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卿明出來府,進(jìn)了宮。
穿過層層宮禁,在大殿前站了住,看著月漸西沉,劃過了皇宮,大殿房上的金頂冒著白色的光。
皇后從大殿內(nèi)走了出來,看見瞿卿明站在兩殿之間的側(cè)路上,不知是準(zhǔn)備往前走還是往上走,皇后也壓抑住了內(nèi)心的動蕩,朝著瞿卿明點了點頭,瞿卿明回望了皇后,往大殿的白玉臺階上一步步走去,一步步靠近。
“皇上可能就這幾日了,有一位老嬤嬤進(jìn)了宮來瞧過了,已經(jīng)出宮去了?!被屎笞咴邛那涿髑皞?cè),也靠著路的側(cè)邊,說著話,儀態(tài)卻還是擺著的。
瞿卿明未應(yīng)聲,皇后也不做多想,接著說道:“皇上他,自己不多珍重也是......現(xiàn)下皇上沒有一兒半女,皇室中小輩的也空著,叔叔伯伯輩的誰來接這一趟,想著皇上都是不樂意的,況且瘋帝他......其實是下了秘旨的,不許上一輩的分這個位子。”
皇后說到著也禁了聲,偏過頭來看著瞿卿明,瞿卿明微微做低著身子,低頭瞧著地上的石縫。
“若先生......”
“皇后,罔議朝政,可是有礙國本?!宾那涿魅允亲龅椭碜诱f道,眼睛也未曾離開過地面。
皇后瞧著瞿卿明的模樣,也是不大明白了,便不再出口,引著瞿卿明進(jìn)了大殿,自己回了自己宮中。
瞿卿明站在屏風(fēng)后頭,透過白玉的屏面,隱隱約約的瞧見里頭黃紗之下躺著的皇帝。
“在外頭做什么?來瞧朕還不趕緊走近些?!被实鄣氖謴狞S紗中伸了出來。
瞿卿明才繞過屏風(fēng),走了過去,宮女拉開了床幃的黃紗,瞿卿明這才將皇帝看清楚,皇帝的面色慘白,還是夏日,便已經(jīng)換上了冬被,自己剛進(jìn)殿是便感覺著暖暖的,竟不想殿內(nèi)竟燒了地龍。
瞿卿明抿了抿嘴,接過皇帝伸過來的手,才將皇帝的手握在手上,便從手心傳出了一股子如冬月的寒涼。
“朕聽說,你想離開?”皇帝的臉白著,可眼眶中的雙眼卻是鮮紅異常,一時間面目猙獰,瞿卿明聽著皇帝的問話,心中苦笑了一番,強(qiáng)打著勁,微微點了點頭。
“是朕,是朕起疑心了?你就要離開朕了?”皇帝扯著瞿卿明的手想坐起來,剛剛撐起的手卻一下失去了力道有摔了回去,皇帝抬著頭沒看著瞿卿明,面上漸漸放緩。
瞿卿明又搖了搖頭,卻顯得十分僵硬。
“當(dāng)初,你來找朕的時候,朕便知道你是黃芾的人,是哥哥告訴朕的,哥哥將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到了我身邊,只是唯獨未曾將你算清楚,哥哥只是以為你是跟黃芾那老東西一眼,狼子野心。
哥哥可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沒心沒肺,即便是朕懷疑著你,你不會來跟......來跟朕解釋么?只要你解釋了,我是一定會信你的?!被实壅f著話又將手縮回了被子中,緊緊的裹住,身上卻還是不止的哆嗦著,不知是冷,還是氣。
瞿卿明仍舊只是看著皇帝,一句話也未開口。
皇帝安靜了好一會,才暖過身來,這才轉(zhuǎn)出臉來看著瞿卿明,瞧見瞿卿明眼邊的淚痕,面上微微染上了笑意。
“朕還沒死呢~怎么就哭上了?!被实壑宦冻隽藗€頭,整個人團(tuán)在絨被中,實在是可笑之極,偏自己不自知。
瞿卿明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唯獨開著的窗子,又轉(zhuǎn)回了身看著皇帝,開了口,“我記得皇族中早年還有一遺腹子留在了行宮中,我會好好教導(dǎo)他,等他上了正道,我再離開,你安心便好?!?p> 瞿卿明說完話便轉(zhuǎn)了身回去,看著窗外的景致。
皇帝聽著瞿卿明說的話,一頓血涌,面上竟然換上了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眼中滑動著水光,“到了這時,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你給我滾,你給我滾?!?p> 皇帝的叫囂聲中透著血淚,似叫喊,又似哭訴。連著瘋帝死在皇帝面前是,都未曾這般,皇帝的聲音從殿都傳了出來,來往的宮人都鈍住了,微微窺見站在窗前的瞿卿明又忙得繼續(xù)手上的事情,方才那聲叫喊,仿佛未曾。
瞿卿明又回頭看了眼皇帝,走了過去,將微微落了下來的被腳替皇帝掖上,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拜。
皇帝看著瞿卿明的動作,這才醒過神來,“你連著,連著這一時一刻都在打算著一切,累么?”
瞿卿明看著皇帝,眼中夾著水霧,“日后,便不來了,也,許多年未曾好好的拜上一拜,便當(dāng)我,提前,好好的送一送您?!?p> 皇帝聽著瞿卿明的話,紅了眼,閉上了眼,不再看瞿卿明一眼,眼角的淚悄然滑落,偏偏避開了瞿卿明,皇帝減了音,“滾吧,滾得越遠(yuǎn)越好。”
瞿卿明再一叩首,“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