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境,玉虛宮。
煜魔風(fēng)坐在宮殿門前的臺階上,左手抱著一個木質(zhì)花盆,里面種了一棵蘿卜,花盆外圍歪歪扭扭的刻著“阿風(fēng)”二字?;ㄅ枥锏奶}卜是阿蘿離開苦海前特意種給煜魔風(fēng)的禮物。他右手緊握阿蘿送的那根云展,白色道袍配上蒼白憔悴的臉,更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現(xiàn)在的模樣還算像一個三清家的弟子?!痹继熳鹇阶邅?,站在煜魔風(fēng)身邊,欣慰一笑,望向遠處。
“師尊去過九元鎮(zhèn)嗎?”煜魔風(fēng)問。
“你是在質(zhì)問為師嗎?”元始天尊微怒。
“魔風(fēng)只是好奇,算不得質(zhì)問?!膘夏эL(fēng)說。
元始天尊收了衣袖,也同煜魔風(fēng)坐在臺階上。他輕嘆:“為師在這玉清境盼了你千年,連東皇境都沒踏一步,怎么會去什么九元鎮(zhèn)。”
“魔風(fēng)知道,師尊們都在等我還完六界的孽債回三清境,魔風(fēng)習(xí)慣了橫傲六界,恐怕當不好守護天下的道士?!膘夏эL(fēng)笑道。
既然元始天尊說沒去過,那就一定沒去過。煜魔風(fēng)微微皺眉,實在猜不出到底是誰下令讓乞丐們捅死了畫汐兒。
元始天尊又說:“私自敢駕我的九龍沉香輦,搶走靈寶天尊的上清景震劍送人,也只有你這個孽徒罷了?!?p> “是那位小師弟告狀了?魔風(fēng)倒是挺感激他?!膘夏эL(fēng)諷刺道。
“你還說呢,玉扇在蟠桃會丟盡三清的臉面,一回來就躲在玉虛宮大哭,哭得撕心裂肺,都快煩死我了?!痹继熳鹫f。
“玉扇?小師弟真是受不得委屈?!膘夏эL(fēng)又問:“既早知玉扇參加蟠桃盛宴會被怠慢,師尊何不親自去?”
“師尊們知道你會破了約定去赴宴,也知你會提起月機山圣魂的事情,風(fēng)兒,你可知為師們用心良苦啊?”元始天尊問。
“其實,有時候覺得師尊你也不是那么壞?!膘夏эL(fēng)說。
“混東西,為師這么疼你,竟然還說我壞?若不是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護著你,為師早該打你了?!痹继熳饟崦缀?,瞥了一眼煜魔風(fēng)懷里的東西,好奇的問:“種什么不好,偏種一棵蘿卜?懷里的云展哪里來的?”
煜魔風(fēng)低頭拿起云展,笑了笑:“是拿阿露的尾毛做成的云展,師尊若是喜歡......可惜魔風(fēng)只有這一件?!?p> 元始天尊冷哼一聲,假裝滿不在意的樣子:“敢動道德天尊送你的天馬阿露,還做了丑模丑樣的拂塵,想必是山河宴上帶走的那個丫頭吧?”
阿蘿做的云展很精致,元始天尊時不時偷瞄一眼,他真心想要這把云展??上茏岇夏эL(fēng)抱在懷里的東西,即使是他的師尊,他也未必會舍愛。
“師尊,徒兒還不想回來,一念尚斷,魔風(fēng)心里憋著難受?!膘夏эL(fēng)望著懷里的蘿卜,想起了阿蘿在苦海的頑皮模樣。
元始天尊從煜魔風(fēng)懷里拿過花盆,盯著剛成形的蘿卜,掐指一算,點點頭道:“依舊是有緣無分,那姑娘會有自己的歸宿,風(fēng)兒,回三清境,咱們繼續(xù)修道,可好?”
煜魔風(fēng)拿回花盆,輕輕戳了戳蘿卜葉,他露出難得的天真笑容,轉(zhuǎn)頭對元始天尊說:“師尊,再讓魔風(fēng)試一次吧,若真的斷了一念,魔風(fēng)一定會回三清境,從此只問道修行,再也不任性了?!?p> 元始天尊站起身,嘆了口氣,走下臺階,邊往前走邊囑咐身后的煜魔風(fēng):“道,不能放縱自己的意志和感情,為師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若是再受傷了,不能拿蒼生的性命開玩笑,回玉虛宮來,為師替你療傷。”
謝謝師尊。
煜魔風(fēng)的眉間隱隱現(xiàn)出一個紅色印記,只一會兒便消失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玉扇端著剛從太清境道德天尊處送來的仙丹,低頭邊走邊背誦著道法之文。
煜魔風(fēng)邪魅笑道:“玉扇小師弟,抬眼看路,可別踩到師兄啊?!?p> 玉扇一驚,差點把手里的仙丹扔了。他望著煜魔風(fēng),驚恐的往后退了幾步,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你,你,你放我過去,放,放下仙丹我就走。”
煜魔風(fēng)站起身,玉扇打量他,一襲白色道袍無風(fēng)自舞,配上煜魔風(fēng)嘴角時常勾起的邪魅微笑,還真分不清他是仙是邪。
“我可沒攔你的去路。”煜魔風(fēng)說。
煜魔風(fēng)朝玉扇走去,嚇得玉扇連連后退,直到無路可退的時候,玉扇單膝跪地,閉上眼睛大喊:“請苦主放過玉扇,不,請圣主放玉扇過去吧?!?p> 煜魔風(fēng)笑了笑:“小師弟,你很怕我嗎?”
