說起來這倆小孩年輕的時候皮得很,總是偷偷摸摸地摸進庫房里,說是來尋寶,無謂的很。

  異姓皇帝換的悄無聲息的,從此天下跟著謝姓,但過程不像我以前見到的那樣激烈,謝只帶了我,而我,嗐,我只是個看客。

  謝就算當(dāng)了皇帝也很奇怪,他既不改朝,也不換代,甚至登基后的年份也不做更改,我之前所見的幾十代皇帝中從未有過與之相似的。

  他甚至與前朝廢帝的關(guān)系還不錯,說起來昭的心態(tài)也是真好,逢此大變跟沒事人似的,只是換了個房間待著,該吃吃該喝喝,還時常去與謝手談一番。聽說他們自幼相識,如今情景我倒是看出一二分了。只可惜他身體不好,我回京的時候見過他一次,之后便再沒見過了。

  若說這樣的皇權(quán)更迭真是罕見,之后的事情便更讓我云里霧里不得其蹤跡。

  謝大概是個好皇帝,這一點在之后游歷中看到的太平景象便可證實。所以當(dāng)他再一次換上常袍遠離京都的時候我驚訝地就非常真心實意了。當(dāng)然,不得不說驚訝里還摻雜著點小驚喜。

  雖然不知緣由,但是能出門走走總是好的。

  與這京都離別之際我再一次見到了參將,他黃袍加身,看起來不太一樣。他們交接地非常平靜,謝是素來如此,而參將卻既沒有大仇得報的激昂大權(quán)在握的得意,也不像老友重逢重歸故里,總之,

  都是怪人。

  我看得出來謝原本是沒打算帶我走的,他好像永遠孑然一身,萬事萬物不可沾之,幸而離京之際有人碰瓷,哎,我可不喜歡血。

  于是我隨他走了很多的地方,他并不拘泥于市井都城,在逛膩了繁華都市之前,他就領(lǐng)著我去過探險生活了,

  哦,探險!我喜歡探險。

  我們走過很多的地方,青山湖畔泛過舟,北地冰川游過泳,登過泰阿,渡過重洋,殺過水匪,挑過流氓,當(dāng)然,還要感謝一下路途上為我的存在價值做出貢獻的幾位刺客,要不是你們,我還真有點擔(dān)心他會把我扔在路邊自己逍遙呢。

  而如今,正如我們最開始所說的,我們正在登一座荒蕪之山。

  無山無水,無風(fēng)無草,只有滿地黃沙。

  我觀一人,這廝嘴角干裂,眉眼疏闊,登臨黃沙之頂,仿若隨時都要乘風(fēng)而去。

  他不甚受拘束,想攻為將,想守為王,名譽地位如過眼云煙,親朋好友秉君子之交。

  我出身名門,自出世起便隨各色人出事各色事,王權(quán)富貴,田野鄉(xiāng)村,云海山巔均已過往。王侯將相,士農(nóng)工商,地痞流氓都曾伴我側(cè),弄權(quán)者,野心家,求財人,行者,書生,隱士皆入我眼。野心勃勃者眾多,清高自持者泛泛,自詡瀟灑的也有不少,可如他這般生似客行天地間的,我卻從未見過。

  逍遙自在,是我平生所見最為奇特之人。

  嗟乎嗟乎,然則,斯人美矣,又與我這冷眼旁觀者何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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