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煙現(xiàn)在是無家可歸,孑然一身了?!彼疅煙熇C著芍藥的袖子半遮著臉,凄凄慘慘地說道:“身邊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這要是留在金城,指不定哪天就給人欺負(fù)了去,連個訴苦出頭的人都沒有?!闭f著還袖子一掩臉龐,只留肩頭一聳一聳的,仿佛在傷心地哭泣。
幺幺:......
您老可拉倒吧,就這金城,還能有讓您訴苦出頭的人兒?連她這國公嫡女都被他捏在手心里動彈不得呢。
那邊水煙煙可不管她怎么想的,不光有抽泣的動作,還傳出來了低低的啜泣聲。
得,演全套了。
幺幺朝天翻白了一眼,您老就戲精上身吧。演,繼續(xù)演!
“煙煙現(xiàn)在,就想著身邊能有自己的親人……”水煙煙說著,眼眶里還真的就紅了,冒出了淚光瑩瑩。
“咳……”幺幺挪了挪屁股,有些不自在起來,畢竟,原身的石敢當(dāng)當(dāng)初可是承諾了水煙煙的,她現(xiàn)在頂了石敢當(dāng)?shù)纳碜?,水煙煙不找她討債找誰呢?
她也沒辦法開口解釋自己的情況?。?p> “小……煙兒啊,”幺幺斟酌著開了口道:“這事兒,急不來,得細(xì)細(xì)謀劃……”
要平反案子,還是京城里的,怕是細(xì)細(xì)謀劃也沒用就是了。當(dāng)然,眼下不能這么說。
“煙煙體恤大人,這事兒不容易。可是,這金城離京城山高水遠(yuǎn)的,大人在京若是因?yàn)榇耸滦枰獋€人手幫忙,煙煙千里之外,又怎么能幫得上?”水煙煙抬起通紅的雙眼搶白道。
想把他丟在金城,沒那么容易!
果然是給冷心冷情的蠢女人!
幺幺犯難了。
也是這個理兒,眼下她自己沒有自己的人脈,府里又是梨白大權(quán)在握,京城雖然說是她原身的故鄉(xiāng),但是她醒來之后并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路上就是碰上了誰和誰,她都是兩眼一抹黑啊。
再把眼睛瞟向面前這個人妖......他難道就有辦法?
“敢當(dāng)哎……”水煙煙對著她媚眼一拋,扯著她的袖子就撒起嬌來。幺幺的手兒又是一顫。
這廝......有毒!
“你隨我上京……多有不便。”幺幺抽回手,尷尬地說道。她尤其怕梨白發(fā)瘋,寶寶她心里苦。
國公老宅她的那張睡床也苦。
只見水煙煙低頭,露出一節(jié)白嫩嫩的脖頸思索了一下,驀地抬頭嬌笑道:“有個法子?!?p> 巧笑嫣然,若不是那么娘,還是挺養(yǎng)眼的。
幺幺馬上就問道:“什么辦法?”
“大人認(rèn)我為義弟,這樣,我既可以光明正大地隨大人回京,也不妨礙我在京城里做點(diǎn)自己的事。”畢竟,頂著人家夫侍的身份,和人家弟弟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上辦起事來可不一樣。嫁了人就得安分守己地呆在院子里,他出來總有不便。但弟弟就不一樣了。
進(jìn)可攻退可守啊。
他也不是很情愿當(dāng)這個色女人的夫侍的!別以為長得有幾分姿色和幾分權(quán)勢就咋地了,論相貌,她有他好看?!
論權(quán)勢嘛......
聞言幺幺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不錯!
梨白總不能連她弟弟的醋也吃吧?
“這個可以。本大人就認(rèn)了你這個弟弟。”幺幺干脆豪氣地拿起酒杯,對著水煙煙說道:“來,敬弟弟一杯!”