“玉扇不敢妄稱師兄,還請圣主別拿玉扇開玩笑?!庇裆鹊皖^應(yīng)答,全身都在顫抖。
“既然入了三清境,便是同門,你叫我一聲‘師兄’很吃虧嗎?”煜魔風(fēng)問。
“不是的,三清境自來的規(guī)矩,三清神只有圣主一個徒弟,其他人都是各大真人門下的弟子,并非三清天尊所收。”玉扇坦言。
“本座還以為,師尊們替我收了很多師弟呢。”煜魔風(fēng)說。
“圣主的身份僅次于天尊,吾輩不敢僭越。”玉扇說。
煜魔風(fēng)看玉扇實在怕他,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側(cè)臉看了玉扇一眼,輕笑著化煙離去。
玉扇見煜魔風(fēng)離開,徹底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他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流下的汗,嘴里念叨著:“笑起來都這么可怕,也難怪他發(fā)怒的時候可以一夜屠盡八荒,唉?!?p> 東皇境,九霄殿。
玉皇大帝獨坐高臺,左邊客位坐著王母娘娘,右邊客位坐著煜魔風(fēng)。玉帝輕咳了幾聲,問:“無上圣主有事不妨直說?!?p> 煜魔風(fēng)的桌子上擺放著那盆蘿卜和云展,他慵懶的靠在座位上,手里玩弄著一串葡萄,笑了笑:“聽說上城擇主,本座想給玉帝推薦一位合適的城主。”
玉帝笑而不語,他知道煜魔風(fēng)心里打的算盤,這根本不是推薦,而是赤裸裸的威脅。何況煜魔風(fēng)的存在就是對六界的威脅,偏得三清神護著他,也沒人能降得住他。
王母娘娘想了一會兒,問:“是阿蘿姑娘嗎?”
玉帝舒了口氣,至少給阿蘿當上城的城主應(yīng)該也比讓煜魔風(fēng)推薦的那個人任職要好得多。
“不是她?!膘夏эL(fēng)說。
玉帝揪心的問:“到底是哪路神仙???”
煜魔風(fēng)把手里的葡萄丟回盤子里,笑道:“桃落,昔日瑤汐上神的小奴,自瑤汐死后一直在苦海跟隨本座,也是時候許她一片天地了。”
“圣主給玉帝舉薦人才,想拿什么做交易呢?”王母娘娘問。
“自然,本座不會讓東皇境吃虧?!膘夏эL(fēng)想了一下,說:“東皇太一的后裔蠢蠢欲動,翻天是遲早的事情,若玉帝和王母不介意,自可把桃落收為義女,本座愿助東皇境擴大勢力?!?p> “太一古帝的殘軍還在?”王母問。
“區(qū)區(qū)東皇太一,何懼之有?”玉帝怒道。
“六界各方勢力聯(lián)姻頻頻,東皇境不能輸吧?本座要的只是復(fù)活瑤汐,想求幾個問題的答案,該放下的本座自然會放下?!膘夏эL(fēng)說。
“既已入了三清道門,圣主何必苦苦執(zhí)著于情緣一念。”王母娘娘望向煜魔風(fēng),她開始心疼這個差點成為東皇境女婿的人。
“多謝王母勸導(dǎo),這也是魔風(fēng)遲遲不愿回三清境的原因。時機到了,魔風(fēng)得到答案,自然會歸順道門,那時,定不會再成為六界的威脅?!膘夏эL(fēng)微笑。
“準了,上城仙境的新城主,就讓桃落姑娘去吧,她跟隨瑤汐一同學(xué)習(xí),自然也不會太差。”玉帝會心一笑,端起酒杯敬了煜魔風(fēng),仰頭吞酒的時候,玉帝的心陣陣酸楚。
玉帝召來仙官,即日起昭告六界,上城的新城主桃落將于三日后上任,各路仙家都要去上城賀禮。
煜魔風(fēng)笑著敬了王母娘娘一杯,他想,許桃落一片天地,日后果真回了三清境,替瑤汐為桃落找個好去處,也算對得起瑤汐了。