水煙煙瞇眼笑了,笑得像只饜足的狐貍,他優(yōu)雅地端起酒杯,指節(jié)瑩潤白透,好看的唇里慢慢地開合:“姐姐,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小煙兒。”
“噗咳!”幺幺又一次,被嗆得臉紅脖子粗。而對面笑瞇瞇的水煙煙,則滿意地?fù)P了揚(yáng)眉毛。
幺幺這一次咳得很慘。
眼淚汪汪。
今天,黃歷上是不是寫著不宜飲酒呢?
喝過了酒,幺幺趕緊差人去叫宋一刀過來,宋一刀聽幺幺說她和水煙煙兩人要結(jié)拜姐弟,先是面色古怪地愣了半天,然后反應(yīng)過來,才心急火燎地指揮起下人擺宴,并且,怡紅院還掛牌暫停營業(yè)一天。
幺幺怎么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在一處叫怡紅院的地方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義結(jié)金蘭。
嘆了口氣,人生有時候就是這么驚悚。絲毫不給你反應(yīng)的機(jī)會。
但是,義弟弟總比情弟弟好。這里面差別可大了。
而宋一刀心里也未嘗不是糾結(jié)了半天。
當(dāng)初,其實(shí)是她先看上水煙煙。結(jié)果,水煙煙愣是選擇了石敢當(dāng)。
她沒什么可說的。況且,天下美人不獨(dú)他。她很快就有了新的男人,并且將他徹底放下了,一心一意地將他當(dāng)做石敢當(dāng)?shù)哪腥丝础?p> 誰知道今天他們兩個人居然拜義親了。
這兩個人知不知道什么是義親啊啊啊?。?p> 那她還能不能繼續(xù)追水煙煙這個男人?。渴耶?dāng)會不會介意???他們究竟是不是來真的???他們要是來真的話她也就來真的啊啊啊......
宋一刀胡思亂想了大半天。
連帶著義親酒宴上的酒都喝少了。
這邊怡紅院急匆匆地著人去接宋一刀的丈夫們來赴宴,那邊,國公老宅里,正亂成了一團(tuán)。
幺幺屋子門口。
梨白冷冰冰地看著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的仆人們,面色暗沉眼神狠厲。
倘若不是今天還有一大堆的事兒要處理,這些人一個個的別想落了好。居然連個人都看不住,連去哪里都不知道!
也怪他大意了,以為她會乖乖地呆著書房里練字呢,沒想到……
“給我守在大門口,人一回來,就帶來見我?!毕氲竭@個女人平日里對下人的仁慈,他暗嘆了口氣,無力地對著這堆人揮了揮手。
若非必要,他不想她和他扛上。
“是!”頓時如蒙大赦,跪著的人們趕緊起了身去大門口翹首守著。
于是,傍晚時分,幺幺攙扶著醉醺醺的水煙煙進(jìn)府的時候,就看到了兩排排列整齊的下人,齊刷刷的雙眼熱切地盯著她,然后齊刷刷地整齊跪下:“恭迎大人回府!”
聲音震得她發(fā)蒙。
怎么這么大的排場?
往常也沒有這樣啊。不過幺幺也并未深究,扶著水煙煙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這個男人,醉得如同一灘泥。她得趕緊將人給卸下來。
今天宋一刀所有的男人們都來了,她和幺幺情同姐妹,這算是個家宴,也算是在大家的見證下,她和水煙煙正式結(jié)拜為姐弟。上輩子她沒有自己的手足,這輩子突然有個好看的弟弟,幺幺心里還是有點(diǎn)小激動的。雖然這個弟弟......嗯,有點(diǎn)一言難盡就是了。
而水煙煙,或許是觸景傷情,喝了不少酒,此刻整個身子的重量幾乎都歪倒在她身上,好在她這個身子力氣也不小。
把水煙煙帶到自己的臥室里,放倒在床上。看他醉里還是蹙著眉,微微噘著嘴,幺幺就知道他,心里不太好受。
也是,換了她她也不會好受。
家境突變,母親被殺,親人離散,自己還被迫充妓,是個人都受不了。
萬惡的朝代。還是大中華好啊。
幺幺輕輕地給他蓋上被子,吹滅了燭火,悄悄地退出房來。掩上門,轉(zhuǎn)身打算今晚去書房歇著。
這一轉(zhuǎn)身,就看到月色里,幾層臺階下面,站在那兒不知佇立了多久的梨白。
月華之下,他面沉如水,雙眸幽暗;他負(fù)手而立,衣炔飄飄。
人是聽好看的,可怎么看起來就那么滲人呢......
“額……你還沒睡?”幺幺笑得有點(diǎn)尷尬,她別過臉去。她只是扶個人而已,他應(yīng)該,不會介意的吧?
梨白冷漠著臉。
默了默,幺幺她走下臺階,說道:“那我先去睡了?!闭垓v一天,她也確實(shí)困了。
梨白在她走過他身邊之際,猛地伸手攥住了她的袖子。幺幺頓時身子一僵。
這是打算秋后算賬嗎?就知道這個男人面上一幅風(fēng)輕云淡的好模樣實(shí)則上內(nèi)心睚眥必報啊咆哮君!
幺幺心里琢磨著怎么把水煙煙的事情告訴他。
“府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妥當(dāng)了?!背聊肷危姘椎偷偷卣f道。他的聲音暗啞,似壓抑包含了無數(shù)情緒卻又無跡可尋。
“嗯。辛苦你了?!辩坨鄹筛傻鼗卮鸬?。梨白辦事還是靠譜的,她沒什么不放心的。
就這樣?
這個女人就沒有什么要說的,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梨白怒了。
怒氣再也壓不住了。
“你屋里這個人……是誰?”深吸了一口氣,梨白的眼神如焠過醋的利刃飛了過來。
幺幺能感覺出身上被他的眼睛戳出了無數(shù)個洞洞。
可是,她理直氣壯?。∷龁栃臒o愧??!
“水煙煙?!?p> 她話才剛說完這個名字,幺幺就看到梨白的雙眸里噴薄出滔天的火焰。
眸色血紅,天地間唯有她倒映其中。
“這件事我以后跟你細(xì)說?,F(xiàn)在,他是我的結(jié)拜弟弟?!辩坨圯p聲誠懇地對著他說道。
無奈她的誠懇他不買賬。
梨白冷笑著眼波流轉(zhuǎn),一字一句地重復(fù)著幺幺的話說:“結(jié)拜弟弟?”意味深長。
還讓他睡在她自己的房間里?這個弟弟好得很哪!
其實(shí)這個還真是冤枉幺幺了。她真的就只是隨便讓水煙煙睡下來,別的客房怕來不及收拾,水煙煙又是個傲嬌的講究的,干脆就讓他睡她自己的房間,她去書房睡。反正也就一晚上。但是,她的這個舉動,看在梨白眼里就是尋死。
“是得好好細(xì)說……那就到我房里去細(xì)說與我聽吧?!崩姘撞坏如坨鄯磻?yīng)過來,伸手撈起幺幺一把扛起甩上肩,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幺幺頓時方了。
去他房里還能有好好說的機(jī)會?她又不是傻的!
“放我下來!你!”幺幺猛烈地掙扎了起來,想起上次的霸王硬上弓,她又怒又羞地用力捶打著梨白要跳下來。然而,她沒能再發(fā)出聲音來。因?yàn)槔姘?,很理智很理智地點(diǎn)了她的啞穴。
這個女人,居然因?yàn)橹鴤€野男人,還敢反抗,還敢打他!
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從里到外從上到下都是撲不滅的火。
肩上身上她傳來的柔軟觸覺和她的獨(dú)特幽香,似迷醉了他又似更點(diǎn)燃了他。
夜很長……還很長……
敢招惹野弟弟。
那就讓她,好好地與他細(xì)說,細(xì)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